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甚面露古怪之色,“沒有變化?”
時瀾堅定的點頭,“絲毫變化也無!我問了策兒,策兒卻不當回事。好像習慣了她這般。”
“……她從小就看慣了世態炎涼,性子跟常人不同也是正常。將仇恨埋得那麼深,她對連家的恨意,只怕不只是一點點而已了。”安甚忽然嘆息一聲,很是無奈。在這種情況下長大的孩子,能成連筠這幅模樣已然是很不錯了。
時瀾暗自嘆了口氣,道:“那現在怎麼辦?不知道源頭,如何根除?她平日裡看着似乎沒什麼變化,可一旦觸及……”
“我會再想想辦法。”安甚蹙緊眉頭說道。
時瀾點着頭,又問:“那……連青宴現在的態度呢?還想問罪連筠不成?安甚,我醜話說在前面,連筠不管如何都是我們的兒媳婦,是小叮鐺的母親,更是兒子的妻子!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連青宴欺負!”一次可以說是疏忽,要是第二次,那就是公然和他們安家宣戰!
“大概會重新審視。得知連尚郎的那些事後,他臉色也跟着愈發難看。應該是不會再發難連筠了,我們同樣也是做父母的,儘管連尚郎沒在他們身邊長大,卻也因他的判斷而斷送了他們的性命。他心裡也不好受,只是還沒從那道彎裡走出來,他倘若是個是非不分之人,我跟他的交情便也不會如此之深了。”安甚還是瞭解連青宴的爲人,卻也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麼。最讓他懷疑的是,當初連青宴爲何能做出讓連尚郎生活在天元大陸的決定,還設了那樣的牽制陣法,以至於接連害了三代人!
才僅僅是神識?時瀾也不滿這個答覆,“哼,別以爲連筠姓連就跟他有什麼關係,別忘了,是誰害得連筠從小孤苦!若不是遇到了策兒,都不知道這孩子性情會怎麼樣!”
安甚看了看氣鼓鼓的時瀾,也知她是心疼兒媳,拍了拍她的肩也不再多說其他話,起身回了內室內。時瀾見狀,也跟着走了進去。
“爹回來了?”連筠看着安凜策,問道。
“嗯。”
“你把小叮鐺抱回去給他看看吧,這麼多天沒看到她,肯定想了。”連筠這話可不是做做樣子,安甚疼小叮鐺那真是毫無條件毫無下限的,小叮鐺喜歡跟爺爺在一起就是因爲她指什麼得什麼,安甚從不會再物質上或者是感情上虧待小叮鐺。
“他要想見自己會過來看。”安凜策拿起了一顆拇指大小的果子,放到小叮鐺攤開的小手中。
小叮鐺一喜,還未等握緊,連筠就快速的拿走了!小叮鐺扭頭,氣鼓鼓的看着孃親。
“你還小,要是吞下去了怎麼辦?”連筠把果子放回原位,拿了一個很大的果子放到她懷裡,讓她抱着玩!
沒了小果子,卻得了個更大的!小叮鐺當下就氣消了,抱着大果子咧着嘴就笑。
“你就抱過去吧。”連筠說。
小叮鐺“啊嗚”地張口就咬果子,等她小嘴移開時,果子上赫然有兩個牙洞!安凜策失笑,把她抱了起來,“好了,我們去找爺爺玩了好不好?”
“呀~”小叮鐺歡快的叫出聲,也不知聽懂沒。
安凜策帶着小叮鐺去找安甚了,剛走沒多久,一個暗衛就出現在連筠面前,雙手奉上了一隻碧綠色的鐲子!連筠看到人,看到鐲子,方纔的溫和之色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甚歡喜的臉色。
“主人讓屬下歸還小姐的鐲子。”暗衛恭敬的道。
竟是連家人嗎。
連筠臉色不虞,道:“我不要連家的東西。”
“主人讓屬下回答小姐,這鐲子以認小姐爲主,便是小姐的東西不屬於連家,請小姐收回。”
連筠眉頭一皺,不知道那些人又想搞什麼鬼。
就在連筠一言不發的皺眉之際,忽然有人拿起了暗衛手上的鐲子,連筠和暗衛幾乎同時擡頭看去,竟是安凜策!
