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平說道:“楊廷熊的軍隊抓了西胡奇襲軍隊的一個小尾巴,審問之下才知道,已經有一支不下千人的軍隊繞過正面戰場,去了西涼腹地涼州,此時西涼王和一衆老將軍都在涼州,若是這支奇襲小分隊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林婉兒聽到這裡,臉上精光陣陣,她最愛這種千鈞一髮,或者叫火燒屁股的故事情節了,不但跌宕起伏,而且扣人心絃,代入感極強,恨不得自己成爲其中一員,並且力挽狂瀾。
“楊廷熊知曉此時之後,帶着一百小隊從正面戰場上脫離出來,快馬加鞭抄小道截住了不下千人奇襲小隊,按道理說奇襲小隊人數不應衆多,可是西胡反其道而行之,挑選精銳士卒,分了十批人馬從不同方向趕往涼州,並且約定在西涼長阪坡前匯合。楊廷熊橫刀立馬,在長阪坡前閉目養神,直到奇襲小隊臨近,方纔緩緩睜開眼睛,面無懼色,反而有些嘲弄的和千人隊伍遙遙相應。”林成平也忍不住神往,戰爭是集體“活動”,單個人力微不足道,即使像是大將軍和李慕白這種絕頂高手也終有力盡時節,而浩浩蕩蕩的軍隊其戰力難以估量,但是對於英雄,人人都有別樣的情結,羨慕、敬佩,不一而足。
看似以謙虛內斂爲處世之道的中原人,其實骨子裡英雄情結最爲嚴重,穿越前他們喜歡,大鬧天宮的孫悟空、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的關羽、獨自面對瓦崗五虎的李元霸、力戰三英的呂布、風蕭蕭易水寒的荊軻。
穿越後,他們敬佩,在渭水之畔獨自佩刀面對匈奴十萬大軍的陛下和徐驍、單刀滅了十死士的夏侯大將軍、朱雀門前拖住趙建成和趙元吉的十三太保、爲了保護妻兒和部下被徐家軍踏成一攤爛泥的前朝駙馬兵聖。
林婉兒督促道:“然後呢,然後呢?”
林成平回過神來,繼續說道:“西湖軍隊沒有想到有人攔路,心中驚疑不定。楊廷熊大喝一聲,竟然嚇得西胡將士心膽俱裂,倒地而亡。楊廷熊忍不住大笑,面容自然。楊廷熊在西涼五虎中外號‘虎狼’,表明此人驍勇善戰。如同猛虎惡狼一般。從外面看,面容粗獷的楊廷熊是一個粗人,可是粗中有細,命令百人騎兵在身後樹林中穿梭。頓時煙塵飛揚,造成人數衆多的假象。西胡軍隊不敢向前,緩緩退去。”
“嗨,這樣啊!”唯恐天下不亂的林婉兒話語中說不出的惋惜,鬧了半天竟然不了了之。實在沒有意思。如果自己是西湖軍隊的將領,看到對方只有一個人,肯定招呼一聲:“小的們,給我砍了那人,衝,衝,衝!”
林成平笑着看着大姐的表情,話鋒突然一轉:“不過,西胡軍隊的首領是西胡王身邊有名的謀士,退兵不過三裡便暗叫一聲‘不好。中了空城計’,馬上調轉馬頭,重振士氣,浩浩蕩蕩向長阪坡殺來,這一次沒有猶豫,一千多人集體衝鋒,聲勢浩大,如同怒浪鋪天。”
“大規模的戰場是人間煉獄,生命最不值錢,十萬人以上大規模戰爭。十萬人和十二萬人沒有太大的差別,因爲沒有空間給十萬人的軍隊排列開來,即使草原大漠也不行,軍隊列陣前進必定有重合之處。也就是說雙方廝殺的接觸面有限,軍隊將領的調度指揮也需要時間,兩萬人的數量差距會讓時間沖淡了。大規模戰爭的場面浩大,但是其慘烈程度遠不及小規模的遭遇戰,小規模遭遇戰有足夠空間和時間調度士卒,生死之間的交替變換迅速。而且人數上的優勢成爲主要決定因素……”林成平總結着在草原大漠多年戰爭的經驗,像是一個讀書多年的老先生,空閒下來的時候開始尋思自己寫書。
趙乾忍不住點點頭,林成平分析的很對,車隊管事人也是點頭,覺得有理。
林婉兒卻不耐其煩,覺得枯燥無聊:“老二,別岔開話題,顯得你很有學問,我們都是傻瓜似得,繼續講那楊廷熊後來怎麼了?”
