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紋想要安慰路嬌嬌,卻有覺得自己多管閒事,路嬌嬌未必領情。
如此,她倒是不敢多言,只含糊地道:“蔣公子怕是有要事在身,這才匆匆離開了。在傾雲苑門喊的一句,多半是丫鬟婆子們以訛傳訛,未必真的是這樣。”
路嬌嬌聽了,面色這纔好看了一點,笑道:“必然是這樣的,蔣大哥如今不好直接到飛霜苑來,畢竟評定在即,俗務繁瑣,等過陣子就會來看我了。”
思及此,她臉頰緋紅,帶着一點少女的羞澀。
如紋心下嘆氣,路嬌嬌完全是在自欺欺人,蔣睿晟未必真把她放在心上。
不過王秀詠的意思,只是讓如紋好好看着路嬌嬌,暫時別讓她出去,免得再鬧出什麼事來:“霍嬤嬤已經送去傾雲苑了,夫人說了,讓姑娘安心養傷就好,其他事不必傷神。”
“就知道孃親待我最好了,”路嬌嬌嘴角一扯,想到如今蘇懷雲落在霍嬤嬤手裡,必定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就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死丫頭也有今天了,很該吃些苦頭,才能明白這蘇府到底是誰在當家做主。想跟我鬥,她還嫩着呢!”
霍嬤嬤被送走,路嬌嬌簡直心花怒放,午飯的時候還多舔了半碗,別提多痛快了。
這個老嬤嬤總是板着臉,走一步路,吃一口飯,張口就說規矩,讓路嬌嬌渾身都不自在。
走路說不對,吃飯也不對,睡覺姿勢更不對,簡直把她折磨得夠嗆。
哪裡是在教她規矩,不過是在折騰人罷了。
路嬌嬌冷笑着,自是去午休不提。
霍嬤嬤走了,飛霜苑算是終於清淨下來了。
王秀詠卻沒路嬌嬌想得那麼簡單,聽嬤嬤說蔣睿晟徑直走了,還在傾雲苑門口喊了聲表明心意,她不由冷笑:“真是個薄情的男兒,一出事就把自己摘個乾淨,所有罪過都推到嬌嬌一人頭上。”
蘇老爺卻對蔣睿晟頗爲推崇,不過因爲古琴的事,他對蔣睿晟也頗爲不滿,倒也沒有以前熱絡了。
或許正因爲如此,蔣睿晟生怕評定的事會出現意外,這才又會登門來拜訪,順道見一見蘇懷雲,讓她改觀後,對他有所幫助。
王秀詠冷嘲一笑,蔣睿晟以爲蘇懷雲人微言輕,難道在蘇老爺面前美言幾句,此事就能當作從來沒發生過一樣嗎?
不過經此一事,蘇老爺對蔣睿晟有所戒備,倒不是壞事。
不然對蔣睿晟掏心掏肺,他未必真的對蘇府感恩。
陪房嬤嬤聽了,附和道:“蔣公子的確不厚道,偏偏路姑娘對他情深一片……”
王秀詠一聽,不由皺眉,打斷她道:“以後這話就不要再說了,我聽着就噁心。”
“是,老奴多嘴了,該打。”陪房嬤嬤陪着笑,大掌輕輕拍着自己的臉頰,沒多用力,畢竟她知道王秀詠不過是對蔣睿晟厭惡得很,未必是針對她。
果真,王秀詠見了,不由笑道:“嬤嬤不必如此,蔣家公子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嬌嬌到底年輕,被他一番甜言蜜語迷惑
住了。幸好鬧出這事來,讓老爺看清蔣公子的真面目,不至於對他好得跟親兒子一樣。”
“夫人,大姑娘以後要嫁到蔣家去的,蔣公子未必會把事情做得太絕。蔣家的門第確實比以前要好多了,若是蔣公子真能往上提一提,再有老爺這番助力,只怕前途無量。”陪房嬤嬤陪着小心,倒是說了大實話。
蔣睿晟的皮相不錯,不熟悉的話看着就是翩翩俊公子。
加上年紀輕輕就留在京中,即便只是芝麻小官,都不容小看。
這樣的男子,又有哪個年輕姑娘不歡喜?
路嬌嬌會喜歡他,也是情有可原。
王秀詠輕輕一嘆,無奈道:“蔣家的確蒸蒸日上,蘇府卻是在走下坡路,長此以往,未必會把蘇府放在眼內。如今還有些用處,這纔沒徹底斷絕關係。等以後蔣公子發跡了,哪裡會還記得受了老爺的提攜?”
陪房嬤嬤聽得心驚肉跳,又道:“大姑娘跟夫人未必齊心,等姑娘成了蔣夫人,兩家怕是要徹底撇清關係了。如此,倒不如讓路姑娘……”
她話語一頓,未盡之意王秀詠卻是聽明白了。
的確,蘇懷雲以前還聽話得很,對她滿是依賴和信任。
只是落水後大病一場,蘇懷雲卻像是換了性子,不如以前跟她來得親近了。
以後蘇懷雲如果出嫁,成了蔣夫人,未必會出手幫蘇家。
但是換作是路嬌嬌,那就必然不會如此。
這個女兒雖說有些糊塗,卻對她是一心一意的,就算嫁去蔣家,肯定也會願意幫扶蘇家一把。
秦家不可能成爲路嬌嬌的靠山,那麼她就只能依賴蘇家,依賴自己這個生母。
那麼,路嬌嬌又有什麼理由不把蘇府立起來?
