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婉兒很忙,忙的焦頭爛額。
林婉兒主要忙着和周圍鄰家大媽大嬸打交道,看看大媽大嬸能否勝任刺繡工作。林婉兒提出了可觀的銀錢,工作之前先預交了定金,算是澶州生意場上的首創,不但吸引了大媽大嬸,而且引來了不少待字閨中的姑娘,特別是聽說是林婉兒在招人刺繡,更是絡繹不絕來到林家小院,有些姑娘更是提出不要銀錢,只要和林婉兒探討一下《西廂記》即可。
林婉兒搖着腦袋說道:“我還是給些銀錢吧。”
有些書生年輕人也聽說了林婉兒招人的事情,自告奮勇的來到林家小院,毛遂自薦的要刺繡,但是一雙手硬的如同鐵杵一般,拿着針線如同拿着鐵杴一樣,半天時間手就被扎的鮮血淋漓。
林婉兒一陣無語。
不過也有姻緣天註定的人,期間就有某個姑娘和公子兩人看對了眼,兩人還都是《西廂記》的腦殘米分。姑娘細心給公子包紮傷口,公子疼的直吸冷氣,姑娘輕聲問疼嗎?公子梗着脖子說不疼,心裡還想着是不是再扎幾針。
感情也在包紮過程中建立起來,兩人言語之間多有關切,相約着去划船泛舟。
林婉兒也樂意成人之美,在其中撮合撮合,便成了眷屬一對。
這生意還沒有做起來,但是媒婆的工作卻小有規模,愛湊熱鬧、愛看熱鬧的林婉兒對於撮合人的事情樂此不疲。
趙乾也很忙,不過和林婉兒的忙不同。趙乾每天東竄西跳的去拉攏澶州城內的小作坊。
趙乾爲人很活泛,而且是個話嘮,和小作坊的老闆瞬間就能混熟,然後半斤醬肘子、半斤燒刀子、一小撮花生米,三杯兩盞淡酒下肚,趙乾和作坊老闆直接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趙乾在酒桌上將加工蠶繭的事情胡亂說了一遍,小作坊老闆連連點頭:“兄弟,這事情就定了!”然後稀裡糊塗的在單據上籤了字畫了押還按了手印。
第二天,趙乾再拿着醬肘子和燒刀子去了小作坊,見面便是稱兄道弟,小作坊老闆滿臉疑惑,心中納悶:“這人我認識?”
趙乾趁機遞上吃食和滿臉笑意,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趙乾笑的還是那麼的真誠,然後找個機會將簽字畫押的單據拿出來,再將押金遞上,這事情也就是成了。
趙乾的效率比林婉兒想的快上很多,趙乾早上出門,中午回到林家小院,下午接着出門,出門之前還會將碗筷刷了。
無論趙乾和小作坊老闆喝了多少燒刀子,鄰進小院之前總會先在澶州海邊讓海風吹一吹,去一去身上的酒味,然後彈一彈身上的灰塵,那樣子分明就像是“妻管嚴”的男人,回家之前去一去身上的菸酒味道,防止家裡的那位看出貓膩。
不過,趙乾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只是想幹乾淨淨的回家,不想身上的酒味影響林婉兒和大寶三人,僅此而已。
回到林家小院,林婉兒都會稍微熱一熱飯菜,盛好米飯,趙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邊大呼累死了,一邊向嘴裡扒拉米飯。
林婉兒詢問一些小作坊的事情,趙乾略含誇張的講述自己如何縱橫捭闔,將小作坊老闆說的一愣一愣的,然後將單據契約遞上去。
趙乾問一些招人的情況,林婉兒嘿嘿一笑,說光顧着撮合人了,忘了。趙乾學着林婉兒的樣子翻了翻白眼,小聲嘀咕道:“敗家娘們。”
雖然林婉兒不在理,但是脾氣還是有的,頓時大怒,要和趙乾單挑。趙乾雙手舉起,做投降狀,自顧自的站起來盛米飯去了。
林婉兒在背後說道:“你是豬啊,還吃。”
趙乾一邊盛飯一邊說道:“我要多吃點,保證下午有力氣撮合人。”
林婉兒:“……”
下午,趙乾走在澶州大路上,心裡咂摸着昨天從街坊鄰里之間聽到的消息,這澶州六十四巷有一家小作坊抽絲工藝很好,在澶州城很有名聲,還有“抽絲剝繭、舉世無雙”的稱呼。這家小作坊老闆姓李,名樂元,脾氣很怪,平時不言不語,但是對鼻菸壺很感興趣,家中收藏了大大小小的鼻菸壺不下百個。
這蠶繭抽絲是很重要的一個工藝,好的抽絲工藝能夠提高絲綢成品的質量,有人說那李樂元能將蠶絲抽出百米,不知真假,但是手藝之高是毋庸置疑的。
趙乾摸了摸從古玩市場撿漏而來的鼻菸壺,明明百兩銀子的鼻菸壺硬是讓趙乾三兩銀子買了下來。拿給林婉兒看,林婉兒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是嘆息道:“有點貴,有點貴,這個玩意這麼小怎麼能值三兩銀子?”趙乾無奈摸了摸眉頭,沒有多說話,心想如果說能值幾百兩銀子,林婉兒會不會私吞了。
趙乾跨入李家作坊,李樂元雖然看到了趙乾,但是並沒有擡頭,只顧手頭的活計,低頭低聲說道:“公子請進,有事直說。”
趙乾面帶微笑進了小作坊,作坊裡面很亂,但是在混亂中有某種工作習慣帶來的秩序感,外人看不出所以然,趙乾卻咂摸出其中門門道道,對着正在忙碌的李樂元說道:“李老闆,有大生意,不知道有沒有興趣?”
