燕京的夏季格外燥熱,因爲受什麼什麼氣候影響,所以溫度高,降水量少。
於是每次從空調房睡醒的時候,溫穗穗都會流鼻血。
因爲太乾了。
缺水的空氣使她皮膚乾燥,一不小心臉上就起了皮。溫穗穗坐在鏡子面前憤憤地給自己寶貴的臉抹上精華水,然後開始捶打,她拍着自己的臉,以求她的皮膚以求能將這重金買來的精華全部吸收。
溫穗穗的手段不可謂不暴躁。
方野看出來了:“你這樣子好像在拍打豬肉。”
溫穗穗很憤怒:“再廢話就拍你!”
於是方野就不吱聲了。
……恐怖的女人。
溫穗穗這幾天都在家裡溫書,她高中的時候從沒好好學過歷史,一來是因爲不感興趣,而是因爲高考不考,老師也不教。所以她自己瞭解的就是一些主要的大事件。比如近代史的那幾個大戰爭,知道幾個大節點的時間。
要是再往前推,比如推到清朝的那個時候,那溫穗穗就只知道清朝有個皇帝就康熙,他有九個兒子。能知道這個還得靠電視劇。
明朝她認識朱元璋,知道朱元璋殺了很多功臣,但是爲什麼殺她不知道。認識劉伯溫,玩英雄殺的時候記得他是個瞎子。
唐朝相對而言熟悉一點,因爲她隋唐英雄的那個電視劇她看過很多遍。
繼續往前推到三國,那可是她最擅長一塊的區域了。
“我一定要熟讀三國!”溫穗穗發誓。從今天開始,她就要頭懸梁錐刺股。
“……”
方野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一定要在魏倩面前找回面來!”被人當着面罵死文盲,溫穗穗當然很憤怒。要是不找回面子,那她就在她們寢室沒法待了。
以後再見魏倩就總是矮一頭。
她如果不能跟魏倩一較高下,那她以後就不姓溫、她改姓,改成那個筆畫賊多的魏!
方野有點好奇:“魏倩把你怎麼了?”
溫穗穗板着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她罵我文盲。”
雖然她確實是,但是魏倩怎麼能那麼直白呢?咱們稍微委婉一點可以嗎?
呃……
方野聽此話之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伱在她面前顯露你高深莫測的歷史知識了?”
溫穗穗有點心虛。她眼神往旁邊瞟,心虛地轉移話題。
哎呀呀。
“……你怎麼能因爲是我被罵了你就在這邊多加揣測呢?”
溫穗穗:“爲什麼要受害者有罪論?
“明明是她罵我,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她罵我。”
方野:“那你當時有罵回去嗎?”
溫穗穗:“我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
方野:“……”
好的。方野確認了,溫穗穗肯定做了什麼。比如說她說了呂布騎着典韋這之類離大譜的話。要不然被人罵了之後,她肯定當場就創過去了,絕不會在這發奮苦讀。
“中平二年,劉備創立蜀漢帝國,生長公子邦。”溫穗穗在這邊總結。
方野就聽到一個“邦”字,他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邦?”
“幫什麼?”
“你剛剛說劉備生了長公子邦?”
“啊。”
“……劉備生劉邦?”
“對啊。”
“那誰斬的白蛇呢?”
“許仙啊。”溫穗穗理所當然地回答。
“許、”
方野一時間語塞了一下,差點昏死過去。這真的是要氣死文科生的程度。
“……你仔細跟我說說,劉備還幹了什麼事?”
“別的也沒什麼了,劉備建立蜀漢帝國之後,魏延反叛,關羽前去平叛的時候多喝了酒,醉倒在了湖裡,他於水中撈月,溺死。張飛痛不欲生,吐血而亡。”
方野:“……”
溫穗穗:“然後劉備舉一國之力爲關於張飛復仇。可惜兵敗。自此蜀漢傾塌。劉備死的時候諸葛亮還去哭了。”
說完,溫穗穗就合上書,一副很悲慼的模樣。
“啊。”
“我的蜀漢昭烈皇帝。蜀漢細看一眼,每一篇都是刀子。劉備死的時候諸葛亮都去弔唁他,爲什麼諸葛亮死的時候劉備就不肯去呢?”
