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午,柏油路被熾熱的陽光炙烤的滾燙,與外部悶熱的環境不同,車內的氣氛卻是冰冷壓抑。主駕的男人一言不發,表情也極爲冷淡,看也不看一眼在副駕駛位置上坐着的人。
溫清婉的內心活動也極爲複雜,他應該是生氣了吧,怎麼辦,怎麼解釋啊?她轉頭看了看在一旁的蕭衡,鼓起勇氣還是打算解釋一下,“你能不能不要生氣,今天這件事情,其實......”
“我在開車。”蕭衡打斷了她的話,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兩人沉默了很久,都沒再開口。直到賓利緩緩地駛入蕭域集團地下車庫,蕭衡纔看向她,冷冷的說出“解釋”兩字。
聽及此,溫清婉咬了咬脣,再次開口“我並不知道導師沒有回國,沈學長臨時接手了這個項目,所以我今天就和他商議了會展細節。”
“你叫他什麼。”蕭衡看着他,眼底的怒意越發洶涌。
溫清婉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畏懼,天知道,她的勇氣都快用光了。可是對上他強硬的姿態,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得不迴應道“我和沈學長只是同學,並不是向你想的那樣......”
“溫清婉,你已經結婚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我希望你和他保持應有的距離,叫他的全名應該不難。”蕭衡的耐心已接近零點,他對那些所謂“學長”,“學妹”的稱呼嗤之以鼻。那個男人蠢蠢欲動的覬覦心思,觸動了他作爲投資人長久形成的風險預防底線。
溫清婉並不傻,這個時候反駁,無非是往槍口上撞。憑心而論,她認爲這個男人毫無道理可講,她確實和沈俞並沒有什麼曖昧關係,爲什麼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都說女人是不講道理的感性動物,男人在遇到這種事情也不逞多讓。
又沉默了良久,蕭衡開口“下週你不要去美術館了。”並不是禮貌的詢問,而是直接的命令。
“爲什麼,這是我該負責的事情。”向來溫吞的溫清婉不能接受了,這個男人爲什麼總是這樣,從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蕭衡剛平復的情緒,又被激起來“你確定要我給你解釋?怎麼,讓你離開你的學長,捨不得?”他的話並不算好聽,在說出口的同時,他就察覺到有些傷人,可是一想起今天在藝術館門口看到的刺眼畫面,就難以剋制內心不斷升起怒意。
溫清婉覺得這個男人不可理喻,伸手按向車門鍵,準備下車。就在同時,蕭衡的反應更快一步的按下鎖車鍵。接着就欺身上前,狠狠地吻住她。不帶絲毫溫柔的,激烈並憤怒的吻,,像是發泄又像是不甘。
再放開時,溫清婉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微張着的小嘴困難而又貪婪的呼吸着,她感到頭暈,於是伸手想要推開他。然而,這種抗拒的動作,並未幫助她脫離男人的掌控,反而讓他更加深了動作。
直到她細小的嗚咽聲傳來,蕭衡的動作才停下。溫清婉的眼眶微微發紅,雖然沒有大顆大顆的掉眼淚,可是凌亂的頭髮,脖子上泛紅的齒痕,都在無聲的控訴着他的行爲。溫清婉不明白,爲什麼總是這樣,忽然對她很好,溫柔備至,忽然又對她強行控制,絲毫不顧她的情緒。
看到她委屈的樣子,蕭衡從暴怒中漸漸平靜,理智也一點點被喚醒。一股強烈的愧疚感上來,內心也不斷自我反省:爲什麼剛纔就不能理智一點,蕭衡,你不是向來自詡理性,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不過,向來身居高位的他,並未學會如何低頭。他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過了很久,蕭衡妥協似的開口“好了,剛纔是我不對,下週展會你願意去就去,到時候我去接你。”說罷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看着她脖頸上星星點點的紅痕,又伸手上去輕撫。