他手拿着鐲子,走回到連筠身邊,坐下,“東西收到了,你回去 稟報吧。”
暗衛謹慎的應下,方纔他根本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人!更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安家的九少爺,果真是深不可測!
“你拿回做什麼?”連筠厭惡連家的程度,完全不亞於當初對東界國的,甚至更高出好幾個等級。
安凜策默不作聲的擡起她的手,將鐲子帶回到她手上,道:“鐲子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帶了這麼多年,哪怕是草木也有感情了。”
聞言,連筠沉默。
“何況這東西原本也不是屬於連家的東西,這是連青宴母親留下的東西,雖然曾在連青宴手中,卻一直沒有屬於他。就算是愫情,當初鐲子也沒有認她爲主。我聽娘說過,這鐲子裡的空間是世間最大的空間,可容納萬物。但是我沒想到,甚至可能誰也沒有想到,這空間竟然還蘊含着濃郁的靈氣,用之不盡。”安凜策笑笑的說道,讓她不再抗拒這鐲子,“而且,就算你把它丟給連青宴了,空間還是屬於你的,還是一樣的。”
連筠下
意識的摸了摸鐲子,她也於心不忍。畢竟帶了這麼多年,都習慣,前些日子她會突然去摸卻什麼都沒摸到,還恍惚了一下。誠如安凜策所說,東西真正的歸屬性,並不屬於連家!
如此一想,連筠就想通了,纔想起來問道:“纔過去就回來這麼快。”
“知道連家的人來了就回來了。”
連筠這才作罷,不再言語了。
此時的連家,連青宴蹉跎在愫情的房門口來回走動,不知道敲門好呢?還是敲門好?
房門口的不遠處,站着的是連尚承兄弟。兩人默默的看着父親在母親房門口走動的模樣,一點都不奇怪。他們吵架後都會是這樣的一個情形。
“切,這一次可不同以往的吵架,他這麼做,沒戲!”連尚景雙手環抱在胸,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連尚承不滿的望了他一眼,道:“父親會有自己的辦法。”
“辦法?再厲害的辦法也還不回老太婆的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還有一個曾孫女的一生!”連尚景對連青宴那是大大的不滿意極了,甚至都覺得這個父親是不是天生冷血無情,這種棄子之事都做得出來!
“……我覺得,父親不會是故意將四弟丟在天元大陸,其中不說有苦衷,也肯定有原因。”連尚承道。
連尚景冷哼不語。
“假設四弟不是被害身亡,他的孩子沒有走上一樣的道路,連筠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便是這個時候發現四弟已經死了,想必母親也不會如此難受,她所難受的是,她的孩子竟然死在了他父親所安排的人生之下。最受傷的不是他的死亡,而是他是被害身亡,接連了害了四弟一家。”連尚承淡淡的說道,心中也有着說不出的鬱結。他弄不懂父親爲何單單就獨留四弟一人在天元大陸,他怎就這樣的放心?回來之後都未曾跟他們兄弟說過一句半句,若說了一句他們有個四弟,在他們的好奇心之下不可能不會去找他,就算是見一面也好。這要這一面見了,四弟一家也不會悲慘到如此境地!
連尚景看着連青宴來回走動的身影,說道:“我是不明白你所說的假設假設,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已是如此。老頭子一生做了那麼多的決定,這一次……夠他悔恨永生的!”話語裡多少有些奸笑之意,他真正不滿之人,一直都是老頭子,能夠在他的痛處踩上幾腳,他樂意極了。
連尚承看了連尚景一眼,沒有接話。性情冷天的父親,真會如連尚景所說的這樣,悔恨終生?
