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動作快,但是潘仁美的動作更快,猛的將大印拿了起來:“哈哈,林婉兒,早就料到你會如此。”
林婉兒悻悻的將手收回來,冷哼一聲,獨自一人向着衙門外走去,劉宏達和沈鬆文忙跟着一起出去,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了,既然潘仁美已經料到林婉兒會來出版部,那麼想在此找到出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潘仁美看着林婉兒離去的背影,臉上帶着笑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朱治山說道:“哼,即使再好的書,不能出版,屁都不頂一個。這種大快人心的事情應該讓宮裡的妹妹也知道,一起樂呵樂呵。”說完,潘仁美將大印拋在桌子上,一個人離去了。
朱治山將潘仁美拋在桌子上還打着旋的大印好生保管好,對於潘仁美的傲慢,朱治山見怪不怪。作爲宰相家的公子哥、皇子妃的親哥哥,不傲慢無禮、仗勢欺人一些,朱治山反而會覺得有些奇怪。
朱治山偷偷將袖子中的銀票取出,想着剛剛林婉兒的隱瞞,心中有些歉意,但是也只是一閃而逝,自己一個小小的官員不應該、也沒有膽量爲了他人而得罪權貴。
林婉兒回到小院,氣呼呼的去自己房間了。青竹娘和陳笑笑在門房錢問了幾句,林婉兒只是一味回答:“我被狗咬了,要休息一會兒。”
青竹娘不知道被狗咬了有什麼隱喻,好意詢問道:“需不要需要包紮一下?”
林婉兒將腦袋埋在被子裡:“被咬了心臟,包紮不到。”
劉宏達和沈鬆文將事情前前後後講了一遍,青竹娘和陳笑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笑笑帶着劉宏達和沈鬆文到了前廳,給兩人倒上茶水,開口說道:“婉兒姐脾性就是如此,有些讓人極爲惱火的事情,她能不放在你心裡。但是有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她卻能藏在心裡,久久不能釋懷。當年《西廂記》被書生歐陽恪強行佔爲己有,婉兒姐……”陳笑笑突然想起《西廂記》和劉宏達有扯不開的關係,擡頭望向劉宏達。
劉宏達微微一笑,當年的事情確實是自己財迷心竅,想將《西廂記》佔爲己有,結果反而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若不是林婉兒最後網開一面,給自己售賣《西廂記》的機會。可能如今的澶州書局早就已經關閉了。
看到劉宏達不在意,陳笑笑繼續說道:“當時看到《西廂記》被他人佔有,我急的都哭了,但是婉兒姐優哉遊哉如同沒事人一般,和我出海三日,竟然將《西廂記》重寫了一遍。但是有時候,婉兒姐會因爲一點小事生氣不已,記得在澶州城內,又一次婉兒姐買了一塊地瓜。可是沒有捧好,地瓜掉在地上,林婉兒上心痛苦了很久,前段時間在來上京城的路上還經常提起那塊地瓜。”
衆人都忍不住搖頭苦笑。林婉兒平時說這個人奇怪、那個人奇怪,但是在大家眼中她纔是最奇怪的的那個人。
青竹娘和林婉兒相識時間不長,但是兩人聊天的內容和深度卻是最廣、最深的,開口說道:“今天去了出版部。卻被人算計,婉兒心中肯定很憤怒,生氣也是很正常的。就是不知道這個氣會生多長時間,氣壞身子就不太好了。婉兒愛吃,中午時分給她做些喜歡吃的飯菜。”
中午時節,林婉兒披頭散髮從房間內走出來,好像一點食慾都沒有,看了看桌子上都是自己的喜歡吃的東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圈一紅,竟然想裂開嘴哭。
陳笑笑忙挽住林婉兒的手臂,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着說道:“婉兒姐,快點吃飯吧。今天出版部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石頭記》出版不了,我們還有其他的方法。”
林婉兒擦擦眼淚,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石頭記》出版?我又沒因爲《石頭記》出版的事情傷心,再說我都有辦法了,更沒有必要傷心啊。”
這次輪到青竹娘和陳笑笑疑惑了,開口問道:“如果不是《石頭記》,那爲什麼一回來就躲到房間不出來呢?”
林婉兒哭喪着臉,哼哼唧唧的說道:“今天我吃了一張銀票,那可是整整一百兩啊,換成地瓜可是整整一大馬車的地瓜啊!”
