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口。
二十九軍軍部的會議室內可以說將星雲集,不大的房間內坐了五個二級上將,四個中將,北方的雜牌諸侯幾乎全到了,甚至就連李杜都從前線趕來。
他現在佔據林西一帶,同經棚,林東一線的日軍僵持,所有補給由張家口經多倫,達裡泊以汽車運送,而日軍補給依賴剛剛建成不久的葉赤鐵路,雙方都是糧彈充足,誰也滅不了對方,大大小小的戰鬥持續不斷。
“情況我就不多說了,唐聚五被攆出長白山對我們的影響大家都明白,所以說我希望各位能出手幫他一把!”楊豐煞有介事地指着大幅地圖說道。
“你就乾脆點說怎麼辦吧?”韓復榘說道,他知道出兵也不可能輪到自己,所以表現格外積極。
“方法很簡單,就是我們在東北搞一次大的行動,當然這個我們是指東北光復軍,咱們國民革命軍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畢竟中日現在和平友好還是主流。”楊豐說道。
一幫老狐狸立刻嘿嘿笑了,都是玩了一輩子的,哪還不知道楊豐的意思。
“你想搞多大?”宋哲元笑着問,他知道要出兵也只有二十九軍可以出,畢竟別人都是有防禦任務的,而他手中卻有三個師的機動兵力。
“那自然是越大越好,不怕直接進攻瀋陽。”楊豐說道。
“那還不如直接南下熱河,先奪赤峰。再下承德,我也湊上一個師。咱們先把長城北攪他個天翻地覆。”孫殿英說道,這對他最有利的,熱河打得越亂多倫就越安全,但這樣對唐聚五沒什麼好處,而且現在熱河日軍總共四個師團,第八師團看他,第二師團盯長城線,四六兩個師團對付李杜。這樣做就等於把他們擠壓到一起了,連楊豐都覺得這樣做有點太過於藐視敵人了。
這可都是日軍常備師團,不是那些雜牌貨,要是原本歷史,這些人都夠橫掃華北了。
“這樣對唐聚五沒多大幫助,照我看還是進攻瀋陽。”楊豐說道。
“但反攻瀋陽的難度太大了吧?距離太遠了,我們的後勤全靠汽車。現在也不是以前了,那時候一人背杆槍去哪兒都行,現在離開了後勤一步也動不了。”孫殿英說道。
他說得也是實話,現在他部下火力增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戰鬥力是夠強了,但沒有足夠的後勤供應是絕對不行的。這也是楊豐美式教育的惡果,短促突擊這些傢伙誰也不怕,遠程奔襲就心裡沒底了。
“問一個問題,打下瀋陽後,咱們是準備在那裡固守啊還是怎麼着?”傅作義問道。
一幫人看傻子一樣看着他。這不是廢話嗎?那是能守住的地方嗎?都跟他當年一樣傻啊?