他看來,未必!
連青宴徘徊了許久後,愫情也沒有出來開門給他。耐心頓然消失,“砰”地一聲踢門進去。連尚景快速的要過去偷聽,不料一道結界般的陣法瞬間包裹住房間,連尚景進不去,聽不着,氣得原地跳腳!該死的臭老頭子!
連尚承看着又開始起脾氣的連尚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只希望他們這一次相談,能夠得到圓滿的,並且是理性的結果。
愫情等着連青宴,指着房門,叫道:“你給我出去!”
連青宴卻淡定自若的往茶桌上一座,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纔對愫情說道:“我當年並非是獨斷的把郎兒留在那邊的。”
愫情一愣,沒想到他忽然解釋。隨即覺得他這話不對,臉色又不好了,“不是你獨斷的,難道你還跟我商量過?哦,你是說過,但是我當時沒有同意!”他想倒打一耙嗎?!
“是郎兒同意的,我問過郎兒。”連青宴說。
愫情再次一頓,不可置信,“郎兒自己同意的?怎麼可能!……不對,當時郎兒才幾歲,就算他自己同意了你就可以把他丟在哪裡!”
“他是才八九歲,還是稚兒。可你以爲郎兒的智力只有七八歲孩子嗎?他做的,說的,都比你好得不知道多少倍!”連青宴自己也鬱悶,郎兒可以說是他幾個兒子當中資質最好,也是最活潑沒有任何叛逆心的一個孩子!忽然聽說這樣的一個孩子竟然被害死,他心底也被揪成了一團。
“就算如你所說又如何?你千不該萬不該還是不該把孩子丟在哪裡!你看看現在連筠這個樣子,都是誰害的,都是你害的!”愫情怒聲指責,對連青宴好臉色不起來。
連青宴不滿的皺眉,“我們現在說的是郎兒,不是連筠。”完全是兩碼事。
“什麼郎兒跟連筠,沒有你當初做的孽,連筠能會有今日這幅慘狀!你瞎了沒看到那孩子那日瘋狂的情形,她連至親血脈的親人都在憎恨!”說起這個愫情就心酸,被自己家的孩子討厭神馬的,很虐心。
說起連筠,不只是虐愫情的心,連青宴也連同在虐着。“我那天確實心急了,我認錯。”
愫情冷哼,認錯頂個屁用,連筠還是再度被傷到了。
連青宴頭痛的撫了撫額,道:“我們先把郎兒的事解決了再說連筠的。”這樣放在一起,他有理也說不通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愫情不認爲還有什麼可供連青宴反攻,事實勝於雄辯,結果已經擺
在眼前。
連青宴見她這樣,只好拿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放在愫情面前,“還記得這個吧。”
愫情一看,當然記得,不就是他們閒着無聊時注入了自己的靈力鑄成的一種記憶晶石,可以記錄一段時間的影像。這東西雖好玩,可需要耗費的靈力實在是太高,她玩了沒多久就不玩了。
“你不會想弄出一個假象出來騙我吧。”愫情冷着臉道,如果是這樣,連青宴這個人她算是看透了。
“這塊晶石是我當年耗去了我大半的靈力製造而成的,原先也以爲影響消失了,我打開後卻還沒有。也虧影像能放,我當初就跟他說過,把他一個人放在天元大陸他娘一定是責怪我,沒想到真的出了這樣的事。幸好我還保留當年的晶石,否則真是……”怎麼辯論解釋都沒用了。
愫情狐疑的看過去,郎兒留下的?
連青宴一手將晶石甩到了半空中,晶石在半空中停下,發出了刺眼的亮光。亮光過來,空間出現了一道水簾般的方框,閃爍了幾下後,水簾裡,出現了一個八九歲男孩稚嫩還未褪去的嬰兒肥。
愫情看到這個男孩,眼圈瞬間發紅,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凝聚成河,目光緊緊的看着裡面的孩子。
郎兒……
連尚郎呆木的神情忽然一陣,笑容滿面的對着水簾外的愫情道:“老孃,我是郎兒!”