青竹娘和陳笑笑搖頭苦笑,鬧了半天,林婉兒傷心的不是沒能將《石頭記》出版出去,而是在心疼那一百兩銀子。
青竹娘將林婉兒按在座位上,給林婉兒盛上米飯,林婉兒一開始到上京城對饅頭十分有興趣,每天吵着鬧着吃饅頭,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林婉兒還是習慣吃南方的米飯。
青竹娘又把筷子塞到林婉兒手中,像安慰小孩子一般,說道:“婉兒,不過是一百兩銀票,俗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既然那一百兩銀票已經被……吃了……,咱再賺回來不就得了。”
林婉兒聽得有道理,心情有所改善,吃了幾口飯菜,頓時眼睛一亮,心情變得高興起來。
陳笑笑聽說剛剛林婉兒有辦法將《石頭記》出版,但是自己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宰相府勢力龐大,沒有很好的辦法直接打開局面,開口問道:“婉兒姐,你有什麼辦法能將《石頭記》出版了?”
林婉兒眼睛彎彎的說道:“宰相府勢力龐大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不止陳笑笑,就連大家也是不明白,宰相府勢力強大怎麼成了弱點和突破口。
林婉兒嘿嘿一笑,解釋道:“當今宰相權利太大,但是卻爲官清廉,像是一塊密不透風的鐵板,陛下即使想下手,也找不到突破口。爲什麼呢?因爲潘家的書局爲潘家提供着足夠多的財力支持,有些事情不用開口,潘仁美想做的事情就已經有人做了,而且潘仁美私底下豢養了一大羣江湖人士,像是秦淮河畔的潑猴兒和鐵圈兒就是潘仁美派去的。只要陛下有心思消弱潘家勢力,而且能夠領會咱們的意思就能夠事半功倍。”
“陛下和潘宰相關係親密,怎麼可能有消弱潘家的想法?”
“嘿嘿,寒門士子入朝堂是大方向的消弱,在三省六部之外設立東廠、西廠等直接歸陛下管轄的機構是第二步。我看以陛下性情,以後宰相之位也是要免去了。”林婉兒說道。
如果是林翰林和林乾毅在場,肯定要捂住大姐的嘴巴,避免這大逆不道的話語流露出去。陳笑笑也是搖着頭說道:“自古以來,宰相之位從無空懸,罷免宰相的事情時常發生,但是去除宰相之位,亙古未有啊。”
林婉兒也不解釋,如果告訴他們在明朝,有個叫朱元璋的皇帝就廢除了宰相之位,豈不是會讓他們嚇得掉了大牙。
陳笑笑又皺着眉頭說道:“《石頭記》還沒有出版,前提需要讓陛下看到才行啊!”
林婉兒神秘兮兮的說道:“不用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接下來的幾天內,林婉兒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問其他事情,只是在小院裡做着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還時不時爲了那一百兩傷心。
林翰林每個月都會回家住上幾天,向着大姐吐露翰林院的生活瑣事是何等枯燥,然後給寶玉和玉寶上幾堂課程。
林乾毅也會回家,但是都會時隨手帶上幾本關於農、工、商的書籍,看得十分認真仔細,並且會做些筆記。林婉兒平時也愛讀一些雜書,特意向林乾毅推薦了《夢溪筆談》《天工開物》等書籍。
今日又是林翰林和林乾毅回家的日子,青竹娘很早就準備好了飯菜。林婉兒一天都帶着神秘的笑意,笑的陳笑笑覺得有些發毛,開口問了幾句,林婉兒總是回道:“沒事,沒事。”
林乾毅首先回家,給林婉兒深深作了一揖,開口叫一聲“大姐。”
林婉兒點點頭,笑眯眯的讓老三坐下,問道:“老三,老四怎麼還沒到呢?”
林乾毅回答道:“柔嘉公主說要一起來,但是又不知道帶些什麼禮物,所以拉着老四一起去買禮物了。”
林婉兒眉毛挑了挑,說道:“不用買禮物,公主就是最好的禮物。”
“公主就是最好的禮物?大姐,老三愚笨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請大姐明示。”林乾毅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反問一聲。
“呵呵,我胡說的,我胡說的。”林婉兒笑着說道,脖子卻伸得長長的望向小院大門,如同長頸鹿一般。
其實林婉兒的計劃很簡單,極爲重要的一環就是柔嘉公主,只有柔嘉公主能夠接近陛下,並且能夠直接將《石頭記》書稿呈遞上去,刻意又不刻意的表達林婉兒想要表達的意思,《石頭記》的出版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正在思索其間,柔嘉公主蹦蹦跳跳進了小院,身後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林翰林和白髮白眉的洪公公。
林婉兒笑得更開心了,像是一隻見到了小兔子的狐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