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榎久,你現在知道我讓你離開狩方衆的原因了嗎?”陳言的眼神異常的銳利,語氣中就好像是一個無可置疑的統帥一樣,他的命令看上去再怎麼荒謬,其他的人事後想起來都會稱讚他英明。
“難道,不是因爲我身體殘疾嗎?”榎久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就好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審判的罪犯一樣,明明剛開始他纔是有理的一方,結果被陳言幾句話說下來,身上憤怒的氣勢完全消散了不說,自己還莫名的感到心虛了。
“不!你錯了,即使你身體殘疾,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腳,但是如果你依然有戰鬥的意志的話,那麼狩方衆依舊還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只可惜,我在那時的你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懼,那時的你渾身都散發着一股頹廢之氣,恐怕已經失去了面對卡巴內的勇氣和信心,你覺得,那樣的你,我會讓你繼續待在狩方衆中嗎?”
陳言的話語咄咄逼人,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指責那時的榎久失去了勇氣,不再是一個強者,所以自己在那時纔會讓他離開狩方衆,這等於是完完全全把責任推到了榎久的身上,自己狠心拋棄無用之人的嫌疑差不多推得一乾二淨。
“我,我……”榎久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他這時腦袋被陳言的話搞得已經相當混亂了,甚至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不要覺得奇怪,由於霓虹森嚴的等級觀念,本着上司大於天的原則,霓虹國上司隨便給下屬下達什麼命令,只要能給出一個稍微靠譜的理由,下屬就只能乖乖照做,即使明知道這條路有可能走錯,下屬也不敢提意見反駁上司,眼下陳言利用的就是這一點,用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理由倒打一耙,把一個狠心拋棄的舉動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英明的決定。
“我能看得出來,你那時候心裡完全想的就是活命,面對卡巴內也會膽怯吧?如果用這種狀態上戰場的話,不僅你的性命會丟掉,就連你的同伴都有可能會因你遭遇不測,於是我便索性按照你的潛意識滿足了你的要求,沒有明着說讓你離開,那樣你很有可能會逞強害了自己,所以我用拋棄的理由讓你離開了狩方衆,哎,求仁得仁,你的這條性命終於還是保住了。”說到最後,陳言裝模作樣地長嘆了一聲,就好像是在惋惜自己的良苦用心沒有被榎久察覺一般。
原來如此!
一直在關注事態發展的衆人這時才恍然大悟,通過聽陳言的一面之詞,他們自動便腦補出了這樣一個場景,善於洞察人心的陳言看出了榎久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潛意識的想法,於是便主動揹負起了拋棄同伴的污名,讓榎久遠離了致命的戰場,保住了他的性命,即使自己被榎久誤會也在所不惜。
這是多麼高尚的行爲啊!單單這種品德便可以稱陳言無愧是一個真正的強者,強者仁心,這是對陳言最好的詮釋!
所有人頓時肅然起敬,士兵們望向陳言的眼睛中盡是崇敬之色,心中更是爲有陳言這樣的首領而深深自豪,能夠在這樣的英雄的帶領下戰鬥,他們即使是死也無憾了。
就連榎久好像也認同了這個說法,眼中一下子流出了悔恨的淚水,嘴裡哽咽的說着自己不該懷疑陳言大人的話,心中不停地責備起了那時的自己的懦弱。
陳言堂而皇之的享受着別人崇敬的目光,表面上雖然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已經樂的不行了。
自己拿榎久那時候的害怕說事,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個狡辯,無論再怎麼堅強的人,突然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腳的話,在短時間內肯定都會覺得彷徨無助和害怕的,所以他指責那時候的榎久感到害怕是根本不怕被他本人拆穿的。
一旦所有人都認同了這個說法,那麼接下來怎麼解釋就是他說了算的了,於是三言兩語下來,再配合上些演技,陳言就成了一個有識人之明的道德高尚的人,把一切過錯都丟給榎久背上了。
“果然老大就是老大,行事根本不是咱們這種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人能揣摩的。”瓜生拍了幾下巴掌讚歎着,走上前戲謔地看着自責中的榎久,“喂,榎久,老大白白被你誤會了這麼久,現在真相解開了,你是不是應該給他道歉啊?”
被瓜生這麼一說,沉浸在自責中的榎久好像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雙手支撐在竹竿上,對着陳言深深的低下頭,用沉痛的語氣說道:“實在抱歉,陳言大人,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沒有理解你做事的良苦用心,心中把你想象成了一個無情之人,直到剛纔還在覺得委屈和不平,我真是太不明事理了,如此有眼無珠之人活該瞎一隻眼睛。”
“你不必如此自責,在這麼做之前,我就已經有了被你誤會的心理準備,現在既然誤會已經解開,那麼自然是應該皆大歡喜的。”陳言溫和地笑着說道,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是大度,進一步彰顯出了自己面對同伴時的高尚品格。
“多謝陳言大人……”榎久嘴裡感謝着,不過他依舊深深地低着頭,向陳言提出了一個請求,“陳言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允許我能夠重新加入狩方衆,讓我有幸能夠爲人類而戰,最後能夠光榮的戰死。”
“你已經決定好了嗎?”陳言嚴肅的說道。
“是的!我已經不再迷茫和害怕了,經過了這麼多事,我終於體會到這個世界真正的殘酷之處,我願意爲了真正的人類解放事業戰死,絕不願意再繼續做一個乞丐苟且偷生下去了!我要勇敢的戰鬥,與狩方衆的同伴們一起並肩作戰!”榎久大聲地喊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決心。
“很好!既然你已經不再迷茫了,那麼就擡起頭,直起腰,堂堂正正的做一名光榮的狩方衆士兵,爲人類的生存而戰吧!”
榎久擡起頭,當看到陳言和其他士兵們看他的認同的眼神時,眼睛一酸,差點又流下了眼淚,不過他強行止住了這奪眶而出的衝動,因爲他明白,自己以後不能再哭,不能再做回以前那個懦弱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