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後,狀元郎林翰林和三哥林乾毅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林翰林大爲驚訝,讚歎三哥溜鬚拍馬的功夫如火純青。
林乾毅微微低頭,開口說道:“都是大姐教得好。”
林翰林仰頭哈哈大笑,嘖嘖稱奇,說道:“大姐這哪是天下第二啊,分明就是天下第一。”
此時,遠在澶州的林婉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揉了揉鼻尖,在盤子裡捏一個蜜棗出來,塞到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道:“不知道誰在背後議論我。”然後伸手摸向桌子上的麻將,閉着眼睛使勁兒捻了捻,心裡默唸着“八萬八萬”,可惜林婉兒水平有限,沒能摸出麻將是什麼,只能挑着眉毛,有些緊張的偷偷瞄了自己手中的麻將一眼。
“哈,八萬。”林婉兒欣喜若狂,將身邊的麻將呼啦啦全部推開,說道:“自摸一條龍,胡了。給錢,給錢,給錢。”
對面的陳笑笑和夏草含笑不語,遞過去幾個銅板,林婉兒像撿了寶一般將幾個銅板數了又數。
而冬蟲就不大樂意了,半推半就的拿出銅板,極不情願的遞給林婉兒,開口說道:“太不公平了,今天晚上林大家手氣好,已經連胡了五六把了,我要和林大家換換位置,換一下運氣。”
林婉兒嘿嘿直樂,說道:“不是手氣好,而是水平高,水平高了,就財源滾滾。以後請叫我賭神,哈哈。”實際上,一晚上林婉兒就贏了不到五十個銅板。
最近林婉兒迷上了麻將,整日拉着陳笑笑、冬蟲、夏草打麻將。有時候也會拉上林任重,可是林任重對麻將一點興趣都沒有,苦着一張臉說道:“大姐,你還是殺了我吧。”
那樣子引得冬蟲夏草一陣低頭淺笑。
林婉兒翻翻白眼,罵道:“德行兒。”
大魏國國力昌盛,盛行圍棋、象棋和麻將,其中圍棋最雅,縱橫十九道,講究尖、長、立、擋、並、頂、爬、跳、飛、鎮、掛、夾、斷、跨,大魏朝廷推行圍棋,還專門設立了棋待詔等官職,招攬天下棋士,那上京城陳諾諾便是有名的九段棋士,有“開官佈局五十手陳無敵”的稱呼。象棋盛行於鄉野村頭之間,趙乾就是下象棋的好手,還因爲象棋幫助林婉兒收過蠶繭。麻將是最上不去檯面的,一直被文人雅士定義爲“躁棋”,說的是麻將叮叮噹噹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響太過吵噪。
可是林婉兒就是喜歡麻將,因爲圍棋和象棋太燒腦,看都看不懂,別說下了。
林婉兒的勝負心很強,贏了,臉笑的如花一般,輸了,不用怕,林婉兒會拉着你一直不間斷的打下去,直到她贏了爲止。
陳笑笑和夏草明白其中的道理,能放水就放水,但是冬蟲也是一個犟脾氣,打麻將總是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絕不放水。
夏草拉着冬蟲提醒道:“林大家忙了一天,你讓一讓,讓林大家早些休息。”
冬蟲撅着小嘴,學着五少爺林任重語氣說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可是,雖然有陳笑笑和夏草不着痕跡的放水,但是有時候林婉兒的手氣實在太差,時常輸的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幸好,今天林婉兒的手氣不錯,連贏了好幾把,順帶着心情也不錯。
林婉兒自己捏了捏肩膀,開口說道:“乏了,乏了,歇息一下。”
陳笑笑和夏草心中暗喜,但是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反而有些惋惜的神色,“對付”林婉兒你就要連哄帶騙、連蒙帶拐——這是林家自上到下總結出來的真理。
林婉兒摸了摸身邊渾圓如肉球的白貓,這隻白貓就是林婉兒在林家小院撿回來的那隻白貓,經過在林府幾個月的養尊處優,已經變得胖如肉球,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那幾只小貓也漸漸長大,留給了寶玉和玉寶照顧,兩個孩子歡呼雀躍了很久,晚上睡覺都抱着那幾只小貓。
林婉兒將白貓抱在懷裡,伸出手指狠狠點了點白貓的腦袋,埋怨道:“吃,吃,吃,每天就知道吃,看你都吃成肉球了。”
白貓賴洋洋睜開眼睛,看了林婉兒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心裡卻不屑道:“你每天吃的比我還多,還好意思說我。”
林婉兒聽不懂貓語,不然肯定要好好教訓這隻可惡的白貓。林婉兒順了順白貓雪白的毛,開口說道:“笑笑妹妹,冬蟲,夏草,這白貓進林家有些時間了,還沒個名字,今天起個名字吧!”
