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大姐,他們給你們吃飯了嗎?”林婉兒摸着兩個孩子的腦袋問道。
兩個孩子同時點點頭,但是咕咕叫的肚子卻出賣了兩人,讓兩個孩子臉上一陣尷尬。孩子是怕大姐聽到自己沒吃飯,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如今身陷囹圄,總該安分低調一些。
果不其然,林婉兒一下子就火了,自己在外面磕頭受辱都是小事情,但是寶玉和玉寶還沒有吃晚飯是大事情:“潘仁美、李恪,你們兩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我家寶玉和玉寶年齡還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你不給吃東西,算什麼事情,有本事衝我來!”
潘仁美的臉從黑暗中顯現出來,看着身在牢房內,但是脾氣一點都沒有降下來的林婉兒:“林婉兒,我看是你沒有搞清楚狀況,如今你是階下囚,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林婉兒哼哼唧唧了幾聲,潘仁美的話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挺有道理的,自己處在劣勢,該服軟的時候就應該服軟,今天他是大腿,我是胳膊,等明年花開怒放,我成了大腿,他成了胳膊,要將他向死了整:“潘公子,你看我家寶玉和玉寶,年齡這麼小,身子也不硬朗,總要吃飯的。”
不知道林婉兒心中所想,但是對於林婉兒的服軟,潘仁美覺得還是蠻受用的:“想吃飯,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
“再磕幾個?”林婉兒接過潘仁美的話頭,而且雙膝已經呈現下落的趨勢。
男兒膝下有黃金。林婉兒作爲女兒身,纔不在乎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情,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膝下真的有黃金,爲了黃金,她將膝蓋跪爛都沒有問題。
“停,停,停……”潘仁美有些無奈,憤怒的擺擺手,馬上有人將吃的送上來。丟到牢房裡。
林婉兒忙將吃的分給寶玉和玉寶兩人,又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臉上都是慈愛。
孩子懂事。伸出小手將吃的遞到大姐嘴邊,林婉兒搖搖頭,推說到大姐晚上已經吃過了,你們倆吃就好。
看到這個場景。潘仁美臉色突然變了變。心臟某一瞬間被融化了,自小便和姐姐長大,如今姐姐在皇宮,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也疏遠了不少,忍不住嘆一口氣,他的心情又變得有些惱火和不厭其煩,覺得這初夏的上京城真是惱人的很。蚊子亂飛,小蟲亂叫。大晚上還有柳絮紛飛。
“蹬蹬蹬”,潘仁美下了樓,囑咐李恪好生看管三人,但是也別鬧出人命,然後一扭頭,上了馬車,在月光下漸漸離去。
望着已經漸漸離去的馬車,李恪不自覺眯了眯眼睛,心中百轉千回,潘仁美不想取了林婉兒的性命,但是自己卻想,還是很想很想的那種想,林婉兒給自己的侮辱像是一根骨頭在喉嚨裡一般,不吐不快。但是隨即一想,自己很可能不是林婉兒那個女流氓的對手,還是餓她三天吧,隨後下手。
這是潘美人和李恪的不同,潘仁美生在帝王將相之家,自小母親不在,父親嚴厲,和姐姐一同長大,也不似趙乾和陳諾諾那般經歷過“朱雀門事變”,生活環境相對安穩,受到身邊各色各樣的人物和官場爾虞我詐的影響,性格又不至於太過單純,常有囂張之舉,也有冷酷一面,可是總體上對於世界的認知還是傾向於美好一面。
李恪出身貧苦,見識過太多生活底層的骯髒和混亂,對於物質和權勢的渴求極爲飢餓,一顆努力向上逢迎迎合的心能夠壓倒一切,所以除了對自己仁慈憐憫之外,他一直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他人,殘酷的對待他人。
雖然依附於潘仁美,可是李恪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附庸,或者狗腿子,也沒他一直自認爲自己是一個獨立於他人的完整人,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事風格,也正是如此,李恪的自尊心很強,也很敏感,也更加容易記仇怨恨。
看着牢房內的林婉兒和寶玉、玉寶,李恪臉上露出一絲怨毒和殘酷的笑意,別鬧出人命,不鬧出人命怎麼會好玩。
寶玉和玉寶吃完東西,又有大姐在身邊,心裡很安穩,也很高興,早在澶州時候,兩個孩子就經常偎依在林婉兒身邊,聽故事,但是到了上京城之後,院子大了,生活也好了,但是和大姐獨處的時間缺少了。
雖然身在囹圄,但是如今又能和大姐呆在一起,心裡還是有些甜蜜的:“大姐,大姐,講個故事吧!”
正在搖頭晃腦看看周圍環境,思索着如何逃出去的林婉兒聽到孩子的要求,直接被氣笑了:“大難臨頭,你們倆還要聽故事?腦袋裡都想什麼呢?”
