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坤一反攻海城受阻的時候,山縣有朋率領的日軍主力卻輕取奉天,駐守渾河防線的是吉林將軍長順率領的五千靖邊軍,這支從遼陽潰敗下來的軍隊這一次倒是好歹堅持了一天,隨後便被日軍衝過了渾河。奉天城的戰鬥也僅僅堅持了兩天,在日軍挺身隊員前赴後繼地衝擊下,終於用他們身上捆綁的炸藥炸塌了奉天南門,然後兩萬日軍蜂擁而入。
城裡守軍主力依然是魏光燾和李光久二人的湘軍殘部,再加上左寶貴陣亡後由聶桂林統帥的奉軍殘部,另外還有少量倉促組織起來的民團。遼陽一戰已經打掉了湘軍的銳氣,再加上南方人也不可能願意把命丟在東北,所以湘軍稍作抵抗便棄城而逃,至於奉軍在左寶貴死後早就已經失去靈魂,他們逃離這座城市的速度並不比任何人慢。倒是由本地人組成的民團同日軍進行了比較堅決的抵抗,不過裝備極差的他們,也並沒有給日軍造成多少麻煩,僅僅兩天時間奉天易主,自知逃走也免不了砍頭的盛京將軍裕祿很乾脆的找根繩子把自己掛在了房樑上。
這個消息讓北京城裡的滿州王公們徹底慌了神,街道上各種謠言四起,有說日軍準備拿炸藥炸燬野豬皮和他兒子墳的,也有說已經炸了的,甚至還煞有介事的說炸墳的時候天現種種異像,聲聞百里。還有說沒炸但日本人已經找了妖人準備做法,以妖術毀掉愛新覺羅家龍氣,總而言之那些無聊到天天遛鳥的八旗子弟們,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想象力,給野豬皮的那把爛骨頭安排了種種淒涼的結局。
搞到最後甚至還出現旗人勳貴們跑到紫禁城外請願的,還有些老不死的連上吊繩都捎着了,哭求聖母皇太后老佛爺趕緊跟日本人停戰吧,萬萬不能讓日軍驚擾的太祖太宗的陵寢,實在不行就賠點錢把他們打發了。至於朝鮮一個附庸而已,又不是大清的土地,日本人想要就給他們是了。
至於朝堂上反而沒人說話了,那些大臣們不論滿漢。沒一個表明態度的,都幾乎異口同聲的一句話,請太后皇上聖斷,這件事是和是戰都不能說,說和那就成了笑柄,說戰那就是棄太祖太宗陵寢於不顧,這個大帽子可是能壓死人的。
“都啞巴了,朝廷養你們一羣廢物何用?”慈禧這次的確生氣了,她這個人對待朝臣方面還是很有風度的,極少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今天確實是有點怒火中燒,顯出潑婦的本質來,老孃我不就是想要個頂缸的嗎?你們就出來說一句求和,無非就是挨點罵而已,事後肯定虧待不了你們。都擺出這種死相給誰看。
她目光瞪了一圈轉向禮親王世鐸,這個老不死的身爲領班軍機,想躲着可沒門,誰知道還沒等她開口呢,世鐸忽然猛得咳嗽一聲,然後掐着嗓子就跟哮喘犯了一樣,嘶啞着喘息着栽倒在地。
慈禧咬着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憋着一肚子怒火叫過太監把他拉出去找御醫去。
這時候終於有了一個貼心的,大學士徐桐站出來,這個快八十的漢軍旗人還沒說話就先趴地上哭了起來:“太后,這仗不能再打了,太祖太宗陵寢是萬萬不能受驚擾的,哪怕一槍一彈落在福陵與昭陵上。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是萬死莫贖其罪,款可賠,地可割,這祖宗陵寢萬萬驚不得。”
這個著名大儒趴在地上哭得涕淚橫流,腦袋磕得砰砰的。看着他一把年紀還如此忠心,連慈禧都不由得心生惻隱,這種大是大非面前,還得說這些飽讀聖賢書的大學問家拿捏的準,看他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了,趕緊叫太監扶到一邊給找個凳子坐在。
有了帶頭的,再加上一看慈禧這態度,那些大臣們立刻踊躍發言了,都一致認爲寧可向日軍求和也不能讓他們驚了陵寢,而且要以最快速度給前方發電報,讓劉坤一即刻跟山縣有朋取得聯繫,防止這些性同豺狼的倭人不識輕重,做出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一直當好孩子的光緒卻突然冒出一句:“四川提督宋慶,臺灣提督楊豐四將已陷倭國國都,朝廷卻於此時向三萬倭軍偏師乞和,不怕天下恥笑嗎?”
