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仰望高聳入天的大樓,藍倩深深的吸了口氣,踏出步伐。

第二次,這是她第二次走進這棟大樓,不同的是上次是有王瑋成陪同她來,而這次卻是她一人前來,相同的是上次來的目的是找鬱傑,而這次也一樣。

早上當藍倩看到自己的手稿被總編退回桌上時。她瞠目結舌的不敢置信,火速的拿起手稿,一氣呵成的衝向總編的辦公室。

“總編這是怎麼回事?我哪裡寫不好?”藍倩門也不敲就一頭闖入。

“妳寫得很好,可是我覺得妳能寫更好。”李有才擡頭看她,早預料她會進來。

“更好?我不知道更好的定義在哪!何況我自覺這篇文章已入木三分。”藍倩一臉不服,她自覺這篇稿子已夠盡善盡美了,爲何總編還挑剔。

“是入木三分,只是少了點感情。”

“感情?我以爲筆者議事論事要冷眼旁觀、一針見血。”

“冷眼旁觀妳有嗎?爲何我看見了一絲冷漠?”李有才揚眉問。

“冷漠?!有嗎?”藍倩的心頓時漏跳一拍,臉上卻裝正色。

“在衆人眼中的偶像,到妳筆下卻成了個市井小民,這點我實在很佩服妳。”李有才欲褒還眨的說。

“那是他的廬山真面目,我只是去蕪存菁讓大衆更瞭解他而已。”藍倩義正詞嚴的說。

“妳那哪叫去蕪存菁,我看是譭譽參半,而毀的部分是佔絕大半。”李有才糾正她的說詞。

“我哪有!”藍倩抗議的大叫。

“沒有嗎?鬱傑的成就妳喻爲平步青雲,他的溫柔多情到妳口中卻成了作假濫情……”李有才侃侃而談,他佩服自己竟能記下這許多,不,是佩服藍倩竟能寫出這種文章,要不是他知道藍倩和鬱傑兩人沒有關係,他還真會以爲他們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呢!

藍倩愣住了,她真的這樣寫嗎?爲什麼她不記得了?

“我真的這樣寫?”她不信的問。

“對呀!一針見血。”李有才笑道。

藍倩快速翻看手上的文稿,天!她真的寫出這種稿子,爲什麼之前的檢修她都沒發現不對,而且她還不是檢修一遍而是三遍耶!是她內心的不服與憎恨無意間自己跑了出來嗎?可是她不是對這一切都看透了,不再怨天尤人了嗎?那這篇文稿又是誰寫的,難道是她一時筆誤?對!一定是筆誤。

“呃,我寫得真是一針見血哦!”藍倩不好意思的笑說。

“說實在的,我是很滿意妳這篇文稿。如果看雜誌的人都像我這種吃醋的老公的話,我想這篇文章回響應該很大,可惜的是看這雜誌的人絕大多數是女人,她們的想法和看法一定有所不同,所以……”李有才以聳肩作結。

“那我去修改一下,等一會兒給你。”藍倩說完轉身就走。

“等一下,藍倩。”

“怎麼,還有事?”藍倩回身問。

“我想妳這篇文章不必那麼早交,等下午訪問回來再交好了。”

“下午訪問?”

“我沒告訴妳嗎?”李有才皺眉問。

“告訴我什麼?”藍倩一臉的莫名其妙。

“鬱傑昨天早上打電話來說他今天下午有空,要妳去繼續未完的訪問。”

“未完的訪問?”藍倩差點沒尖叫,“我們上次明明已經訪問結束,哪來的未完訪問?”她聲音高了些。

“結束了嗎?”李有才偏頭蹙眉想,“不管啦,反正多點數據妳也比較好寫,我決定將版面放大爲四頁,妳可以多加發揮、深入探討。下午去時就多問點問題,公私方面都可以,最好挖些讀者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事。 ”

“可是……”

“別可是了,下午兩點整在‘鬱傑企業’大樓,別忘了。”李有才打斷她。

“可是總編……”

“去去去,準備一下妳下午的訪問。”李有才像趕蒼蠅似的趕她出門。

所以,莫可奈何的藍倩又再次來到鬱傑的勢力範圍內,就像是羊入虎口般的,她認命的走向櫃檯詢問。

“小姐,我是‘星動月刊’的記者,我和你們總裁兩點有約。”