“那麼楊老弟,你的目的呢?”傅作義問楊豐。
“把瀋陽兵工廠廢了!”楊豐說道。這纔是他對瀋陽充滿怨念的原因,要知道這座兵工廠在後期幾乎給日本人支持着整個中國戰場。
“那麼再問個問題,現在除了長白山和熱河兩地,東北其他地方日軍多嗎?”傅作義說道。
“你有話趕緊說,別磨磨蹭蹭跟個老孃們兒一樣。”韓復榘很不滿地說。
“幾乎可以說沒人了,也就是幾個守備隊,再有就是僞軍,這些傢伙可以忽略不計。”楊豐說道,他對傅作義還是比較看好的,說實話這些人裡面也就他軍事指揮能力排第一了。
楊大老闆的情報蒐集能力可是很強的,不說他的特種偵查大隊的滲透,就是從那些往來南北的商人那裡,他也能得到足夠多的東西。
整個東北的日軍是外強內虛,除了熱河,長白山兩地重兵雲集之外,其他地方全指着僞軍,其他也就是零零散散的獨立守備大隊,通常也就幾百人,防區都大得嚇人,主要是防守鐵路樞紐,如果李杜向東進攻,不算和他對峙的四六兩個師團,那麼最近的敵人遠在鄭家屯,一個八百人獨立守備大隊。
甚至就連瀋陽都沒幾個人,雖然是關東軍司令部所在,但實際上只有一個聯隊守軍,另外在旅順還有海軍大概一個聯隊的陸戰隊。
“那就很簡單了,第一,植初公的東北光復軍配魁元兄一個師,向南發起大規模進攻,聲勢一定要大,要讓日本人覺得目標就是承德,同時長城線各軍也跟着挑事,演習,誤擊,走火,都可以搞。
第二,集中兩萬騎兵,明軒兄一個騎兵師,魁元兄一個騎兵旅,鑄戈老弟手中好像也有差不多一個旅吧?這樣就足夠了,就用這些人,以汽車伴隨攜帶補給和重武器,然後突襲瀋陽。
保安師的偵查大隊,據我所知應該很善於敵後破壞吧?讓他們把東北的鐵路橋樑。能炸多少算多少,最好從熱河到瀋陽,從長春到瀋陽,從安東到瀋陽這些鐵路線全部讓它癱瘓,不用多了癱瘓十天就可以。
十天時間足夠騎兵打到瀋陽了,到時候瀋陽能下則下,不能下立刻撤退,反正我們調動日軍的目的已經達到,騎兵想跑還是很簡單的。”傅作義說道。
“你這是玩李存勖滅後梁啊?”韓復榘驚叫道。
應該說這個計劃還是很冒險的,畢竟現在不是後梁那會兒了,瀋陽周圍有着堪稱中國最發達的鐵路網,日軍增援部隊跑快點一天就能到,但問題是得有援軍才行,熱河這四個師團是別指望了,他們只要敢動那麼李杜就由佯攻變實攻,再給他添倆師直接打到承德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楊豐真不介意和日本人徹底翻臉,然後長城線全線反攻。一舉收復整個熱河,哪怕是冒引發中日全面戰爭的危險。
如果能把防線推進到遼西走廊。那麼平津就徹底安全了。
日本人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他們是絕對不會動這四個師團的,朝鮮還有一個師團,但炸掉鴨綠江大橋,他們想及時趕來也不可能,還有從國內調兵在旅順登陸,但這同樣依賴鐵路,炸斷鐵路不說堵住他們。遲滯一下還得沒有任何問題的。
“我同意這個計劃,就算打不下瀋陽,只要這邊堵住熱河的日軍,突襲部隊也可以全身而退,所冒的危險並不大,收穫卻是巨大的。”宋哲元說道,無論能否打下瀋陽。二十九軍都將威震天下,他當然願意幹。
而且他說的也是實情,孤軍突襲看上去危險,但實際上仔細一考慮,其實冒得險很小,只要堵住熱河的日軍。那麼這兩萬騎兵在東北完全可以做到進退自由。
既然主要出兵的都願意,那麼其他人自然也沒意見。
“不過還有一點,日本人的飛機怎麼辦?”孫殿英說道。
多倫之戰他很大程度上,是靠楊豐的空中支援才擋住日軍,所以對頭頂的安全格外重視。但這一次是在東北作戰,楊豐不可能公開派飛機掩護。
“這一點我來負責。特種大隊炸鐵路的同時,連日軍機場一塊兒炸,另外把所有隨行的卡車上,全裝上大口徑機槍,另外再弄一批卡車裝上雙37高炮,既可以防空也可以作爲炮火支援。”楊豐說道。
東北的日軍飛機並不多,實際上這時候整個日本陸軍,也就是幾百架飛機,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老式雙翼機,速度只有三百多公里,最新的九五式才飛四百。
