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臉上有些不解,不知道韓青衫爲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反問道:“我什麼時候相信過韓公子?”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韓青衫那股怒火終於遏制不住,手中摺扇突然間被捏的粉碎,臉色都開始扭曲變形。
趙乾不着痕跡的將身形擋在林婉兒和韓青衫中間,趙乾明白這羣陰謀家,最喜歡的事情不是迫害人,而是迫害人的過程,如果這個過程被人破壞了,那股子暴戾的情緒很難控制住。趙乾生怕這韓青衫魚死網破,趕忙護住林婉兒,左腿委曲,一手曲張,一手輕握。
韓青衫站在當場,表情扭曲,心中震怒,一雙眼睛再也沒有往常的鎮定,都是一股子陰狠之色。
楊二喜在門外等得不耐煩,嘴裡罵罵咧咧的進了林家小院,便看到了如此一個場景,雖然肚子裡對趙乾不滿,但是奈何不是他的對手,張口問道:“牛車放在什麼地方,老子還要趕回楊莊,沒有心情和你們瞎折騰。”
被這麼一句話一打斷,剛剛院子裡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鬆弛下來,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韓青衫。
只見韓青衫閉上眼睛緩緩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臉上覆又出現原有那儒雅的笑意,開口說道:“讓婉兒姑娘見笑了,韓某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趙乾和林婉兒同時對視一眼,心中感慨這韓青衫真能忍,這種情況都能承受下來,以後對方報復起來,肯定變本加厲。兩人一個眼神之間,便有了對策,還是要激怒韓青衫,在林家小院一口氣將事情解決了,再說今天算是臉皮撕破了,韓青衫還沒有帶着隨從,退一步來講不打韓青衫一頓,林婉兒心裡不舒服,趙乾心裡也有一個疙瘩。即使不能打他一頓,用言語臊對方一下還是可以的。
林婉兒走出門來,開口說道:“韓公子,請留步。”
韓青衫帶着笑意扭過頭來。
林婉兒毫不掩飾臉上的諷刺,笑着說道:“婉兒謝過韓公子最近一段時間對林家的‘照顧’。”特別是說道照顧這兩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反話正說,挑釁氣味十足。
韓青衫臉色突然黯淡,似乎被林婉兒的挑釁話語激怒了。
趙乾也恰到好處的站出來,說道:“韓公子一身正氣,儒雅方正,實乃澶州城內首屈一指的豪門公子,只是做出來的事情都是蠅營狗苟的小人行徑,真是人面獸心啊”話說的有些狠。
韓青衫臉色變得鐵青,就在大家認爲對方忍不住的時候,韓青衫突然哈哈大笑:“激將法?”說完,扭頭便走了。
楊二喜沒見過韓青衫,但是看小院內的架勢,這韓公子似乎和林婉兒、趙乾有過節,雖然楊二喜不喜林婉兒和趙乾,但是心中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佩服的。伸手攔撰青衫,口氣有些不善的說道:“給爺留下點銀錢,不然別想出去。”
韓青衫一聲嗤笑,林婉兒和趙乾不敢動手,還不是因爲心中懼怕韓家在澶州的勢力,你這無名小卒還敢擋我的道路。
楊二喜看到這韓青衫對着自己嗤笑,心中早已大怒,伸手扯撰青衫的衣領,吼道:“小子給你臉你不要臉,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是誰?”說完,一巴掌扇在韓青衫的臉上,頓時五個清晰的手印在韓青衫那張俊臉上顯現。
楊二喜和韓青衫四目相對,眼睛餘光不經意間看到趙乾和林婉兒那怪異的眼神,那眼神有些無奈和可憐。楊二喜雖是無賴,但是察言觀色的功夫也是有的,不然怎麼能夠在楊莊十里八鄉里混的下去?
楊二喜鬆開韓青衫,罵了一句“滾吧”,然後目送着韓青衫離開了林家小院。
趙乾用手拍了拍楊二喜的肩膀,搖頭說道:“二喜,你有沒有打聽一下對方的來歷?”
