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砸出,一腳踏下,天地頓時清明,再無鬼哭狼嚎。
李慕白敗了,虎熊魏鬆敗了,徐雲楓更進一步的壓箱底絕招也敗了。
大將軍站立當場,面無表情,如寒山,如大海:“非人間之物,也敢造次!”
徐雲楓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體內氣息翻滾如同融化的鐵水,在奇經八脈之中不斷切割流淌,他心中升起了一種荒誕之感,天下頂尖武人竟然不是大將軍一人對手。
微微扭頭,大將軍的眼神落在城頭之上,仿若實質:“一刻鐘!”
聲音響徹城頭,在寒冷冬天無端帶來一股冷意。
一刻鐘,一刻鐘之後,已經將上京城團團圍住的鎮北軍便會攻城,也就意味着朝廷只有一刻鐘阻止大將軍。
趙碩心中一顫,後背已然汗如雨下,他的興奮和恐懼突然佔據了整個心臟,一張俊俏的臉上流露出猙獰扭曲的表情,如同一個亡命之徒,歷經千辛萬苦,卻還是找不到出路,而一擡頭卻發現危險已經如影隨形。
突然之間,北方天空升起一輪金色的太陽,熠熠生輝,伴隨着慈悲和光明,一聲聲佛祖吟唱帶着寧靜傳來。
遠遠望去,一尊頂天立地的金色大佛從北方緩緩而來,大佛慈悲,一手做伏魔拈花指,一手輕輕托起,赤腳的安拉提國師眉須飄搖站在佛手之中,雙手合十,口中默唸一句“阿彌陀佛”。
那尊大佛看似移動緩慢,實則極快,須臾之間已經來到宣武門前。
安拉提站在極高處,低頭望向大將軍。
大將軍仰頭,看似在仰望,卻給人一種俯瞰的感覺:“國師不遠萬里而來,是要和老夫講道理,還是要勸解老夫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亦或是要用佛家慈悲感化老夫,放棄今日之事?”
安拉提國師笑了笑:“大將軍天下無雙,眼界寬廣,不但能看到貧僧不能看到的極樂世界。而且一心想着構建極樂世界,貧僧遠遠不及。”
“即便如此,國師何不與老夫並肩而戰,構建那完美世界?”
安拉提低頭,雙手合十。盤膝而坐:“大將軍好意,貧僧心領,然則貧僧早就沒了那種慧根,困在了自己尺寸方圓之中,一生達不到大將軍境界,既然如此,貧僧希望大將軍能夠超度了貧僧。”
超度,佛家有言:“脫離苦難,功德圓滿,到達彼岸。是爲超度”,超度是超度死者靈魂,國師安拉提囚困在左帳王庭的生死存亡之中,他不能看着大將軍攻下上京城,平定中原之後,一手摧毀左帳王庭,所以他讓大將軍超度他,便是死戰之意。
安拉提渾身金光大盛,百丈大佛金色光芒更盛剛纔,下一刻巨大的身軀緩緩升空。在大佛身後,金剛羅漢不一而足,清一色的慈悲緬懷,雙手合十。
隨着百丈大佛的升空。無數金剛羅漢也是遊曳升空,掛滿整個天空,一束束金光照射而下,將大將軍罩在一束金光之中。
下一刻,安拉提嘴脣微張,緩緩說道:“歸去!”