“沒有。”李樂元直接回答道,顯然是李家作坊的生意很好,無需所謂的大生意。
趙乾不氣餒,從懷中拿出鼻菸壺,遞到李樂元的眼前,動作無禮,但是卻深深吸引了李樂元的眼光,放下手中的活計,有些過於重視的接過趙乾手中的鼻菸壺,嘖嘖稱奇道:“壺身顏色均勻,少棉柳狀體,透明度高,入手圓潤溫暖,是上上品,不知公子願意出多少銀錢。”
趙乾擺擺手說道:“一分錢也不要。”
“一分錢也不要?”李樂元多少有些警惕,話語之中有所懷疑:“公子必定是有事情相求。”
趙乾也不隱瞞,開口道:“我是給李老闆來送生意的。”
“說來聽聽。”
趙乾開口道:“在下在鄉下收了些蠶繭,想織造些絲綢,問來問去也就澶州李家作坊手工精緻。所以在下也便來了此處,還望李老闆行個方便,幫助一把。”趙乾話語很謙虛,話語說的也很恰當。
李樂元看着趙乾言語行爲不似作假,心中對這手中的鼻菸壺確實喜歡,也便應承下來,只是在抽絲數量上有所限制,每天只能五十斤蠶繭,
趙乾點頭稱是,雖然每天抽絲的數量少了些,但是總比沒有的強,這李老闆所抽蠶繭可以作爲上等絲綢來買,價格高一些也是無妨。
李樂元引着趙乾去了後院落座,飲些茶水。
李樂元看着鼻菸壺,越看越是歡喜,嘴中不自覺說道:“這鼻菸壺歷史悠久,裡面的故事情趣盎然,光說這製作鼻菸壺的材質就有水晶、翡翠、玉石、瑪瑙、象牙、犀角、牛角、珊瑚、琺琅、瓷、銅等等。”
趙乾含笑點頭說道:“除了材質多種多樣,加工工藝也是琳琅滿目,有內畫、浮雕、陰刻、陽刻、套色等等,還集合了書畫、雕刻、鑲嵌、玉石、瓷器、琺琅、漆器等藝術工藝。”
“公子行家!”李樂元精神一震,顯然對於找到同興趣之人十分高興,話語也不自覺之間多了起來,和趙乾聊得也是越來越投機。
日過晌午,趙乾拱手告辭。
李樂元對人有所疏遠,但是和人熟起來以後,話語多了,善意也多了,邀請趙乾多來坐坐,一起聊聊鼻菸壺。
趙乾點頭答應。
李樂元一咬牙,說道:“趙公子,李某其他本事沒有,只剩下這抽絲手藝還拿得出手,以後無論多少蠶繭,李某一併應承下來。”李樂元能在澶州城找到一個懂鼻菸壺、愛鼻菸壺的人不容易,即使是家裡糟糠之妻也常有怨言,說是不務正業,而今這趙乾趙公子不但懂,而且欣賞,李樂元心中歡喜的很。 Www .ттkan .¢O
趙乾聽到李樂元的應承,也沒有多少欣喜,臉上還是帶着笑意說了一聲謝過,但是如果林婉兒在場早就歡喜雀躍,圍着小作坊跑着轉圈了。
離開小作坊,趙乾又去了其他幾家小作坊,事情出奇的順利。等趙乾想回林家小院的時候,天色也已經漸漸暗了下去。趙乾去小攤上買了一些零食,大寶三人喜歡吃零食,林婉兒嘴碎,也喜歡吃。平時吃飯稍微吃一點就大喊飽了飽了,但是那張嘴巴從來都沒有停過,瓜子、山楂零零碎碎的都向嘴裡送。以前林家沒錢,可能捨不得吃,如今林家有所剩餘,林婉兒的吃貨本色顯露無意。
最讓趙乾無奈的事情是,林婉兒公然去澶州醉仙樓去要糕點,還不給錢,藉口也找的很好:“趙乾趙公子要品嚐一下你們醉仙樓的糕點,然後給點建議。”
醉仙樓老闆司馬元心中大喜,雖然和趙乾只見過一面,稍作交流,但是心中覺得這趙乾趙公子就是一位美食家,輕輕品嚐一口就能知曉糕點做工流程。
於是,每天都有糕點送入林家小院。
林婉兒一邊狼吞虎嚥的吃着糕點,一邊對正在寫意見的趙乾含糊不清的說道:“多寫點,再多寫點。”
趙乾雙手拎着零食向林家小院走去,此時有個小廝模樣的人走到趙乾身邊,問道:“趙乾趙公子?”
趙乾點點頭,心中疑惑,開口問道:“有事?”
那小廝低聲說道:“畫舫街陳笑笑陳小姐有請。”
“陳小姐?”趙乾心中疑問,但是還是跟着那小廝去了畫舫街。
此時,夜色已經涌了上來,好像被墨水污了的紙張。
(這一章就是按照資本主義萌芽的方式寫的,手工小作坊的興起和勞動力的僱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