“藍倩小姐嗎?”櫃檯小姐客氣的問。

“是。”藍倩輕點個頭。

“請隨我來。”小姐將她帶到一個電梯門口,“搭乘電梯到底就是了。”她說。

藍倩謝過後看着眼前的電梯,爲什麼這電梯和上次搭乘的不同?當電梯門打開,她只好不解的走進去。

藍倩看着沒有樓層按鈕的電梯,爲什麼這電梯如此奇怪?她納悶的想,卻找不出任何理由,只覺電梯扶搖直上,不一會便停止爬升,門亦隨之打開,她才走出電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玻璃牆,藍倩歎爲觀止的看着外面陽光直灑而進,好奇的想着這兒夜晚的景緻。

這是一間陽剛氣息甚重的廳堂,藍倩東張西望了一會後,直覺告訴她這裡只有她一人,便放心的走人正廳中仔細看了一遍,舒適而不華麗的佈置顯示這裡主人的用心,包羅萬象的書海壁上包括各類語文書,再再都顯示主人的博學多聞,還有排列整齊的水晶玻璃瓶和玻璃杯的漂亮吧檯。

藍倩倒抽一口氣,這不會是鬱傑的住處吧!可是如果是,爲何又不見其它的出入口?因爲這一間絕對不是臥房,她可以肯定。

藍倩警惕自己要小心點,子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她得想想鬱傑爲什麼安排她在這訪問。

難道是他認出她來了不成?不可能吧!那是他要她報導些居家方面的生活,想讓大衆更進一步瞭解他?應該是這樣!

藍倩擡手看錶,兩點零五分了,他還沒來 ,難道他都是這麼不守時的?上次是因爲開會,這次又是爲了什麼?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她一跳,“可惡,要響也不事先預告一下!”她念念有辭的瞪着電話。

藍倩猶疑着是否要接電話,最後還是決定不接的好,畢竟這可不是自己的地方,更何況要是被人誤會了怎麼辦?可是不接的話,難道就這樣讓電話響個不停?而且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一點放棄的意思都沒有。

“吵死了,沒人在,你響什麼!”她對着電話叫。

瞪着仍響不停的電話,要接?不接?藍倩考慮着。

“喂!”管他三七二十一,藍倩一鼓作氣的拿起話筒。

“藍倩?”

對方直呼她的名字讓藍倩愣了一下,“我是。”真怪,竟是找她?!藍倩納悶的想。

“我是鬱傑,臨時有事要耽擱一會,請妳在那等一下,我處理完就過去。”他一說完不等藍倩有任何反應就將電話掛斷。

“喂?!”就這樣?“可惡!”藍倩忿忿不平的摔回話筒,他竟然不等她有所響應就將電話掛斷,憑什麼要等他?哼!她偏偏現在就要走,誰也攔不住、管不着。

氣沖沖的拿起皮包,藍倩衝向來時的電梯,可是瞪着電梯門她卻呆住了。

在這一片光滑的壁面上,只見一個長方形的邊緣線,這應該是電梯纔是,可是爲什麼旁邊沒有半個按鈕、燈號?她呆呆的看着牆,這個電梯要怎麼用?藍倩想了半天,終告放棄。

她有氣無力的走回廳中坐下,可惡的鬱傑竟敢將她困在這,真是可惡到極點了!不行,她不能就這樣認栽,一定有別的出口,她一定要找出來。

可是纔想起身,藍倩卻又想到她剛進來時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屋子的四面牆都看過了,根本找不到另一個出入口,那麼她現在還可能找得出另一個出口嗎?

她無力的癱在椅上,這下子真的只有待在這癡癡的等了!

可是不對呀!她下午不是去訪問鬱傑嗎?難道訪問完了,不然爲什麼她會在睡覺?明明記得自己坐在椅上……

藍倩驚惶失色的跳起來,環視四周陌生的景物,這是哪裡?她爲什麼會在牀上?牀上……她急忙翻開棉被驚慌失措的查看身上所有的衣物。

“還好、還好……”她喘了口氣直拍胸口。

“還好什麼?”

突然的聲音讓藍倩猶如驚弓之鳥的拉起被子遮掩身子,好像她此時正赤裸裸似的,然後她才擡頭看向聲音的主人──鬱傑。

鬱傑輕挑濃眉看着藍倩的動作,一抹笑意由眼中升起,但只一瞬間就隱沒。

“很抱歉,藍小姐,我進門時看妳累躺在椅上,怕妳睡不穩纔將妳抱到牀上,希望沒嚇到妳。”鬱傑很有禮貌的道歉。

“呃……對不起……謝謝你……”藍倩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說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什麼?”鬱傑揚眉問。

“呃,對不起我在等你時不知不覺睡着了,謝謝你讓我躺在這睡。”藍倩解釋道。

“不客氣。 ”

藍倩看着鬱傑,心想他好像遇是沒認出她,不然他講話不會如此生疏纔對!看着他徽溼的頭髮和半開胸膛上的水珠,他不會是剛洗好澡吧!這樣子還要訪問嗎?