一幫傢伙就這樣定下了突襲瀋陽的計劃,當然細節方面還得由參謀們來完善。
“我發現這個方式不錯,以後有什麼事,大家就坐到一起共同商議,不光是對外的,內部也可以這樣坐下來商議嘛!”楊豐笑着說道。
一幫老土匪和軍閥們嘿嘿笑着不說話,他們現在能坐在一起是因爲有楊豐,要趕以前搶地盤維持生計的時候,誰還會坐下來和和氣氣地商議?早掄着刀槍打到一塊兒了。
“還有一點,咱們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這件事除了咱們幾個,和負責制定計劃的參謀,其他人都要瞞着,包括負責突襲瀋陽的部隊,只能告訴他們的高級軍官,中下級軍官和士兵也要瞞着,到行動開始前再告訴他們。”楊豐說道,這些傢伙的保密工作一向不怎麼樣,必須先提醒他們一下。
“這個好辦,就光告訴他們,咱們準備和植初公合兵反攻熱河,先把人馬拉過去再說。”孫殿英說道。
計劃確定後,剩下就是各種準備工作,物資儲備,軍隊調動,還有楊豐負責的車輛改裝,正好他剛弄來一百輛四不像,全部送到了多倫,然後在這裡加裝大口徑機槍和高炮,這些車輛的駕駛員和機槍手,炮手都是保安師的人,再加上特種偵查大隊,楊豐這次也投入了超過兩千人。
特種偵查大隊一千人分成一個個小組,分批化裝潛入東北,這些人不攜帶任何武器,先把需要破壞的目標確定,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等到戰役開始前,部署在多倫的容克大嬸,會在夜間爲他們進行空投。
這時候四川災區已經不需要它們了,從江浙和南洋購買的大批糧食,已經通過陸路運送到了災區,楊豐當初派去的運輸機和轟炸機全部返回北平。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幾萬大軍換馬甲所需要的東西,李杜的東北光復軍依然穿東北軍的灰藍軍服,既然是換馬甲自然也要換同樣的軍服,再加上旗幟和各種零碎,這些也是需要一點時間準備的,當然這對手下工廠無數的楊大老闆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他甚至連保密都懶得做,這麼大的行動不可能保密得了,日本人在中國的間諜多如牛毛,就算在軍隊中也不會少了,幾萬人馬的調動他們要是注意不到,那乾脆自己切腹算了。
不過日本人就算知道也無可奈何,二十九軍和孫殿英對李杜的支援早就已經公開化了。他們爲此威脅過無數次光頭佬,可光頭佬也沒辦法。察哈爾的三個軍早就不聽他指揮了,再說他巴不得這些傢伙跟日本人打起來呢!
反正日本人逼急了,他就很隱諱地表示,這些傢伙我是管不了的,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收拾他們去,我們國民政府也不會干涉的。
有吉明聽到這話都想拿唾沫啐他,尼瑪,我們要能收拾了。還用得着找你呀?
所以說就算知道,日本人也只能默默做好迎戰準備,就在雙方摩拳擦掌,養精蓄銳準備開打的時候,楊大老闆又走了,因爲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應該給日本人準備點好東西。
日本已經準備增兵東北了。番號都已經確定,第一和第十一師團,時間是在五月底之前,這主要是因爲他們內部清理工作還沒有完成,尤其是第一師團,那些隱藏着的叛軍同黨。必須徹底清理乾淨。
東京遭到自己海軍的戰列艦炮轟,數千士兵和平民傷亡,淪爲國際上的笑柄,這些都是需要有人爲此負責的,這段時間光逮捕就逮捕了上千人。甚至連本莊侍從武官長都被天皇陛下斥退,雖然沒有證據表明。他的確跟那輛神秘的戰車有聯繫,但天皇的怒火終究需要人來承受。
雖然在沒有完成內部清理之前不太可能增兵東北,但如果戰役打響,兵力缺乏的日軍,說不定真會提前把他們調來,所以楊豐要爲他們準備好歡迎的禮物。