“郎兒。”嗚,她的兒子。
“老孃,這段影像是老爹非要我錄下的,他說這是證據,作爲我自願留在天元大陸的證據!”男孩說的十分正經,眼神時不時的往旁邊瞟去,不用想也知道旁邊站着的人是連青宴了!視線回到屏幕上,男孩開始傻笑起來,“老孃啊,不是我不肯回那什麼瀾川大陸啊。實在是我對那邊不熟悉,都沒有認識的人,雖然我對二哥跟三哥挺感興趣的,但再大的興趣也沒有我的小莫莫重要哇。所以我還是決定留在天元大陸陪伴她長大啦,老孃誒,到底她是未來兒媳婦,你就表爲此吃醋生氣神馬的,太不美麗了!”
看着水簾裡小孩正兒八經,耳根子發紅的說起自己的小媳婦,愫情懷念之情就不可抑制的涌了上來。臭小孩,有了媳婦忘了娘!
“總之呢就是這樣,小莫莫太招人喜歡了,我要是不在旁邊看着說不定她就被人拐跑了。誒,我還是決定自己看着好了,到底是自己媳婦。老孃你儘管放心,等日後我學有所成,定然帶着你的兒媳婦回去看你哈,到底是親孃,怎麼會不會你呢?兒子最愛你了。不要爲我擔心,天元大陸我熟,不會有錯的,有事我會隔空喊你們。……老爹說,讓我叫我你不要怪他,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和他無關。好伐,有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老爹我也認命了,好啦老孃,祝你們兩個在瀾川大陸也一樣幸福開心,你兒子會日日夜夜牽掛你們的!木噠!”連尚郎歡快的把所有的一切說完,水簾裡面的人影就消失了。
愫情心中一緊,除了想哭之外,她什麼都不想說。
收回晶石,連青宴看着愫情,無奈的嘆息,“事情就是這樣子的,郎兒是爲了那個莫末纔不跟隨我回來。”
“他才九歲,他再怎麼保證你就是抓也得把他抓回來!”愫情眼淚一掉,又衝連青宴開起火來。
連青宴冷笑,“把他抓回來,然後呢?任他自己去闖那個危險度極高的隧道?愫情,收拾一下你的心情,好好跟我說話。”這幅樣子,分明就是無理取鬧。
愫情把眼淚一抹,道:“那你也該派着人跟在他身邊。”
“你怎知我沒有?我是看着他到了十八歲之後才放寬了對他的看護。從一個月稟報一次換成一年一次。”
“一年一次,然後呢?”
連青宴癟癟嘴,“後來我閉關了,這纔跟他斷了聯繫。”那時兒子已經二十,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實力,他的死,也是他最震驚的。“我閉關前,郎兒的一切都很好,也跟那個莫末成了親,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方向前進。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選擇閉關的,我不可能一輩子看護着他,景兒他們,十五歲後我們都不理了,郎兒我是到了他二十歲才放開了他。沒想到……”回事這樣的一種悲傷結局。
“……愫情,如果你想知道接下來的事,你最好給我把你的情緒收拾好!”
愫情狠狠的剮了他一眼,努力的平息的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跟他硬碰硬,會錯失很多情報。
連青宴見狀,滿意的點頭。看她面色平靜後,纔再度開口,“郎兒二十歲時,修爲已到了元嬰期中期,在天元大陸只要他欺負別人的事。陣法上的造詣也不錯,這樣的郎兒……怎麼可能會被東界國害死!”戀情最後一句話很是肅然。
愫情聞言一震,從頭到尾她並不知道郎兒的修爲如何。就知道他死了,被東界國害死了。乍然聽連青宴這麼說,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事情的走向,似乎脫軌了。
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她的郎兒,怎麼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