金剛羅漢紛紛下墜。就連那座大佛也是緩緩砸下,而正下方正是大將軍。
喚來天地無數佛祖已令人瞠目結舌,如今竟然還想用泰山壓頂的無雙神威鎮壓大將軍。
安拉提是出家人,不與人爭強鬥狠,也不會有李慕白、趙劍塵、魏鬆那般有驚世駭俗的招式,他是普度世人的佛,但是並不意味着這位國師沒有鎮壓“妖魔的手段”。
“不愧是肉身佛心的真佛。”
大將軍臉色平靜的欣賞着天地異象,等到那大佛壓頂到頭上十丈左右,方纔緩緩神伸出身後右手,五指伸縮,握住拳頭,轟然砸向頭頂,氣息浩蕩,大地震盪。
在大佛和拳頭之間無形盪漾起一道鏡面,鏡面向着四周擴散,如同一把巨劍一般切割着周圍一切事物。上京城郊野光禿禿的樹木突然被攔腰截斷,城牆之上被撕裂出觸目驚心的巨大溝壑。
大將軍冷哼一聲,驟然發力,大佛違反常理拔高而起,而且拔高速度極快,眼看就要被掀翻飛出。
安拉提彷彿一個從天而降的大石頭,大將軍如同路過的行人,眼看大石頭就要砸住行人,行人卻是深藏不漏,不但一拳接住了石頭,而且隱隱有繼續蓄力,將石頭砸出掀翻的趨勢。
但是下一刻端坐在大佛手中雙手合十的安拉提默唸一句阿彌陀佛,空中的大佛突然止住了去勢,更加勢大力沉的砸下。
大將軍微微一笑,說了一句“有趣”,再次單手握拳轟然砸出,這次大佛依舊有上升掀翻的趨勢,只是大將軍突然伸出另一隻手,五指虛抓,好像抓住了大佛一般,佛號之聲驟然更響,一座三十二瓣的蓮花座突然緩緩形成。
大將軍一手虛抓,一手猛然砸出,拳頭落在蓮花座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一拳接着一拳砸去,巨大響聲連成一片,如同悶雷滾滾。
大將軍一拳接着一拳,以大將軍爲中心,腳下大地寸寸龜裂,形成一個巨大蜘蛛網,而安拉提國師一句面無改色,可是雙手合十的雙掌之間突然有了一絲間隙。
突然之間,那緩緩轉動的蓮花座慢慢停止,漫天遊曳壓下的金剛羅漢消弭飄散,蓮花座之上出現一條細微不可見的裂縫,隨着這條裂縫的出現,無數條細微的裂縫也隨之出現。
整個大佛也開始碎裂,慈悲的雙目有了裂縫,合十的雙手變得脆弱,那些散發出來的金光也變得扭曲,最後如同掉在地上的花瓶一般,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瞬間變得四分五裂。
大佛和金光碎裂,無比耀眼璀璨,城頭之上的衆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塵埃落定,一切歸於平靜,玄武門前,大將軍依舊腰間懸刀站立當場。
安拉提臉色無血色,眉頭緊皺。坐在不遠處:“阿彌陀佛,多謝大將軍手下留情。”
“有些人該死,有些人不該死,顯然國師不在該死之列。”大將軍淡淡的說道。然之間擡頭望向西南方向,眉頭不自覺皺了皺眉,
“請大將軍指教蜀山劍法!”一聲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上京城天空之中炸開,在西南蜀山方向一條條五顏六色的劍氣縱觀長虹。如同一條條匹練一般。
剛剛掙脫了馬繮繩。目瞪口呆看着通天大佛消散的的零零七聽到這個聲音,眼睛一亮:“大哥!”
零零七的獨孤九劍是趙劍塵醉酒之後悟出並且教授給零零七的,兩人還在茫茫大草原之上用拜天地的方式成了拜把子兄弟,雖然小丫頭萱兒對趙劍塵橫挑鼻子豎挑眼,但是零零七可是尊敬的很,在他心中,眼前的大將軍、李慕白,還有其他高人都太有高人風範了,全然不如大哥趙劍塵那般隨意,大哥在草原上端着酸辣粉打聽事兒的有溫度的情懷。纔是真正的高人。
特別是趙劍塵私下給零零七說的那句“不是爲兄愛打聽事兒,而是爲兄就這這些事兒能多喝兩碗酸辣粉”。瞧瞧。這是多麼深邃的領悟啊,額,零零七不知道這句話的邏輯在何處,只是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說不出來,故而覺得高深。
天空中五顏六色的劍氣如同橫跨天際的一道彩虹,趙劍塵和地瓜並駕齊驅,不過地瓜緊緊閉着眼睛,小臉煞白,不敢睜眼。身後便是一白一黑的左右供奉,再後便是重樓、海清,最後便是北斗七星陣陣主。