方野:“……”
雖然溫穗穗臉上的表情實在令人動容,但就從溫穗穗給蜀漢捏造的幾個事蹟來看,方野覺得溫穗穗大概率哭錯墳了。
……
……
魏倩這些天在好好學習,她全然不知道在暗處已經有一雙眼睛盯住了她。
“我要去找魏倩。”
溫穗穗對着林皎說道。
經歷了一個月的苦讀,她現在對她的歷史水平已經很有自信了。豪不誇張,現在的歷史年表在她的眼裡,那就跟做數學題一樣,眼睛一眨,唰的一下就能出來時間和對應的事件。
哈!
她再也不是文盲了。
她已經進化了。
她從溫的穗平方變成了溫的穗的三次方,現在的她是溫穗穗穗。
大概是溫穗穗這一副急着丫頭找魏倩的模樣太氣勢洶洶了,林皎被嚇了一跳。
她很驚恐:“什麼,你要打她?”
雖然魏倩當時罵了她就跑,但是都過去這麼久了,她以爲溫穗穗早就放下了。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她難道要效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雖然但是,林皎不是在替魏倩說話,她只是覺得校園暴力的這種方式很不可取。
於是林皎頓了一下,遲疑了一下,然後她就開口說道:“咱們要不然換一種解決方式?”
溫穗穗很有團隊精神地跟她商量:“換什麼呢?”
不管換什麼,總歸都比打人好。
林皎:“……比如說你再打個申請把魏倩調離我們寢室呢?”
“啊?”溫穗穗愣了一下,“是她做了什麼嗎?”
雖然魏倩在她的心中的印象到底不算太好,但魏倩最多算個從犯,以前頂多就是跟着童筠附和幾句,倒也不是不能趕她,只是理由不是很充分。
溫穗穗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然而溫穗穗這話卻把林皎弄疑惑了,“不是你要揍她?”
“!”
溫穗穗大驚,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一般:“我揍她幹什麼?”
“不對,我什麼時候揍過人?!”
當然了,方野不計在此列。
溫穗穗只是想跟魏倩比試歷史而已,衆目睽睽之下,她要名正言順地打敗她。
“魏倩!”
溫穗穗很一個老大一樣出來堵人了,魏倩剛下課,她就站在了她們教室門口蹲她。
魏倩眼角一抽,已經學會溫穗穗的套路了。
“你敢打我我就敢躺下,我躺下了我就打開某安居看房子。”
溫穗穗:“……”
沉默了。
爲什麼每一個人都會以爲她要打魏倩呢?難道她長得就這樣像校園暴力的人呢?
溫穗穗:“我要跟你比試。”
魏倩:“?”
溫穗穗:“在羣衆的眼睛之下,我要跟你比試歷史。”
羣衆:林皎。
此刻林皎尬得腳趾扣地,好尷尬,好羞恥。她不應該陪溫穗穗過來的。
既然是溫穗穗提出要比試,那地點肯定要魏倩挑,以防溫穗穗暗中埋伏對她暗下殺手。
林皎完全不想理會溫穗穗那個幼稚的人,但是萬般無奈,她還是當了溫穗穗和魏倩兩個人的看官。
上帝林皎捧着之前早就寫好問題的小卡片,她抽出一張,看着面對面而站的兩個人,接着語速迅速地發出了提問。
“請問中平六年發生了什麼歷史大事?挑一件典型案例即可。一二三,請搶答!”
魏倩立刻按了原本不存在的按鈕,語速飛快:“中平六年董卓進京。”
溫穗穗:“……”
沉默了一會。
溫穗穗就調整好心態開始欣賞魏倩了。
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六邊形戰士嗎?可惡!幾個月不見,這個女人竟然又變強了!
這樣也好,那就讓她來堂堂正正地打敗她吧!
我心如鐵,堅不可摧!
啊——
林皎:“聽好了,下面是一題送分題。”
林皎瘋狂給溫穗穗使眼色,聽好了,這題她之前還跟溫穗穗當成案例講給她聽的。
“曹魏的政治家軍事家司馬懿死在了几几年。”
溫穗穗:“?”
這是送分題?