大姐的話語嗆人,就連吐槽高手、嗆人無敵的趙鳳有時候都感慨,自己和大姐的距離就是小星星和明月之間的差距。
林成平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說道:“西湖軍隊集體衝鋒,但是驀然間發現,那楊廷熊沒有迂迴,也沒有後退,而是單人單馬單刀衝了上來,竟然要以一人之力對抗千人!”
“厲害!”林婉兒忍不住讚歎道,英雄主義情節爆棚的她忍不住想快點見見這位有名的沙場萬人敵,瞻仰一下虎狼的風采,討要一個簽名。
趙乾看到林婉兒如此仰慕的神情,心情不悅,在趙乾眼中凡是婉兒感興趣的異性,都是洪水猛獸,要防着,即使這男子沒有見過也不行。
三皇子趙乾是一個心眼比針眼還要小上三分的小氣人!
他將腦袋湊了過去,壓低聲音說道:“婉兒,我也曾經有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時候,穿越前我也是腳踢南山養老院,手平北海幼兒園,和瞎子比視力,和瘸子比跑步,百戰百勝的戰神級人物。”
林婉兒很鄙夷望了趙乾一眼,滿臉不屑的說道:“你也好意思說?!”扭頭望向林成平:“老二,你繼續。”
“楊廷熊一人面對千人,五進五出,殺得對方片甲不留,鬼哭狼嚎。聽說,楊廷熊帶領的百人騎軍從樹林裡出來,列成一排,準備幫助自家將軍一把。可是楊廷熊微微擺手,下令不準一人前進,違抗軍令者,殺無赦,然後自己又殺了一個三進三出。”林成平儘量保持語氣的平靜,但是聲音不禁顫抖起來。
他沒有經歷過前朝揭竿而起的戰亂時節,只是從鎮北軍老卒零星片語的話語中知曉了一些,從一個軍人的角度來講,他對於沒能趕上亂世爭雄,而有些遺憾,但是從一個凡人的角度來講,他很慶幸自己生於太平盛世。只是,每次提到那些驍勇征戰的將軍們,他還是忍不住敬仰無比。
“楊廷熊渾身浴血。可是也殺了不下三百西胡士卒。最後那剩餘七百西胡騎兵已經嚇破了膽,各個爭先恐後的逃跑。楊廷熊帶領百人軍隊追着這七百餘人,從涼州境內又回到了正面戰場,楊廷熊力竭而倒。昏睡了七天七夜。也是這七百餘人命不好,竟然碰上了司馬尺,被斬盡殺絕。司馬尺剝下七百人的人皮,說是爲廷熊兄弟報仇,並且命人將人皮送還給西胡王。”
此時寶玉不在場。林成平說起話來也沒有顧忌,若是寶玉在場,他必定不說打打殺殺、流血死人的事情,這是一個作哥哥應該有的細心和覺悟。
“西胡敬怕西涼,其中三人最甚,一是西涼王徐驍,是又敬又怕,二是司馬尺,是怕大於敬,畢竟西涼打垮西胡之後。是司馬尺下令無論男女老少、婦孺孩童統統坑殺,總共三萬餘人,而第三便是楊廷熊,是敬多餘怕。”
西涼虎狼楊廷熊,真正的戰場萬人敵!
“真是真正的厲害啊!”林婉兒再次感慨道,對楊廷熊的佩服又多了三分,突然想起了西涼五虎還有一位,開口問道:“老二,這虎鹿範鶴鳴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光聽名字好像不怎麼霸氣啊!”