“妳要這樣訪問我嗎?”鬱傑若有所思的看她,然後以好笑的口氣問。

“什麼?”

“妳要坐在那訪問我?”鬱傑指着牀笑着說。

藍倩尖叫一聲跳下牀,她忘了,忘了自己還坐在他的牀上,想到剛纔的畫面──出浴的男人和牀上的女人,她的臉頓時酡紅一片,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

“呃,我想我們還是到客廳去比較好。”藍倩低着頭說,她羞赧得不敢擡頭看鬱傑。

“可惜,我還以爲這次會有不同的經驗呢!”鬱傑以惋惜的口吻說,但依然掩藏不住笑意。

真是丟死人了,想到等會的訪問還是要繼續下去,藍倩就不寒而慄,哦!老天讓她消失吧!但失望的是老天沒聽見她的哀求,她只好強裝正經,將記者的另一個長處──處變不驚展現出來。

“讓你見笑了。”她擡頭笑道,了不起,藍倩,妳做得還真不錯!

“要喝什麼?”走出臥房,鬱傑直接走向吧檯,頭也不回的問。

“酒以外的都可以。”藍倩回答他,眼光卻直盯着剛走出來的那扇門。

只見原本一整面的書牆現在卻只剩四分之三,而其它的四分之一卻變成一扇門,一扇通往房間的門;而更絕的是那四分之一的書牆此時卻變成了房間的書櫃,這真是個了不起的設計!

“怎麼,妳在看什麼?”鬱傑將杯子遞給她問。

“那個門。”藍倩接過杯子,用下巴指着門。

“怎樣,我設計得不錯吧!”

“你設計的?”藍倩輕呼,她從來不知道他會設計這些東西。

“一點小興趣。”鬱傑點頭回答。

“我從不知道你對設計有興趣。”藍倩輕念着。

“什麼?”

“呃,沒有,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藍倩輕咳一聲,急忙扯出正題。

“有何不可。”他聳肩回答,坐入她對面的沙發中,雙手平放在兩側的扶手,一臉閒適、愜意。

“談談你今後公司的目標……”藍倩拿出錄音機、紙、筆,開始從原先擬定好的問題逐一發問。

“我今天不想談有關公司的事。”鬱傑打斷她。

那你想談什麼?藍倩差點沒這樣問,今天不談公事,那要她來訪問什麼?私事嗎?例如他的女朋友?好吧,就如他所願。

“那談談你現任女朋友米鈴吧!”藍倩問得輕描淡寫。

“我也不想談她。”

藍倩差點沒尖叫,這也不談那也不談,他今天約她來分明是找碴嘛!

“那你想談什麼呢?”壓下衝天怒氣,藍倩和顏悅色的再問。

“我前妻。”

從鬱傑口中輕吐出來的三個字震驚了藍倩,她急忙低頭隱蔽一臉的震驚,深怕教鬱傑看出端倪。

他前妻?鬱傑怎會突然想談他前妻──也就是她?!他不是從來不與人談起前妻的事,甚至百般隱瞞記者大衆,而今天竟會主動與她談,爲什麼?難道是他看出她就是嚴淑倩了?

“怎會突然想談你前妻?你不是一向不對外界談她的嗎?”藍倩試探性的問。

“以前不談並不表示永遠不會談,而今天會談是我覺得信得過妳,認爲出自妳筆下的文章不會誇大其實、過於渲染,而且早一點將事情明朗化,可以減去不少謠言與猜疑,所以……”鬱傑簡單的回答。

“你真信得過我?”藍倩蹙眉問。

“其實這是在我看了不少你的作品後才決定的。如果妳真要問的話,是的,我信得過妳。”鬱傑一本正經的說。

“呃,謝謝你對我的信心。”藍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對她有信心,她自己的信心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沒辦法了,藍倩只好聽他談他前妻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從他口中吐露出以前的自己會是如何,他恨她嗎?想她嗎?還是早已淡忘?

