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愣,緊接着怒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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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太太那樣子似乎是想要拿茶杯丟她,林雅蓉忙道:“娘,您知道鬆哥兒昨天做了什麼嗎?”也不等老太太反應過來,她急忙道,“您寵愛的鬆哥兒昨天學那些強盜流氓去打劫外鄉人,若不是我及時出現,恐怕這個時候鬆哥兒已經被關進大牢了。”
“你……你說什麼?”
這話無疑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老太太心上,指着林雅蓉,老太太渾身禁不住顫抖。
見老太太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雖然有些不忍,可是林雅蓉還是道:“娘,我沒必要拿這樣的事情騙您。您是不是想不明白?別說您,就是昨天我見了鬆哥兒做出那樣的事,我也久久回不過神來。娘,鬆哥兒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有些事情她沒當面指出可是並不代表着老太太自己心裡不明白,不知過了多久,老太太幽幽一嘆:“鬆兒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是呀,林雅蓉也想問爲什麼?到了此時,她都沒搞明白孫靖鬆怎麼會想着去打劫。就算是一個不識世事的公子哥也不應該會有這樣邪惡的想法,林雅蓉真不知道這些年來,對於孫靖鬆而言,他腦子裡到底想些什麼。
久久之後,老太太突然無奈嘆息:“是我的錯。”
似乎可以聽出老太太話裡的苦澀和不安,林雅蓉頓了下,低聲道:“娘,鬆哥兒如若再這般下去,這人恐怕就真不成了。您現在寵他疼他,可是您能寵多久疼多久?等您百年後,鬆哥兒又怎麼辦?就算我與夫君能照顧鬆哥兒一輩子,可是有些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做決定。娘,我認爲還是應該把鬆哥兒送去參軍,最少在那樣的環境裡,可以磨練一個人的品質。鬆哥兒縱是以後再不濟,也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老太太定會因爲這事深受打擊甚至對孫靖鬆很失望,可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如果單單只是從表面上去了解,就永遠沒法知道那光亮背後的陰暗面。以前,老太太就是因爲太過於寵溺孫靖鬆,反而忽略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見老太太半晌不說話,林雅蓉也知道老太太雖有把她的話放在心裡,可依老太太的性子,讓孫靖鬆去參軍恐怕還是不會點頭。不過,見老太太已經有了一絲猶豫,並開始產生動搖,或多或少老太太都會有一個新的考量。
既然把話擺明在那,林雅蓉此時也不再多說什麼。
不一會的功夫,綠蘭端着涼茶悄悄進了屋,給老太太倒了一杯茶,林雅蓉剛要張口,只聽老太太問道:“鬆兒現在在哪?”
“鬆哥兒人在城西,昨天晚上出事時,鬆哥兒受了一點傷,不過我已經看過了,都是皮外傷沒傷到內裡,最多二日便好。”
老太太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當初,你和鬆兒到底是怎麼說的?”
林雅蓉便把當日與孫靖鬆做的約定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眉頭一擰:“十兩銀子對富貴人家倒沒什麼,可是對一般人家而言,縱是辛苦勞作,恐怕也要好些時日才能賺取。你們這約定……”
林雅蓉有些意外,沒想到婆婆一向大手大腳,這一刻卻意外的精明。十兩銀子放在一般人家已經夠生活四五個月了,七天之內讓還是個少年的孫靖鬆去賺,從數目上而言的確是太爲難人。聽老太太這樣一說,莫不是老太太在懷疑什麼?
林雅蓉沒說話,頓了頓,她問道:“娘,要不還是先讓鬆哥兒回家,以後的事以後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
老太太聽了她的提議並沒有立馬點頭,說實在的,老太太此時心裡也是一團亂,在老太太眼裡,這個時候不是孫靖鬆回不回家的問題,關鍵是這往後孫靖鬆該怎麼辦。
正在老太太猶豫不決時,林雅蓉扭頭見綠蝶面帶憂色走進屋,匆匆行過禮後,綠蝶附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林雅蓉一下皺起了眉頭,不過片刻,她揮揮手讓綠蝶先退下,然後轉頭看着老太太道:“娘,鬆哥兒回來了。”
老太太身子一震,猛的站起身,可是想了想,老太太復坐下,心緒不寧的開口:“你把他帶進來吧。”
林雅蓉應了聲,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後直接去了後門。
剛到後門門口,便見孫靖鬆的隨身小肆茗樂眼睛紅紅的扶着孫靖鬆下了一輛牛車,林雅蓉見那車主是個農夫,便示意綠蝶拿着碎銀給車主。
擡眼,她見孫靖鬆死死瞪着他,嘴角揚起,林雅蓉淡淡然道:“我原以爲鬆哥兒……沒想到才只是過了一天。”
孫靖鬆是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什麼也沒說孫靖鬆只是抿緊嘴,可是那眼底的恨意縱是再怎麼掩飾也讓人心裡莫名發涼。
“茗樂,把你們公子扶進去。”
好一會後,林雅蓉纔開口說道。這時,管家帶着幾個小肆擡着一頂軟轎趕到後門,小心翼翼的扶着孫靖鬆上了轎,一路往沁園去。
一前一後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孫靖鬆才一入園,就開始不住輕哼。明知孫靖鬆是在扮可憐,可是林雅蓉就是不說穿,反而抽出帕子掩着臉,哭喊道:“鬆哥兒,你怎麼傷的這麼重呀?你這不是作孽呀。”末了,趁人不注意,她在孫靖鬆受傷最重的左肋下重重拍了一掌。
“唉呀!”慘叫一聲,孫靖鬆這次可沒有裝了,“林雅蓉,你……”
可是林雅蓉哭的聲音更大了。
只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老太太已經奔出房門,直直撲了過來。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因爲被林雅蓉的哭聲給嚇到還是被孫靖鬆的慘叫聲給驚到,反正老太太一見到孫靖鬆,臉上全是驚慌的神色,立馬哭成個淚人。
“我的兒呀,怎麼……怎麼傷的這麼重?”