楊二喜有些驚慌,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是不能惹的大家公子?”無賴不好做,也是有原則的,比如不能惹的人堅決不能惹,能惹的人要向死裡惹,既然趙乾說出了這種話,看樣子剛剛那位吃了自己一耳光的公子是不能惹的。
趙乾接連不斷的搖頭,說道:“何止是大家公子,那位韓公子可是澶州第一大家韓家的公子。”
楊二喜一聲“媽呀”,雙手抱頭,蹲坐在地上,還沒來及嚎叫,就馬上站起身來,一溜煙跑出了林家小院,少頃又像旋風一般跑了回來,開口問道:“如果我跑了,連累了你們怎麼辦?”無賴也是有意氣的。
趙乾輕輕一笑,說道:“快走吧,我們自有辦法。”
楊二喜滋溜一聲又跑沒了影,無賴在惹下大禍的時候,最大的優點就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林婉兒心中卻有些焦慮,怕這韓青衫背地裡再耍黑手。
趙乾衝着林婉兒點點頭,開口說道:“不用着急,有我在呢。”
林婉兒開口說道:“正是因爲有你,事情才更恐怖。”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裡卻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往後的日子林家有些忙,確切的說很忙,蠶繭運到了澶州,但是還要送往不同的小作坊進行前期蠶繭工藝,不復雜,但是很繁瑣。林婉兒和趙乾忙的不亦樂乎,整天焦頭爛額,銀錢也如同穴一般向外流出去。雖然平時財迷,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林婉兒卻格外的大方,銀子如流水,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那位喜愛鼻菸壺的李樂元李老闆特意找過趙乾一次,兩人在前廳暢聊了很久。直到此時,李樂元才知道林婉兒纔是幕後老闆,心中難免驚喜,不過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家裡的那位妻子,李樂元的妻子是一位《西廂記》書迷,雖然李元樂對於《西廂記》並不感冒,但是妻子整天愛不釋手。自從讀了《西廂記》之後,也不再絮叨李樂元整天沉迷於鼻菸壺的事情了。
李樂元從心裡小小感激了林婉兒一把,當天還厚着臉皮討要了林婉兒的簽名,林婉兒認認真真的將自己名字寫下來,雖然還是不怎麼好看,但是勝在親筆簽名。
李樂元沒有什麼回報,但是承諾道:“凡是林家的蠶繭都可以送到我的小作坊。”
林家越來越忙,沒有時間照顧大寶三人,大寶三人也十分識趣,寶玉和玉寶進步最爲明顯,已經學會了自己穿衣,還能幫着大寶穿衣。
此時,在韓府,韓青衫已經窩在韓府不短時間了,不喜不怒,每天只是讓人打聽林家的情況,然後便不言不語坐在前廳,一坐就是一整天。
北邊山賊那邊傳來的話,所劫持的蠶繭都是殘次品,還夾雜了不少石子,確實賣不了多少錢。而且近來澶州附近的幾個府衙都開始蠢蠢欲動,有不少衙役已經出動剿匪,所以還是暫且斷了聯繫。
往年時節,也有府衙出兵剿匪,但是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很少有像今年這樣,大規模撒網式圍剿。
韓青衫閉着眼睛,思考事情的前前後後,不是韓青衫不想動林家,而是最近突然發現小院附近突然多了不少人,這一些人和趙乾一樣,都是突兀出現的,像是天上掉下來一般。
韓青衫曾經派幾個小去林家搗亂,但是隨即就沒了人影,不是被人打了也不是被人劫持了,就是那麼憑空消失了。最可怕的事情是,知州大人王啓年還託人捎話來,言語之間多有暗示,說的是林家小院不能動。
韓青衫很憋屈,拳腳都沒有施展開來。
此時,有一個小廝從門外跑進了,說道:“少爺,林普領林老爺來了。”
韓青衫“嗯”了一聲,然後讓小廝將林普領領進來。
林普領也聽說了林家的事情,此時已經心亂如麻,自己也曾經派人去鄉下收蠶繭,但是每個村莊都說沒了。林家綢緞莊每年都會向上廄送去一些上好的絲綢,今年雖然還有些預留絲綢,但是還遠遠不夠,眼看着林家到了絕境,如今能夠幫上忙的就是剩下韓家了。
韓青衫望了林普領一眼,引着這位林世伯坐下。
林普領坐下,也顧不得言行是否得體,想問一問蠶繭事情,但是看到韓青衫臉上淤青,問道:“韓公子,臉?”
韓青衫呵呵一笑,說道:“前幾天不小心碰的。”
兩人還沒有說話,一個消瘦的身形突然走了進來。韓青衫和林普領都是一驚,前者臉上更多的是陰狠,後者臉上更多的是震驚,兩人同時驚呼:“趙乾”
韓青衫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韓家雖然不是銅牆鐵壁,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這趙乾如同如入無人之境的堂而皇之走了進來。
趙乾沒有回答,笑嘻嘻的走進大廳,自顧自的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端起茶杯,拿開茶蓋,輕輕吹一吹,淺淺飲了一口,笑着說道:“這茶不錯。”說完猛然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將手裡的茶杯砸在韓青衫和林普領身前,摔得粉碎,一腳踹翻身前的桌子,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雙桃花眸子眯起,眼中精光陣陣,用威脅語氣的說道:“你們兩個混蛋最近老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