到時候藉助蔣家的能耐,蘇府再現以前的輝煌,甚至比之前更甚,也不是沒可能的。
蘇府現在一天不如一天,始終是王秀詠的心病。
大夫人在的時候,誰提起蘇家不是暗暗讚歎?
這麼一個落魄的書香門第,居然被大夫人一手給撐起來了,再現往日的風光,這是何其厲害?
可惜大夫人死後,她名下的生意大部分都落在王秀詠的手裡,她卻沒有大夫人的魄力,更沒有厲害的經商手段,沒能讓店面繼續賺個盆滿鉢滿。
再就是,蘇老爺厭惡大夫人渾身銅臭味,王秀詠也不敢一顆心都撲在生意上。
能過得去就行了,底下人有些隱瞞,她也是無可奈何,畢竟沒有多少能信能用之人。
陪房嬤嬤見王秀詠的神色有些鬆動,再接再厲道:“夫人這些年過得不容易,把路姑娘和少爺拉扯長大,其中酸楚老奴都看在眼內。要是蘇府有了蔣府這個親家,無疑能夠更上一層樓。”
不得不說,王秀詠有幾分意動。
只是蔣府當年是大夫人挑選給蘇懷雲的夫婿,她若是把路嬌嬌配給蔣睿晟,就是蘇老爺答應了,自己心裡那道坎也是過不去的。
撿着大夫人選的夫婿,眼巴
巴轉給自家女兒,王秀詠心裡有疙瘩,怎麼都有些不痛快。
難不成這天底下,就沒有比蔣睿晟更好的男兒,配給路嬌嬌了嗎?
非得要撿着大夫人留下的,王秀詠只覺得心口都有些難受了。
陪房嬤嬤一看,哪裡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低聲勸慰道:“老奴知道夫人有些不甘心,只是夫人心疼姑娘,自是不願意她低嫁。有些高門大戶不知根知底的,表面看着花團錦繡,誰知道里頭都是什麼?若是一個不好,叫姑娘受委屈了,夫人只怕要傷心的。”
這話說得燙貼,畢竟路嬌嬌的出身大家都心知肚明。秦府並非什麼大家族,她又不是蘇老爺的嫡親姑娘,隔着一層,蘇老爺說多積極爲路嬌嬌尋一門好親事。
別說其他人,就是王秀詠也是不信的。
路嬌嬌想要嫁到高門大戶去,那是不能夠。只是陪房嬤嬤話說得妙,沒提路嬌嬌的出身,倒是像不是她嫁不了,而是不想嫁。
王秀詠聽得心裡舒服,畢竟哪個當母親的都喜歡別人誇女兒的話,面色和緩,笑道:“知道你最是明白我的心思,就是此事得老爺點頭纔是。”
到底是大夫人訂下的親事,哪能是她說想換人就換人的?
陪房嬤嬤見她笑了,也跟着笑道:“老爺最是疼夫人,夫人的難處,老爺也是明白的。這親事當年雖說是你大夫人訂下,畢竟當初就只有大姑娘一個,沒特意寫明,如今府裡有兩位姑娘,哪一個還不是蘇老爺說了算?”
王秀詠笑笑,心裡一定,倒是有了主意,只是蔣睿晟的爲人,又叫她遲疑:“蔣公子是個涼薄的,若是委屈了嬌嬌,我卻是捨不得了。”
陪房嬤嬤聽了,勸道:“夫人疼愛路姑娘,老奴是清楚的。只是夫人莫要忘了,少爺纔是蘇府以後的主子,是夫人往後的靠山,說是命根子也不爲過。不爲別的,單是爲少爺以後鋪路,夫人難免要有取捨。”
言外之意,路嬌嬌再好也是外姓的女兒,王秀詠以後要依靠的卻是蘇懷斐這個蘇老爺的親兒子。
路嬌嬌嫁得好,有蔣家幫忙,蘇懷斐以後只會更好。
聽見陪房嬤嬤提起蘇懷斐,王秀詠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底再也沒了猶豫:“嬤嬤說得對,是我想岔了。”
再是心疼路嬌嬌,難不成還一輩子爲她操心?
男子薄情多的是,蘇老爺不也是如此?
王秀詠在蘇府這些年卻比在秦家過得好,一來是她刻意籠絡住蘇老爺的心,二來是有手腕鎮住府裡的下人,讓蘇家有條不紊的,比大夫人的時候稍微差一些,卻也不至於差太多。
這些都是她費勁心血,纔有今天的蘇家。
男子再薄情又如何,只要有能耐,一樣能過得痛快自在。
思及此,王秀詠當下再不遲疑,點頭道:“我琢磨一下,該怎麼跟老爺開口才是。”
這事得徐徐圖之,貿然出手,只怕是要壞事的。
她素來謹慎,不然也不會有今天在蘇府牢靠的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