孫靖鬆一臉細皮嫩肉,昨天晚上又被那兩個外鄉人狠揍了一頓,這臉上是紅紅紫紫,半張臉都成了豬頭,老太太幾時見過孫靖鬆這般慘?就是上次孫靖鬆被關在大牢裡,也沒吃過半點苦。
可孫靖鬆此時顧不上老太太,他只是一味盯着林雅蓉,臉上神色不明。而林雅蓉半掩着臉,瞅着孫靖鬆,眼底全是不屑。這熊孩子,看來是恨上她了。
哭鬧了好一會,老太太終於止住了淚,看着孫靖鬆心疼的道:“鬆兒,你放心好了,沒有人敢逼你去參軍,縱是你大哥拿侯爺的身份來壓娘,娘也不會讓你去受罪。”
然而孫靖鬆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高興,他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看了眼林雅蓉,孫靖鬆眉頭皺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假意用帕子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林雅蓉低聲道:“娘,鬆哥兒折騰了一晚上,定是累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
老太太點點頭,不放心的又吩咐了林雅蓉幾句,才叫人擡着軟轎把孫靖鬆送回空園。
等茗樂侍候着孫靖鬆重新上了藥酒,淨了手臉躺在牀上後,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林雅蓉開口道:“都退下去吧,我有話同你們爺說。”
等衆人退出去,看着斜依在牀頭的孫靖鬆,林雅蓉輕聲道:“鬆哥兒,你輸了。”
孫靖鬆僵着臉,好一會才道:“是,這次……這次是我輸了。”承認輸了,對於孫靖鬆而言是痛苦的事,可是他卻任何反駁的理由也找不出來。
“不過可惜呀,雖然你輸了,可是你卻得到你想到的。這般說來,鬆哥兒你其實一點也沒吃虧。”可不,老太太剛剛那話已經擺明立場,一句話,任何人都不能動孫靖鬆,就是孫靖邦也不成。
孫靖鬆沒說話,臉上又露出之前那種讓人看不懂的神色。
看着他,林雅蓉心裡也不是很舒坦,因爲如果孫靖松明天才回孫府的話,她有六成把握讓老太太同意孫靖邦的提議,可是孫靖鬆緊跟着她回了孫府,本來就猶豫不決的老太太一見他那副慘樣,是壓根也不會考慮別的了。
她果然還是小看了孫靖鬆。
見孫靖鬆不說話,林雅蓉沒好氣的道:“怎麼,鬆哥兒現在可是暗地裡歡喜慘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嗎?還是身上的傷太重?可我明明見那兩個外鄉人都沒怎麼使力呀,只能說鬆哥兒你太弱了。”
緊皺着眉頭,孫靖鬆瞪着她,一臉惱怒:“林雅蓉,我現在終於知道你怎麼當上第一女官了。”他頓了下,輕輕道,“你其實是個惡毒的女人。”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評價,可是林雅蓉一笑,看着孫靖鬆一臉淡淡然的神色:“說到惡毒,我又怎麼及得上鬆哥兒你呢?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躲在暗地裡,手裡死死揣着一塊大石頭?我在想,若是當時路過那條背巷的是個老人家或者是個童子,恐怕被你用石頭砸一下,不死也要殘了半條命。鬆哥兒,你那不是搶人,你是準備殺人。”
這話到後面,林雅蓉已是一臉寒霜,憑心而論,她對孫靖鬆做的一切又怎麼及得上他半分?
孫靖鬆被她說的臉一時紅一時白,半晌,孫靖鬆喃喃道:“不是,其實我……”
見他還要狡辯,林雅蓉更是生氣,忍不住厲聲喝道:“孫靖鬆,是不是給你一把刀,讓你把人捅死了,你才認爲你錯了?”
隨着她這句話,“當”一聲,一把小刀被林雅蓉用力丟在地上。
“孫靖鬆,你若有膽,就拿刀捅我一下。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