陳笑笑剛剛換好茶壺裡的茶水,趁熱給四人倒上,說道:“我看着白貓渾圓像個肉球,潔白如雪,不如就叫白雪吧。”
林婉兒叨唸了幾遍,搖搖頭,說道:“這個吃貨怎麼能叫這麼文雅的名字,換一個換一個。”
冬蟲提議道:“小淘氣。”
夏草建議說:“喵喵。”
林婉兒還是搖搖頭,其實冬蟲夏草也不滿意自己起的名字,有些守舊,一點新意也沒有。
夏草看林婉兒疲乏,總忍不住自己敲肩膀,站起身來走到林婉兒背後,很熟練幫林婉兒捏捏肩膀,開口說道:“那林大家有什麼建議?”
林婉兒低頭沉思了一下,說道:“不如就叫小黑吧。”
這次輪到陳笑笑、冬蟲、夏草不同意了,就連懷裡的白貓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喵了一聲。一個通體雪白的白貓竟然起了一個小黑的名字,實在有些說不通啊。
林婉兒解釋道:“要的就是這種解釋不通的震撼效果,如果叫小白豈不是太直白了嘛。”
“婉兒姐,你這都是歪理。”陳笑笑和林婉兒相識最久,言語之間更是無所顧忌,說道:“如果純粹爲了這種震撼效果,女子起男子的名字震撼性更強,比如冬蟲叫大壯,夏草叫二喜,那還不都亂套了。”
陳笑笑的話將林婉兒逗得樂不可支,林婉兒身邊確實有人叫“大壯”、“二喜”的人,自己也覺得“小黑”這個名字也不合適,說道:“那叫什麼名字呢?總不能叫哆啦a夢吧!”
林婉兒看着懷裡的白貓,自言自語的說道:“哆啦a夢害怕老鼠,還被老鼠咬下了耳朵,而且還有任意門,你呢,你什麼都沒有。”
“哆啦a夢?害怕老鼠的貓?沒有耳朵?任意門?”陳笑笑有些疑惑的說道,雖然已經習慣了婉兒姐稀奇古怪的言論,但是有時還是覺得新奇。
林婉兒好像被一道光擊中了,發現新大陸一般,建議道:“叫武媚娘吧?好,以後你的名字就叫武媚娘了,哈哈,你還是個挺厲害的主。”
陳笑笑和冬蟲夏草不知道林婉兒怎麼就想到“武媚娘”這個名字,各自誦讀一遍,覺得挺切合,也都伸手摸摸白貓的脖頸,叫一聲“武媚娘”。
林婉兒將武媚娘放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開口說道:“要不再玩兩圈?”
陳笑笑和冬蟲夏草異口同聲的說道:“好啊。”陳笑笑和夏草是違心說的,冬蟲是真心實意的。
也許是暫停的原因,林婉兒的運氣也沒了,相反冬蟲的手氣有所好轉,玩了幾把,林婉兒連輸幾把,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
林府外,突然間鞭炮齊鳴,鑼鼓齊響,震耳欲聾,由遠及近,越來越響,讓林婉兒本就有些煩悶的心情平添一股子不厭其煩,埋怨道:“誰家敲鑼打鼓,也不嫌厭煩。”
鞭炮和鑼鼓聲到了林府門前停下了,門衛急乎乎跑向前廳,有些興奮的喊道:“小姐,小姐,四少爺和三少爺中進士了,四少爺還拔得頭籌,得了狀元郎!”
陳笑笑和冬蟲夏草欣喜若狂,滿臉都是喜色,雙手相互抓住,忍不住跳了起來。
林婉兒臉色極其平靜,低聲咳嗽了兩聲,提醒道:“牌還沒打完呢?!”