林成平望向篝火。幽幽嘆了一口氣:“西涼五虎中虎鹿範鶴鳴最爲低調,沒有什麼彪炳千古的英雄事蹟,可是這人是最不能忽略的,因爲確切的說範鶴鳴是一位讀書人。”
“讀書人?”林婉兒更是覺得驚訝。在她印象中西涼尚武,雖然會重用讀書人,但是斷然不可能進入西涼的權利中心。她都覺得一個讀書人走進西涼王府的議事堂,兩腿就會不斷打顫,光是擡頭看一眼分立兩邊,氣焰囂張的衆多武將就要嚇死了。
“是。範鶴鳴是個讀書人,但是身子骨並不孱弱,是一位謀士。以前徐家軍以十三太保最爲出衆,而範立更是十三太保之首,也是衆人心悅誠服認可的事情,而如今的範鶴鳴就是當初的範立,只是性格低調,性情隨和,對於名利並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西涼五虎中範鶴鳴的外號叫作‘虎鹿’,就是因爲此人智謀絕佳,其他人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其他四虎都是通過沙場戰功取得的名聲,但是範鶴鳴卻不同,入了西涼之後,他一直致力於修建學堂,培養西涼的讀書人,而且從中原不斷的引進農耕技術。此人才情很高,寫的邊塞詩也是一絕,西涼人士的詩詞很難得到中原認可,可是這範鶴鳴卻以一首邊塞長詩入了小文榜,特別是其中那句描寫邊塞大雪的詞句‘一夜春風來,千萬梨花開’,更是連陛下都拍案叫絕。”
林成平淡淡的說道,語氣中多了一絲凝重的敬意,對於讀書人,林成平一直都抱着最大的敬意。
對於沙場征戰的楊廷熊,他的敬佩表露無意,對於範鶴鳴,他敬意很深邃:“西涼和西胡作戰,虎熊魏鬆和西胡最強軍隊對戰,司馬尺的戰果最爲顯赫,殺敵最多,高翠蘭行軍速度最快,差點活捉了西胡王,楊廷熊最爲果敢,粉碎了西胡的奇襲軍隊,而範鶴鳴提供糧草補給,全面統籌大後方,爲前線戰事的順利進展和展開做主了準備,和其他四虎的配合更是天衣無縫,和魏鬆配合果斷,和司馬尺及時,和高翠蘭的配合迅速,和楊廷熊的配合穩定。行軍打仗講究一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是當時西胡來勢洶洶,是範鶴鳴將糧草的事情一手抓起,才爲西涼打敗西胡提供了保證。特別是和高翠蘭的配合,更是已臻化境。高翠蘭行軍在於一個快字,剎那百里,神出鬼沒,但是範鶴鳴卻能夠最爲及時的摸清高翠蘭行軍路線,最多晚一天便能夠提供足夠的糧草。相傳,英姿颯爽的高翠蘭爲人挑剔,不然西涼世子殿下徐雲楓也不會單單怕她,可是卻對範鶴鳴無處挑剔,一直很敬重。於是,範鶴鳴又有小陳賢的美譽。”
“哦?”林婉兒聽到這話,眼睛不自覺轉了轉,她那顆經過無數言情小說薰陶的腦袋,開始從男男女女方面考慮一件事情,雙手的食指不斷點點,臉色八卦的問道:“老二,那高翠蘭和範鶴鳴有沒有可能那個啥?”
林成平仰頭大笑,搖搖頭:“不可能,因爲這虎鹿範鶴鳴是個讀書人,還是一個愛美色的讀書人,已經娶了十房姨太了,家中美眷成羣,以高翠蘭的孤傲性格,所以絕對沒有可能。”
“原來是個花心大蘿蔔啊!”林婉兒泛着白眼,對範鶴鳴的感官直接掉到了地上,瞥了一眼正在啃一根水靈靈大蘿蔔的趙乾,不屑神情更多了三分。
“別看我啊,我這是吃了一個帶蟲的蘋果,用蘿蔔辣味清清口,我可不是花心大蘿蔔。”三皇子忙着維護自己的形象,將蘿蔔丟在地上,“我是一個比正人君子還正人君子的正人君子!”
“誰知道呢?”林婉兒仰頭看天,那裡星光燦爛,格外明亮,聽到範鶴鳴娶了十房姨太,她就對西涼五虎中的這位虎鹿沒了興趣,寫得邊塞詩再好,頂個屁用,有才氣啊,本姑娘還被評爲“才氣冠京華”呢,你算哪根蔥:“我看這範鶴鳴肯定是受過情傷,沒準年輕的時候被哪家女子拋棄過,所以報復社會,娶了這麼多老婆。哼,我以前說的不錯,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林婉兒最後一句話打死一大片人,除了那幾位從宮裡來的小丫鬟,再座的衆人都認爲自己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遭受了一次無妄之災,被人罵成了不是好東西。
車隊管事人低下了頭。
潑猴兒當作沒有聽見。
李慕白靜坐不動,臉色如常。
林成平搖頭苦笑。
趙乾咧咧嘴角
其餘衆男人更是不敢說話,只是看着不斷跳動的篝火火苗,心中感慨:“做男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