“伊格德姆500型沉底水雷,採用非觸發引信,重量五百公斤,帶空投傘。”莫桑比克的船塢裡面,薩布林指着一堆圓滾滾的大傢伙說道,旁邊的馮志剛冷汗直冒。
自從知道這個俄國佬給自己老闆送來的是什麼之後,他就始終保持在心跳加速的狀態,幾百公斤炸藥裝裡面,隨隨便便爆一個這座船塢就沒了。
“這樣的水雷能不能炸沉戰列艦?”楊豐愛不釋手地撫摸着水雷冰冷的外殼很好奇地問。
“重創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沉沒很困難,如果換成一噸級,估計還是可以的,當然現在也沒有戰列艦可炸了。”薩布林隨口說道。
“那這東西好打撈嗎?”楊豐問道,他可不想便宜日本人。
“打撈?爲什麼要打撈?這是聲控感應引信,只要有船從附近駛過,它就會自動爆炸,這樣的水雷只能用誘導引爆方式來排除,想打撈是不可能的,太危險了也沒有人會這樣幹。”薩布林說道。
這下子楊豐就放心了,這一批薩布林送來了二百枚,這貨別的什麼也沒帶,直接裝一船水雷就跑了回來,他準備把這些水雷全扔到旅順口和營口外面的航道上。
當然不能現在就扔,得等到日本運兵船到達之前,用潛艇偷偷扔過去,至於會不會誤炸別的船,那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誰知道那是他扔的水雷?說不定是日本人自己扔下去忘了呢!或者日俄戰爭遺留也是有可能的。
“水,水雷?!”李國堂一看眼前這些大傢伙,嘴脣都不是那麼利索了。
楊豐爲了保密,只能將這批水雷放在北塘,他那座掛羊頭賣狗肉的造船廠各項設施齊全,而且足夠保密,以後裝船也方便。
李國堂作爲老海軍,也經常來指導一下楊豐的魚雷艇員們,這些魚雷艇員在青島經過大半年訓練,已經完全掌握了魚雷艇作戰的知識,所欠缺的只是經驗而已。
十艘魚雷艇整齊地排列在自己的泊位上,看起來也頗有點艦隊的味道,在大沽炮臺後面,還有一座魚雷艇基地正在建設,從英國訂購的另外十艘魚雷艇也在建造中,最多再有兩個月就可以送來。
“別那麼大聲,這東西一定要保密,不準對任何人透露,知道沒有?”楊豐一臉嚴肅地對他的船廠經理或者說基地司令說道。
“老闆,你準備把這些水雷扔哪兒?”李國堂小聲問道。
楊丰神神秘秘地朝東北方向一孥嘴。
“旅順口?!”李國堂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保密,一定要保密!”他轉頭對船廠經理惡狠狠地說,往對手港口扔水雷,這想想就令人興奮。
“不對呀,你這是什麼水雷?怎麼就這麼幾個觸角?而且還沒有錨,你不會準備拿漂雷去炸日本軍艦吧?”他這時候才發現楊豐帶來的水雷不太對頭。
這時候無論磁性水雷還是音響水雷都沒有發明出來,直到1939年德國人才第一次使用磁性水雷。
“這叫非觸發式沉底水雷,扔海底就行,只要有大於五百噸的船隻從它引信作用範圍內經過,那麼就會引爆,幾百公斤炸藥在離自己十幾米甚至幾米遠的水下爆炸,結果會怎麼樣?”
“爆炸的水壓衝擊,會把一艘驅逐艦甚至輕巡洋艦攔腰撞斷!即便是戰列艦也有可能造成船體撕裂,如果撕裂位置特殊,或者戰列艦設計有缺陷,那麼這一枚水雷就足以把它送進海底,一戰時候就有一艘英國戰列艦被一枚裝藥不到一百公斤的水雷炸沉。”李國堂是懂行的,立刻給他描述出了結果。
“那這樣的話好像應該多弄點,弄上一萬枚,哪天心情不爽了,全扔到日本的港口外面,呃,好像當年美國人就是這麼幹的。
太狠了,不行,我們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現在還沒踏上征服世界的征途呢,就把人家搞破產也未免太不人道了。
算了,還是看看再說吧!”楊豐摸着下巴,頗有些惋惜地制止了自己把瀨戶內海變成死海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