溫清婉有些倔強的偏過頭去,她是隻寵物嗎?隨便愛撫幾下,就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爲什麼每一次都是這樣,她總是要遷就他的脾氣。她更對自己的性格感到懊惱,讓她上前直接反抗他的行爲又做不到。實話實說,他們的關係時常讓她覺得有些疲憊,她畏懼他的強勢卻又毫無辦法可言。
蕭衡看着她久久不做反應,也有些無奈,他最沒辦法的就是她的沉默。不接招的方式,看似是溫順,實則最棘手,就像冷戰一般,傷人於無形。他甚至希望她能和他大吵一架,控訴她的委屈。蕭衡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婉婉,下午我還有公事要處理。”
溫清婉也明白兩人再僵持也毫無意義,於是悶悶的迴應,“我想回家。”蕭衡看了看她,深知她情緒不佳,便也不再阻攔,給司機小樑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小樑把車開進地下車庫,溫清婉頭也不回的上了車,留下蕭衡站在原地。他看着小樑將車遠遠的開出車庫後,才轉身走上私人電梯。
蕭衡走進集團會議室,一旁的助理紀燃走了上來。紀燃與蕭衡曾經同在GS投行共事,作爲GS投行的反收購項目執行人,本在蕭衡回國時,就能夠頂替他的位置。
可蕭衡一句“願不願意和我回國打拼。”紀燃便絲毫不顧GS高級合夥人的勸說,甘願回國做蕭衡的特助。衆人不理解紀燃的行爲,只當他愚蠢。
直到後來,蕭衡回國後,便用行動給予了紀燃足夠的位置。蕭衡回國後立即安排權利下移,不顧董事會反對,將部分實權劃撥給予紀燃。不動聲色地提升了紀燃在蕭域的公信力,堵住了悠悠衆口。
正如《孫子兵法》的頂級謀略,攻人攻心。這一套權術被蕭衡運用的極爲嫺熟,即便紀燃深知其意,也甘之如飴。
紀燃走上前遞上近半個月的財務報表,並將相關批註也遞了上去,開口道“衡總,我們上週和香港穌士翰拍賣行合作的項目一期款項已入賬,不過我仔細檢查了一下賬務,這一批轉賬直接抵付了上期銀行的承兌匯票。”
“公司的承兌匯票什麼時候背書轉讓的?”蕭衡翻了翻遞交的材料問道。
“衡總,我也關注到這一點,所以懷疑有人暗自大量轉移承兌匯票,套用公司資金,再用收益填補,拆東牆補西牆。”紀燃也做出質疑。
蕭衡翻了翻整理好的股東名冊,用鋼筆圈出幾個人選,對紀燃說“想辦法查查這幾個人的賬。”
紀燃點頭應了應,剛準備去工作,然後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轉身開口“衡總,你不是說今天帶太太來參觀,怎麼沒有見她與你一同過來?”
“產生了點矛盾。”蕭衡對信任的人從不避諱,直接說出原因。
紀燃見過溫清婉,自知她的性格溫良,再聯想到自己老闆這種強勢的性格,便默默的將他劃歸到有錯一方。紀燃頓了頓開口“衡總,對女人是要哄得,尤其是像您太太這種書香門第出身的,更是應該能深明大義的。”
紀燃內心慷慨激昂,認爲自己的勸慰十分具有參考價值。殊不知對方坐着的蕭衡一陣見血的分析出助理的意思,挑了挑眉問道“你覺得過錯在我?”
被猜中心事的紀燃沉默了,內心忍不住腹誹,爲什麼自己老闆的關注點在這裡,這個人到底是搞投資的還是搞心理諮詢的啊。
蕭衡倒並沒有在意他的反應,神情有些散漫的開口,有幾分自問自答的意思“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動物是什麼嗎?是羊,基督教裡將山羊比作魔鬼,因爲最溫順的動物往往最殘忍,最溫和的人也是最理性的,而理性的本質是冷漠。”
紀燃聽了聽恍然大悟,他當然不會糾結羊是不是溫順的問題,聰明如他立刻聯想到,原來蕭太太不喜歡蕭總。一時間聽到這一秘聞的紀燃,有點捅婁子的感覺,斟酌了半天也沒敢再開口。
蕭衡看了看紀燃,也明白畢竟是自己家事,對方也不太好給建議。於是對他說“你去忙吧。”
紀燃退出房間,不太理解爲什麼蕭衡會對自己太太如此執着,在他的眼裡,蕭衡絕不是委屈自己的那一類人。直到後來他才漸漸意識到,蕭衡這個人看似不受約束,什麼事情全憑興趣,實質上對人對事從一而終,或者說對於情感,他從不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