三人哪裡還顧得上打牌,陳笑笑忙將林婉兒拉起來,說道:“我的婉兒姐姐哦,都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有心思打牌啊?”
冬蟲夏草慌忙去了後堂,將早就準備好的紅雞蛋、紅饅頭、花生、大棗和六兩六錢的銀子拿出來,等一下塞給報錄人,算是圖個喜慶,博取個好彩頭。
林婉兒一時頭大,原來還有這麼多門門道道,不過心裡卻還惦記着手上的那副牌,趁着陳笑笑和冬蟲夏草沒有注意,偷偷將“三餅”換成了“八條”,等一下回來,正好能胡了。
林婉兒四人走出林府,才驚奇的發現,排場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
知州大人王啓年、秦老先生和段老先生,以及澶州名門望族都聚集在林府門外,各個臉上洋溢着微笑。
一身宮內打扮的太監手持聖旨站在中間,左右說上一兩句,看到林婉兒出來,含笑喊道:“林婉兒接旨。”
林婉兒帶頭跪下,陳笑笑、冬蟲、夏草隨後,林府其他人也依次跪下。
以王啓年爲首,其餘衆人也紛紛跪下。
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街道瞬間安靜下來,只留下那位姚公公有些尖銳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澶州林婉兒教弟有方,林翰林脫穎而出,拔得頭籌,入翰林院編修,林乾毅中進士,一百零八名,於六部諸司及翰林院之下觀政。林婉兒才情俱佳,柔嘉淑順,風姿雅悅,端莊淑睿,克令克柔,賞銀錢百兩,布匹十卷,特准進京面聖,欽此。”
林婉兒豎着耳朵聽,還以爲能賞賜黃馬褂,但是到了最後也沒有聽到,穿越前林婉兒就想看一看這黃馬褂到底什麼樣子,能幹什麼用,可惜未能如願。
林婉兒一出神,忘了謝恩接旨。
姚公公低聲咳嗽幾聲,說道:“林婉兒,可以接旨謝恩了。”
林婉兒後知後覺,回過神來,接過聖旨,恭敬說道:“民女謝萬歲,萬歲萬萬歲。”
冬蟲夏草忙將準備好東西塞給姚公公,心想對方畢竟宮裡來的可能看不上這些東西,又隨手塞給姚公公一張面額可觀的銀票。
姚公公樂呵呵的接下,開口讚歎道:“婉兒姑娘才學相貌本就上佳,還教育出一位狀元郎,一位進士,真是了不起。雜家在京城裡呆了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可真是開了眼了。”
林婉兒將聖旨轉手遞給陳笑笑,開口說道:“婉兒還要多謝姚公公扶持,府裡備好了酒菜,姚公公進府說話。”
姚公公嘆氣搖頭,說道:“雜家就是一個勞碌命,還要趕着回京,就不叨擾了。”說完,又和知州大人王啓年寒暄幾句,坐上馬車走了。
姚公公坐在馬車裡,臉上也沒了笑容,抽出袖子裡的銀票看了看,低頭說道:“哎,真不知道這銀子該拿不該拿啊。”
車伕趕車水平有限,馬車有些顛簸,攪得姚公公心神不寧,姚公公用兩根纖細的手指挑開車廂簾子,看着澶州的風景,心情有些莫名的緊張。
馬車一個踉蹌,姚公公差點摔倒在車廂裡。
姚公公一手扶着胸脯,一邊罵道:“混賬東西,讓你趕車,不是讓你趕着投胎,想把雜家顛死不成。”
那車伕也不敢說話,只能埋頭趕車。
姚公公退回車廂,扳着手指頭說道:“這差事有些苦啊,一個小小的林婉兒怎麼引起了這麼多大人物關注。皇后娘娘、三皇子趙乾、陳家的那位陳諾諾小姐打聽林婉兒的消息可以理解,怎麼連柔嘉公主和二皇子趙碩也讓雜家留意一下林婉兒。哎,回到上京城,這差事不好交啊。”
(3800字。錢多多就是柔嘉公主,聽林翰林叨唸林婉兒多了,好奇唄,算是小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