一幫正討論得興高采烈的大臣們戛然而止,慈禧的臉色一沉瞪了一眼光緒然後陰測測地說道:“皇上今個累了,還不趕緊扶下去歇着。”
幾個太監趕緊上前,光緒張了張嘴,還是像被削了一巴掌的狗一樣垂頭喪氣地走了,下面翁師傅忍不住嘆了口氣。
接到要他聯絡日本人和談的電報,劉坤一也傻了,這算什麼情況?自己正調兵遣將地準備一舉收拾山縣有朋呢,這邊朝廷要求和了。尼瑪,不就這兩萬多人嗎?沒有後援,沒有後勤,沒有退路,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不打用不了三個月日軍自己也就完了。更何況各路大軍正在源源不斷趕來,尤其是葉志超率領的五千牙山軍已經開始在營口登陸,北路依克唐阿始終牢牢堵在摩天嶺,只要集中兵力一戰拿下海城,山縣有朋就完全被困死在奉天了。
這傢伙和前線幾個主要將領趕緊聯名回電,說明情況,同時拍了胸脯最多再有兩個月,絕對能夠生擒山縣獻俘闕下,但可惜就在他們發電報的同時,山縣有朋也在奉天通過英國記者放出消息威脅慈禧,立刻撤回在日本的楊豐各軍,同時賠償他們給日本造成的損失白銀兩億兩,否則他就要把野豬皮父子的墳裡堆上炸藥直接給炸了。
還有遼東各路清軍立刻停止軍事行動,否則他也不敢保證手下憤怒的士兵會不會做出一些可以理解的過激行爲。
這下子北京城裡更亂了,雖然這個數字讓慈禧有點猶豫不決,畢竟兩億兩有點多了,說到底野豬皮父子的墳肯定是不值這個價的,可是外面天天嚎喪一樣的那些老不死們又攪得她頭疼。
可就在這時候北京城裡面突然又開始流傳一個神神叨叨的消息,說是這滿人爲什麼到現在還能憑藉那不堪一擊的八旗,統治着四萬萬漢人?就是因爲野豬皮父子埋的地方太好了,那是真正的龍脈,所以到了現在滿清還不倒臺,日本人不是一直宣傳着是來幫漢人反滿的嗎?所以他們纔要炸這兩座墳,只要這兩座墳被炸了,那滿清龍脈也就徹底破了,到時候看着吧,用不了五年就得完蛋。
這個消息如同燒荒的野火般在北京城裡飛速蔓延,沒過幾天就已經被那些無聊閒人由一篇故事大綱豐富爲長篇小說,這下子那些滿人勳貴們就更恐慌了,原來不怎麼關心這事的也紛紛憂國憂民起來,甚至就連各省的滿洲將軍們都開始給朝廷發報要求儘快和談。
慈禧這種老孃們兒本來就容易信這東西,再加上身旁一些心腹也時不時給她添油加醋一下,各地將軍在一逼,縱然她有點覺得日本人開價過高,也忍不住動心了,說到底這江山纔是根本,銀子那東西不值一提,就這樣在前方同日軍接觸的同時,也讓李鴻章發電報召回日本各軍。
“要我撤軍,開什麼玩笑,老子現在又不是臺灣提督身份,我一個奧斯曼帝國總督幹嗎要聽那老太婆的指揮?再說了不就是兩座破墳嘛,炸了就炸了唄,野豬皮都死了幾百年了,現在恐怕也就還有點骨頭渣子了,又不是什麼值錢東西。”楊豐很莫名其妙地對宋慶說道。
雖然跟這傢伙時間久了,知道他對朝廷沒有絲毫敬意,平日裡口沒遮攔的話也說過不少,但宋慶,江自康,徐邦道三人還是被他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給驚呆了。
“野,野豬皮是誰?”徐邦道小心翼翼地問道,充分顯示了這貨的不學無術。
“努爾哈赤,滿語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野豬皮。”楊豐很好心地給他解釋,嚇得徐邦道趕緊閉了嘴。
不過他既然說自己現在是以奧斯曼土耳其總督身份說話,這些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至於他那個臺灣提督算什麼,這個就沒必要過於深究了。
“那這撤軍之事?”宋慶試探着問道,徐邦道帶着無線電報機來的,所以李鴻章才能把電報直接發到他們手裡,如果是楊豐接的電報估計是不會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的。
“願意撤你們撤,不過現在退出到時候分份子可是一分沒有了,另外我也不會給你們提供船隻的,你們自己讓李中堂派船來接你們。”楊豐說道。
他們三個這下子傻了眼,只好回去再給李鴻章發電報,李鴻章本來就不想撤軍,他們這一撤幾千萬的收入沒了,既然如此那自然順水推舟了,在那兒等着吧,什麼時候船到了,你們再什麼時候撤,沒撤之前先在那兒幫忙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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