“那就談你前妻吧!”藍倩說,她已作了最壞的準備,就算聽到任何誹謗也不意外。

鬱傑像是努力回想過去的樣子,他沉寂了一段時間,讓藍倩的一顆心陪他吊掛着。

“我的前妻──嚴淑倩,一個小富商的次女,十七歲就和我私奔,嫁給了二十歲的我;而我,一個孤兒院出身連大學都未畢業的窮小子,帶了個連高中都還沒畢業的小妻子,我們生活得雖困苦清寒,但也沒有任何遺憾,因爲我們都深愛對方……”

聽他談起歷歷在目的過往,藍倩不禁心生感慨,那時他們是如此年輕、如此幸福、如此相愛,而今卻勞燕分飛、事過境遷……

“我很少將她介紹給同事朋友,但還是在無意間有人熟識了她,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我有個年輕又美麗的妻子,而我就在大夥慫恿下將她正式介紹給朋友知道,但沒多久,一個個謠言傳人我耳中,有人看到她與別的男人出雙人對,還包括我的一些友人。我生氣、傷心、不信,然親眼所見的事實卻無法推脫……

聽到這,藍倩倏地擡頭,一臉疑問與不信。

鬱傑正看着她,“是的,我親眼見到她和我一個同事走進旅館,當時,我恨不得衝進去掐死他們,但我沒有,我只是找了間酒店喝個爛醉,把這一切遺忘。到了第二天,我將那男人打個半死,對她──我的妻子,沒有任何說明也沒責怪或怨懟,有的只是更疼她更愛她;然而內心的煎熬卻讓我生不如死,爲此我常借酒澆愁……”

藍倩真的呆住了,她從不知道那件事是起火點,更不知道鬱傑竟親眼目睹一切!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那段日子他每次喝酒後的醉話了。

“然而,我對她的疼愛沒有讓她快樂,我發現她的笑容少了、身子瘦了,連睡覺時都蹙緊眉頭,我查不出、想不透緣由,只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我的心整個都揪起來了。就這樣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從一部華麗轎車中下來,一臉燦爛的笑意與一名男子談笑,看着他們兩人,我突然覺得她該匹配更好的男人,就像外頭的他,也許這樣她會快樂些、幸福些。

“看着她的笑容我震醒了,原來這就是她削瘦憔悴的原因,她該匹配更好的人而不該被我自私的綁住,這樣的話她纔會快樂得起來;可是該嗎?我能狠心切斷與她的一切嗎?心亂如麻的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腦中卻有個清晰的念頭──放她自由。”鬱傑毫不隱諱的說出當年自己心中的想法。

怎會這樣?藍倩壓抑眼中淚水的滑落,繼續聽他敘述過去──熟悉卻又陌生的過去。

“我強裝冷靜不理會心裡的難受,在她踏人家門後開始一連串的冷嘲熱諷,不聽她的解釋、故意扭曲事實,爲的只有一個目的──逼她離婚,讓她自由。她說她愛我,我知道,她說不離開我,我卻萬萬不能答應,爲了她好,我就像吃了秤坨鐵了心一樣,用盡各式各樣的言語、行動羞辱她,甚至騙她我在外面有女人,最後,我還將女人帶回家刺激她。

“這最後的行動是一個絕招,因爲我成功的逼她簽下離婚協議書離開我了,從此她的音訊全無,就算我用盡各種辦法、各種管道,她就像一滴水被蒸發不見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我的前妻,我極力隱瞞的事實。”鬱傑勉強自己用平靜的口吻說着,卻仍掩蓋不住內心的激動。

藍倩聽到一半就潸然落淚,聽完全部早已不可抑制的淚流滿面了。

“喏!”鬱傑遞了幾張面紙給她。

“謝……謝……”藍倩不客氣的接過,擦拭落個不停的淚珠。

“我不知道我的過去能讓妳哭成這樣!”鬱傑輕嘆,內心卻欣喜萬分,他的第一步──還我清白,成功了,不過他得乘勝追擊。

“還記得上次的訪問時,妳問我成家的事嗎?”鬱傑問,看到她點頭後才繼續說:“我那時說我在等一個女人,你們還問是什麼樣的女人,對吧?”

藍倩看着他,不懂他爲何又談起這件事。

“我的前妻。”鬱傑看着她的眼慎重的說,“那一個我愛得很深的女人;那一個我永遠遺忘不了的女人;那一個能讓我倒了再爬起來的女人;那一個致使我成功的女人,就是我的前妻。”

聽到鬱傑的深情告白,藍倩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氾濫成災。

沉默的再次將面紙遞給她,鬱傑內心則狂笑了起來,太好了,成果顯著呀!