寶玉扯着林婉兒的衣袖:“大姐,我們都看過了,根本就沒有逃出去的可能,還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講個故事吧!”寶玉進入城隍廟之後,就開始思索逃出去的路線,但是很可惜,一直都沒有找到。
林婉兒索性也坐了下來,讓兩個孩子枕在自己腿上,撓了撓孩子的頭髮,寶玉和玉寶如同小貓咪一般蹭了蹭,好舒服啊。
“想聽故事?嗯,我想一想,講個什麼故事呢?”林婉兒思索了好長時間,平日裡講的故事多是童話故事,今天趁着此情此景,一定要講一個別開生面的故事。
於是,林婉兒先講了一個《越獄》,然後又講了一個《肖生克的救贖》。寶玉和玉寶先後沉沉的睡去。
林婉兒含笑望着熟睡的兩人,伸手驅趕着蚊蟲,心想幸好潘仁美劫持寶玉和玉寶是在初夏時節,晚上睡覺也不會因爲太冷得感冒,如果在寒冬臘月,不凍死纔怪。
手指微微停留在寶玉的臉頰,林婉兒突然想起自己剛剛講的兩個故事都是和“越獄”有關,既然如此,自己何不也越獄。至於美劇《越獄》,需要在背後紋身,自己顯然不行,只剩下《肖生克的救贖》。
輕輕放下寶玉和玉寶,林婉兒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發現牢籠內空無一物,鐵欄杆外面是一堵的牆體,只有欄杆之間有些空隙,窗戶本來是很好的逃生途徑,但是被各種木板死死的釘住,反而成了最堅固的地方。
林婉兒將腦袋擠進兩個欄杆的空隙,但是腦袋太大,空隙太小,腦袋被擠得生疼,又伸手比劃了寶玉和玉寶的腦袋大小,兩個孩子剛剛好。
可是,沒有挖掘的工具,如果有一把小錘子或者小鏟子,林婉兒自信能夠像是愚公移山一般,用自己的毅力和氣力在牆上鑿出一個大洞,然後讓兩個孩子逃出去。
但是身邊空無一物,就是連一個鋒利一些的東西都沒有。
有些焦慮的踢着腳下乾草堆,林婉兒突然發現有一根乾枯的樹枝,欣喜若狂的撿起來,用盡力氣瞬間將樹枝折斷,一端變得略有鋒利,然後在鐵欄杆上使勁兒磨了磨。
她滿意的點點頭,吹了吹鋒利的樹枝,輕輕敲了敲欄杆外面的牆體,找到一最薄處,然後將鋒利樹枝隱藏在衣袖裡,上下左右劃拉着牆體,耳朵還聽着外面的動靜,預防李恪那廝突然出現,壞了自己的大事。
“刺刺拉拉”的聲響將寶玉吵醒,一屁股爬起來走到大姐身邊,壓低聲音問道:“大姐,你在幹什麼?”
林婉兒“噓”了一聲,牆壁已經被劃出一個淺淺的坑,但是離着水滴石穿還有很遠的距離:“別出聲,我想在牆上掏個洞。”
寶玉一邊眉毛上挑,一邊眉毛彎下,嘴角還有些向下耷拉:“大姐,這個方法是不是有些……”本想用愚蠢兩個字的寶玉換了一個較爲溫和的詞語:“草率?”
“不會,怎麼會呢。大姐講的故事裡面不是有一個人用了幾十年的時間鑿穿了監獄,逃了出去嘛!”林婉兒一邊劃拉着牆體,一邊說道。
“但是,但是大姐還說過,我們以後一定不要做這種傻子,而是應該保存體力,等着大姐來救嗎?”寶玉說道。
林婉兒是一個沒有耐性和毅力的人,所以對於一些靠毅力和堅持成就大事的人一直不屑一顧,肖生克不入法眼,愚公是真的愚蠢,鐵棒磨成針能夠讓人笑掉大牙。可是此時的林婉兒在做着一件純屬靠毅力和堅持才能完成的事情,明顯的言行不一。
“這個,這個……”林婉兒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只能惱火的說道:“小孩子家家的,怎麼這麼多話,快點給我把風去。”
往後的幾天時間內,李恪會給林婉兒三人食物,但是每次都不多,他就想狠狠的餓林婉兒一次,搓搓她的銳氣,讓她求着自己。
每次拿到食物,林婉兒總會拿出一大部分留給自己,只將剩餘的一小部分留給寶玉和玉寶,大快朵頤吃個痛快。
李恪每次看到這種場景,心裡總會莫名的安慰,無論是什麼人到了生死關頭心裡都只會想着自己,人的本性終歸是自私的,你是才女也不可倖免。李恪心裡很高興,像是論證了自己人生原則是如何正確一般,這比拿着棍子打在林婉兒身上還要讓人舒爽。
林婉兒卻不這麼想,也一直不明白,小說中大姐和兄弟被劫持關了起來,劫匪只給一點吃的,大姐會將吃的都給兄弟,然後呢?然後等着別人來救自己?
哼,我林婉兒可不是這種人,我要自力更生、豐衣足食,自己保存體力多吃點,儘快在牆上掏出一個洞,然後讓寶玉和玉寶逃出去,潘仁美、李恪你們等着,總有一天我林婉兒要將這仇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