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驟停,一陣起伏,潘春偉下車,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陛下駕崩,大學士暴斃之後,他便是朝廷頂樑柱,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能倒下,即使流露出一絲慌張也不可。
擡腳前行,潘春偉步伐穩健走進御書房,面對伏案在書桌之後的趙碩,臉色正常,語氣輕緩:“殿下,大將軍夏侯襄陽起兵造反,此時已經兵臨城下。”
趙碩提筆的手微微一頓,臉色一僵,身子不自覺微微一動,身下的龍椅和地面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隨後便是長時間的寂靜,御書房外的冷風吹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
半晌,他緩緩站起身來,沉聲說道:“韓重。”
“末將在!”候在御書房外的韓重大步流星走進御書房,雙手抱拳,單膝跪地。
“馬上召集全部御林軍,監視神行太保的御林軍也一併調集,分別把守上京城四門,其中北方宣武門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出,凡是違令者,斬,同時通知兵部尚書洪新甲……不,通知曹魏,特允許他領兵一千,維護京城內的秩序。”趙碩用沉穩的語調說道。
韓重領命稱是,退出御書房,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
潘春偉眯眼望了望遠去的韓重,即便是身爲宰相,他也不知道二皇子手下竟然培養了這麼一號人物,第一次二皇子在朝堂之上提出讓韓重代替曹魏的時候,他心中微微驚訝,但是那時正是朝廷動盪之時,剛剛監國的二皇子需要立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答應了。
從書桌後面走出來,趙碩眯眼正了正一身明黃色,晨曦一口氣,雙手沉穩的繫好脖頸之間的扣子:“起駕去宣武門!”大將軍已經兵臨城下,無論是肅清朝廷。還是起兵造反,他都不會躲在皇宮裡,而是準備面對那天下第一的大將軍。
看着趙碩的身影,潘春偉心裡莫名安慰和快意。無論這個二皇子有多少事情瞞着自己,他始終都是大魏國未來的君主,是自己的女婿。
趙碩出了御書房,潘春偉隨後跟着。
那位身背五劍的劍癡少年如影隨形,腳下輕飄如柳絮。卻格外玄妙,他已經感到了上京城以北,一股氣勢如虹的滔天氣焰亮如白晝,浩瀚如海,那便是大將軍呢,那便是無人能敵的大將軍啊。
而在皇宮不遠處的高牆陰影之下,一位蒙面老者,如同鬼魅,無聲無息,悄悄遁形。遠遠吊在幾人身後。
天色越來越亮,漸漸能夠看到東方的晨光,一束束的陽光照射下來,無數迷離,卻抵擋不住天氣的嚴寒,前些時日下的雪已經冰凍在大街小巷和屋頂和瓦房之上,早晨的上京城剛剛睡醒,可是卻不知道玄武門外已經矗立着上萬的鎮北軍。
來到宣武門,趙碩首先下車,他拾級而上。已經接到韓重命令的守城士兵只是看了一眼城牆之外黑壓壓的鎮北軍,便遍體生寒,不敢冒頭,即使連私下的竊竊私語都沒有。
如今看到鎮定無比的二皇子。心中多了一份依靠,城外鎮北軍始終是臣,眼前的二皇子纔是君。
趙碩擡腳向上,終於走到城頭之上,第一眼他便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大將軍一人一馬,屹立在鎮北軍之前。馬蹄輕輕擊打着凍住的大地,一片陽光灑下,鎮北軍軍甲反射着金色的陽光,如同神兵天降。
在二皇子看到大將軍的時候,大將軍也看到了二皇子,兩人都沒有說話,相互對視。
一人在城頭之上俯瞰,一人在城牆之下仰視。
隨後而至的宰相大人登上城樓,看了看互相對峙的兩人,率先打破平靜,衝着城牆之下喊道:“大將軍,您這是何故?”
夏侯襄陽的視線從趙碩身上移開,望向潘春偉,微微冷哼,一手輕輕舉起,身後鎮北軍集體舉起弓弩,衝向城頭之上的明黃,鎮北軍內無君王,只認大將軍。
“三個時辰之後,下來受降,不然,三萬鎮北軍集體攻城!”
沒有絲毫解釋,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表達了大將軍的決心。
潘春偉心中激盪不已,他始終不明白大將軍的動機,因爲一切都說不通,爲了權勢和皇位?完全毫無道理。雖然千百年來,爲了皇位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的事情層出不窮,但是卻對夏侯襄陽不適用。他接觸過很多人,見識過很多所謂的君子,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像夏侯襄陽這樣的君子。
世人都知道平定天下的五大戰役,徐驍指揮了三場半,大將軍一人指揮了一場半,那場大將軍獨自指揮的赤壁水戰,還是爲了消弱徐驍功績,推選一位能和他分庭抗禮的人,朝廷特意“讓”給夏侯襄陽的。
但是潘春偉知道,大將軍是一位真正的文武全才,兵法造詣的高明罕有人能夠比肩,平定天下的五大戰役,除卻壁壘死戰,世人皆以爲大將軍必定能夠用更少的代價取得勝利,其他不提,就拿赤壁水戰來講,中原沃野千里,難出水戰大家,可是大將軍卻很漂亮的取得了大勝。若是徐驍指揮,也能獲勝,只不過人海戰術之下的上網更重,大魏國建立之初,必定沒有兵力去對抗長城以北的匈奴和西涼以西的西胡。
潘春偉還想再勸解大將軍,只是看到夏侯襄陽緩緩閉上了眼睛,三個時辰之後,鎮北軍攻城。
宰相大人知道多說無意,扭頭望向二皇子趙碩,詢問意見。
趙碩眼神在鎮北軍衆將士的身上一一掃過:“真是可笑,朝廷之上盡是對鎮北軍的讚許聲音,卻沒想到,鎮北軍竟然攻打上京城,大將軍果真是打了朝廷一記漂亮的耳光啊。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只能迎戰,誓死守住上京城。”
他一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城頭之上,濺起無數雪花,此刻的二皇子身上突然涌出陰狠的暴戾之色,心中默默唸到:“皇位我還沒踏踏實實的坐上,怎麼就能敗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