魏倩腦子微微動了一下:“嘉平三年。”
溫穗穗很沉默。
於是她就眼睜睜地看着林皎和魏倩一問一答,一個問得迅速,另一個也回答的飛快,沒有絲毫卡殼。
終於,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魏倩舉手了:“不是歷史知識競賽嗎?爲什麼只考三國。”
“……”
“……
這話說起來林皎都有點不好意思:“因爲溫穗穗她最懂三國。”
考了她最擅長的,然後她還輸了。
……還是她自己主動去找魏倩挑戰。
一時間,兩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溫穗穗身上。
溫穗穗稍稍抿了抿脣。
“要不然…”
她嘗試跟魏倩打商量:“要不然咱稍微慢點回答,好歹讓我回答一題?”
林皎看了魏倩一眼,見她沒有別的什麼反應,然後就自顧自的念卡片上的字了。
“曹操曾經稱讚他的手下大將是吾之樊噲,請問,樊噲是誰的部將?”
這道題魏倩會,但這樣弱智的題明顯不是給魏倩回答的。
啊……
溫穗穗已經在腦海裡思考樊噲是誰了。
不過三國就那幾個人,稍微排除一下也可以。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個字:“劉、”
林皎心裡一喜。
溫穗穗:“備。”
林皎臉垮了。
魏倩一副古怪的表情。
丟臉啊。
太丟臉了。
“是劉邦啊。”林皎有些崩潰。
溫穗穗更崩潰:“不是說考三國嗎?爲什麼還能蹦出來一個劉邦?”
林皎:“你苦讀歷史並拉魏倩出來在衆目睽睽之下比賽,就是爲了這樣一個結果?”
溫穗穗:“……這不是也沒在衆目睽睽之下嗎?”
觀衆都沒有怕什麼?
反正丟臉也沒丟外面去。
溫穗穗爲自己辯解:“我這主要就是打擊一下她的氣焰,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活着並且時刻想向她發出挑戰。”
林皎:“那你打擊了她的氣焰嗎?”
溫穗穗:“唔……有的時候我們不可以單看結果,至少你可以欣賞一下我堅韌不拔的勇氣和我的個人魅力。”
然後林皎就很給面子的笑了兩聲。
“哈哈。”
溫穗穗:“……”
莫名感覺她被嘲諷了。
——
溫穗穗覺得這個世界的知識層巒疊嶂,每每當她攀過一座高峰,接下來就會有另一座高峰。
她很苦惱,心煩意亂地翻着她買回來的書。
“你們都是怎麼學歷史的?”
“就看。然後會聽一些老師講課,聽他們分析歷史事件裡面的政治因素。”
“那歷史圖表你們到底是怎麼記住的呢?”
方野:“多看看多背,多做筆記,久而久之就記住了。”
溫穗穗:“……
方野:“不過你要是真的不感興趣的話就算了,也不用強迫自己,反正這些個東西也用不上。”
猶豫了一會,溫穗穗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我不!”
“我一定要學會歷史!”
她已經在魏倩面前第二次丟了面了,她下一次一定要找回場子。
古有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今有溫穗穗三戰魏倩而大敗之!
這一代代傳下去,怎麼不能當做是三英戰呂布之類的美談呢?
於是溫穗穗就轉頭看向他:“你不支持我嗎?”
方野:“我很支持你。但是我覺得你要學歷史不能看三國演義。”
溫穗穗:“……”
方野:“你得去看三國志。”
溫穗穗:“看不懂咩。”
方野:“看不懂就只能去找老師聽課了。我其實感覺三國志的文言文還挺好懂的。你可以去看左傳,左傳稍微難一點,但也許你看完就能看懂三國志了。”
溫穗穗:“我如果頭髮掉了你還會愛我嗎?”
“啊?”
溫穗穗很憂愁:“近些天我看書看得有點掉頭髮了。”
她往她頭上摸,感覺她的發縫都要變大了。
方野:“……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你最近熬夜熬太狠了?”
於是溫穗穗就舉起了她的拳頭。
“這麼會猜,你不要命啦?!”
方野:“……”
可惡!
這個兇殘暴力的女人。
溫穗穗盤腿看向他,臉上的微笑很和善:“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到二十二歲?我跟你說我明年就二十了。”
方野:“……這哪是我能說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