而在最前面是劍眉飛揚的俠嵐,一道清冷的劍罡筆直。快若奔雷。
大將軍眉頭更皺,蜀山劍閣向來避世,研習的出世劍,求得是劍道自在得意,不惹塵世,爲何此次竟然會全體下山。而且牽動了蜀山氣運,莫非是想要效仿那十死士,在亂世之中做那天地竊賊。
但是大將軍和趙劍塵交過手,從劍意中能夠知曉這位黑臉閣主的心性,斷然不是那種蠅營狗苟之人,但是今天竟然齊聚上京城,難道是……不知爲何,大將軍突然扭頭望向城頭之上的林婉兒,似乎蜀山劍閣集體下山和這丫頭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俠嵐的劍很快,剎那之間來到大將軍身前,劍罡漲三丈,筆直襲向大將軍。
雖然俠嵐先出劍,但是趙劍塵和地瓜的劍後發而先至,趙劍塵那柄古樸的劍一聲歡快輕鳴,地瓜手中劍一聲低沉龍吟。
隨後蜀山劍閣衆人萬劍齊發,無數劍氣相互磨礪,流光溢彩匯聚成一體,形成一個巨大光劍,那是蜀山最純的劍,屹立千年不倒,超越了空間和時間,夾雜着平和的意味,卻不可躲避,驟然而至。
大將軍眯眼,劍氣掀起了他的衣角,腰間華南刀叮鈴作響,刀是兵器之母,劍是兵器之首,兩者爭高低,劍閣是劍宗根本,大將軍是公認天下用刀第一人。
大將軍一手按在刀鞘之上,一手握住刀柄,刀還未出鞘,已然有轟鳴雷聲醞釀其中,大將軍上一次出刀是在十死士入宮之時,一刀破天網,一去幾千裡,壞了蜀山根基,那是何等波瀾壯闊、酣暢淋漓的一刀。
而那之後,大將軍再未出刀,刀在刀鞘多年,孕育多少刀芒,多少無敵刀意。一道璀璨光華從刀鞘之中如同水銀瀉地一般滑出,又似九天銀河傾瀉而下,天空晴朗,卻是無端響起陣陣雷聲,比之大將軍拳砸大佛發出滾滾雷聲還要來的驚心動魄。
轟然一聲,刀罡和劍氣在空中相遇,硝煙瀰漫,兩者僵持不下,不過蜀山衆人臉色瞬間煞白,大將軍臉色如常,刀罡還有攀升的趨勢。
在大將軍身後幾丈之處,那裡的空間似乎出現某種扭曲,如同水中的冰塊,有形有狀,卻是隱藏其中。
突然那處的空間出現斷裂,一道灰白色的身形從中掠出,恰到好處抓住大將軍和蜀山劍閣衆人對峙間隙,如同鬼魅一般來到大將軍身後,雙手如鉤,重重襲向大將軍的後背,那雙手格外蒼白,卻有着纖細的手指,狠狠貼在大將軍後背之上。
大將軍微微皺眉,扭頭望去,入眼的是一張略顯蒼白的臉:“西涼司馬尺。”
司馬尺偷襲成功,雙手之中蘊含着南疆蠱毒之術,聽到大將軍的話語,心中驚訝,這蠱毒的兇殘霸道非功力高低所能抵抗,但是夏侯襄陽似乎安然無恙,司馬尺並不將驚訝在臉上展露,而是全力而爲。
“無需大驚小怪,當年在承乾殿前,老夫所中劇毒便是南疆蠱毒。”大將軍一手握拳,砸向司馬尺的胸口。
剛剛從空間碎片中走出的範鶴鳴驀然一驚,口中疾呼:“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團自成世界的空間在大將軍和司馬尺之間形成,大將軍的拳頭沒入其中,不見蹤影。
楊廷熊跳出空間碎片,抓住這個千鈞一髮的間隙,雙手猛然抓住司馬尺的衣衫,兩人同時急速後掠,躲過大將軍的一拳。
範鶴鳴長長呼出一口氣,那團空間自成一體,非人力可破,任何人碰觸期間都是泥牛入海,越是掙扎越是,但是臉色突然一變,喊道:“莫停,再退!”說着,一口鮮血噴出。
大將軍拳頭神出鬼沒從那團如同漿糊一般的空間中緩緩伸出,速度不快,但是無處可躲,拳頭輕輕按在了司馬尺的胸口,無可匹敵的氣勁貫穿司馬尺的身體,然後穿透楊廷熊的身體,氣勁去勢不減在地上炸出一個巨大的坑。
兩人好像被一把看不見的神兵利器貫穿,紛紛倒地吐血。
而範鶴鳴最爲狼狽,那團自成天地的咫尺方圓被大將軍一拳砸穿,而且似乎成了大將軍手中玩物,不得逃脫,只能乖乖呆在那裡,範鶴鳴只感覺自己的生死都在大將軍一年之間。
緩緩收回手臂,那團天地瞬間破碎。
大將軍力抗蜀山劍閣的同時,只是一拳,便戰敗西涼五虎之中的三虎。
大將軍無敵,如此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