藍倩接過面紙低頭沒有說話也沒看他,深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分泄漏。

“我說我愛她,也許妳不會相信,畢竟像我這樣一個花花公子說出這樣的話,任誰聽到也不會相信,所以我不怪妳。”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你愛她,又你爲何會成爲人人口中的花花公子?”藍倩終於讓自己平靜,她一定要問清楚他的所作所爲有哪一點說明他還愛她。

“爲了引人注意。”鬱傑露出一絲苦笑,心裡則快笑翻天了,正如他意料的,她一步步踏入他所設的陷阱了。

“引人注意?我不懂。”藍倩搖頭問。

“妳曾想過我爲什麼用‘鬱傑’,也就是我的名字做公司名稱嗎?”鬱傑問她,卻不等她回答就徑自說:“也是爲了引人注意,而那個人……我想妳已經知道了,是的,我是爲了引起我前妻的注意。在我偏尋她不着後,我將一切精力投注在工作上,那時一天二十四小時中我花在工作上卻有二十個小時,我什麼苦力什麼工作都做,終於我成功了,有了自己的公司。

“我以‘鬱傑’爲名建立自己的公司,心想也許有天我前妻看到了會好奇的來查看,那時我就可以見到她了;可是沒有,我的公司由小規模擴展到現在的跨國企業歷時五年,她都沒有出現。我失望、傷心卻不死心,爲了引她出現見她一面,就算要我的王國一夜倒閉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鬱傑輕嘆的說。

藍倩沒想到“鬱傑企業”之名的由來竟是如此,更沒想到她竟是整件事的主角。

“後來我改變作風,開始遊戲人間,周旋於成羣佳麗、名媛間,不用多久,花花公子的名聲不脛而走,連良家婦女、升斗小民都知道了。此舉不爲什麼,也是爲了她,可是她對於我的花心與花名卻不聞不問,也許她早己忘了我,也許她早已嫁作他人婦,但我不求什麼,只求見她一面,看她過得好不好就滿足了,只是至今她依然未出現,我想也許我會一輩子這樣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出現在我面前。”鬱傑欲動之以情。

強忍被打動的心,藍倩告訴自己不要輕易相信他的片面之詞,如果他真的愛她,就不應該和那麼多女人扯上關係──不管爲了什麼理由。

“難道你其它女朋友都不介意你心裡有一個她?”藍倩面不改色的問,卻眼尖的盯着他的臉看。

“哼!妳以爲她們是看中我嗎?她們除了金光閃閃的錢以外,其餘的根本不介意。”鬱傑鄙視的說。

“你不能如此以偏概全呀!一定有幾個是真心愛你的吧?”藍倩爲那些女人打抱不平,雖然她非常討厭她們。

“愛?她們沒那麼笨,因爲她們知道一旦愛上我,我定會要她離開、和她分手。”他大言不慚的說。

“你好無情。”藍倩對他的冷酷無情不寒而慄,也替那些愛上他卻得不到他心的女人感到可悲,因爲當年她也嘗試過這種苦不堪言的滋味。

“就是不忍她們沉陷下去纔會如此做的,這樣的我算無情嗎?”鬱傑一臉無辜的問。

“你無法給別人所要的,就不應該去招惹她們。”藍倩平靜的說。

“不是我去招惹她們,是她們自己來招惹我的。”

“可是你可以避呀!”

“避不了呢?更何況這是我引出我前妻的籌碼,我爲什麼要避?”鬱傑揚眉問。

“籌碼?你怎麼可以無情的拿別人來當籌碼?難道你就真要等到你前妻出現才肯停止?”藍倩怒不可遏的叫。

鬱傑對她的指控只是不關痛癢的聳聳肩。

“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皁白的把不知情的旁人捲入其中,怎麼可以?”藍倩對他大吼,早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鬱傑看着眼前怒火高張的藍倩,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容易受外界的事物感動,隨便一件不關己的事就能令她喜怒哀樂,就是這樣的她才讓他愛不釋手。

“你說話呀!如果你前妻一直沒出現,你就準備一直等下去,繼續荼毒那些無辜的女人嗎?”藍倩氣死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不就犯了“不殺伯仁”之罪。

“妳要我說什麼?就算我不拿女人作籌碼好了,妳能阻止那些自動來招惹我的女人嗎?如果我真的避開、拒絕她們,就不會傷到她們嗎?既然橫豎結果都一樣,我爲何不能選擇一個更有利的方法呢?”鬱傑問。

“你……”藍倩瞪着他說不出話來,因爲她知道他說得都對,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接受他最終的想法。

“妳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我……”藍倩根本答不出來。

“還是妳能幫我找到我前妻?”他嘲弄的問。

“我……”藍倩很想說可以,可是她根本還沒準備好以原來的身分見他呀!所以只好搖頭說:“不能。”

“那我只好繼續過這樣的生活。”鬱傑有點失望,本以爲在他的說明解釋後,她會原諒他、會見他──以前妻的身分,但……這樣也好,看他如何一步步的將她鯨吞蠶食。

“你……如果見到了你的前妻,你會怎樣?”藍倩沒辦法改變他的初衷,只好放棄遊說,但卻忍不住好奇的問出沉澱心中的問題。

“求她回到我身邊。”鬱傑沒有思考,直接肯定的回答。

“可是如果她已經再嫁了呢?”

“不可能。”鬱傑脫口道,因爲他知道一切有關她的事。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而且我說的是如果。”藍倩有些不平,爲什麼她不可能再嫁,多的是想娶她的人,她爲什麼不可能嫁?

“因爲她愛我。”鬱傑有信心的回答。

哼!你又知道了,我恨你入骨!藍倩心裡回答着,不瞭解他哪來的信心。

“如果她真的已成他人婦,而且生活得很快樂,我想我會祝福她。”鬱傑假裝失魂落魄的表情,明知不可能也要假裝一下,不然會被她看出端倪,“但如果她不快樂,就算橫刀奪愛我也要讓她回到我身邊。”

藍倩沉默的看他,不瞭解他真有如此愛她嗎?橫刀奪愛?虧他說得出口!

“如果她──你前妻不肯回到你身邊,你會怎樣?”藍倩以試探的口吻問。

“她會嗎?我是如此愛她。”鬱傑滿含深意的看她,口裡雖是這樣說,心裡則想,用繩子綁也要綁回妳。

“我說如果……”藍倩提醒說,她實在很想知道他會說什麼。

“不可能。”鬱傑斬釘截鐵的說。

“我是說如果,如果。”藍倩翻白眼再次強調的說道。

“我剛纔說過,不惜傾家蕩產我也要得回她。”鬱傑像在發誓的說。

藍倩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他的意思就是說她一定得回到他身邊嗎?雖說當初他是爲了愛她、爲她好纔會逼她離婚,但他爲什麼不問問,什麼對她纔是最好的,現在既已成事實了,他又何必要挽回?

她會回到他身邊嗎?天知道!

鬱傑看着藍倩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他露出一個誓在必得的笑容,不管她在想什麼、打算什麼,她等着接招吧!

突然想到什麼,藍倩擡手看了看錶──五點半了,天!今天鈺瑩出差沒法幫她照顧女兒,她還要趕回家做飯給她女兒吃呢!

“呃,我想今天就談到這,時間也不早了,我想我該告辭了。”藍倩邊說邊收拾着桌面的東西,一心只想快點回家。

“不留下來吃飯?”鬱傑假好心的問,他知道她在趕什麼──爲了女兒。

“不用了,我晚上有點事要先走。”

“那我送妳。”鬱傑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問了一聲。

“呃,謝謝,不用了。”藍倩嚇了一跳,如果讓他送回家那還得了。

來到電梯門口,藍倩再度瞪着眼前怪異的電梯,然後轉頭對鬱傑說:“請問這電梯怎麼使用?”她問得很正經,雖然這問題很好笑。

“對不起,忘了告訴妳這是自動電梯,只要站在這,電梯門就會自己開了。”鬱傑輕笑的說,並走到正確位置做示範。

“謝謝你,再見。”藍倩走入開啓的電梯中,向他道再見。

藍倩等着電梯門闔上,但等了五秒、十秒,電梯門就是不闔上,突然她想到這是“自動電梯”,才擡頭看向鬱傑,就見他仍然站在觸控點上,它當然闔不上。

“再見。”藍倩再次說道,等着他離開,但他似乎連動的想法都沒有的樣子,她只好說:“可以請你移動一下位置嗎?”爲什麼每次要離開都有困難?

鬱傑挑高眉假裝不懂。

“你站在那,電梯門關不起來。”藍倩指着他站的位置。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鬱傑忙不迭的道歉,心裡卻笑翻了。

“再見。”藍倩大聲的說,她明顯的看出他眼中的笑意,終於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惡。

“再見。”鬱傑笑意濃厚的對她揮了揮手,然後對着闔上的電梯門補充說道:“很快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