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乾辰出去了一趟,不過半天就回來了,蘇懷雲每天睡着的時辰多,也沒察覺他出去。
他總是趁着蘇懷雲睡過去之後才離開,等蘇懷雲醒來,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還是鳳乾辰。
彷彿他就從來沒離開過一樣,若非蓮媛告訴自己,鳳乾辰出門了,蘇懷雲也是不清楚的。
蘇懷雲沒多問,只是幾天後,就有公公請老夫人進宮,讓她有些驚訝,不由自主看向鳳乾辰:“夫君前幾天出門,竟然是宮裡見皇上了嗎?”
畢竟老夫人要進宮,肯定是皇帝授意的。
鳳乾辰點點頭,也沒瞞她道:“不錯,我把事情告知了皇上,畢竟是不光彩的事,又不能直接責問長輩,讓皇上請皇后娘娘出面是再好不過的了。”
皇帝最恨這種混淆血脈的隱私事發生,自然不會讓老夫人繼續隱瞞下去。
有皇帝親自出面,老夫人是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蘇懷雲抓着他的手,忍不住問道:“皇上難道沒說要如何處置溫國公府,還有其他人該怎麼辦?”
老夫人混淆血脈,兩位老爺是被矇在鼓裡,也算的上是無辜。
鳳乾辰更加是隔了一代,若非鳳二夫人提起,估計他也是絕不會知情的。
不知者不罪,卻因爲老夫人,很可能什麼都沒有,甚至因此被皇帝厭棄。
“夫人放心,此事是老夫人一人所爲,自然不會禍及其他人。”鳳乾辰拍了拍她的手背來安撫,又道:“當然,二老爺犯了錯,就該論罪。至於老夫人的事,也牽扯不到他身上去的。”
說是沒牽扯,卻還是連累了。
原本因爲溫國公的關係,有世家的身份在,府衙在定罪的時候總會減輕幾分,算是默認的規矩了。
如今事情一傳出去,鳳二老爺並非溫國公的親子,那麼定罪必定要加重。
蘇懷雲聽得挑眉,鳳二老爺以前對鳳乾辰也沒好到哪裡去,能夠倒黴,光是聽着就覺得痛快至極,恨不能拍手稱快了:“也不知道大老爺知道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爲夫也很好奇,沒了溫國公府這個靠山在,父親會如何自處。”
皇帝出馬,自然是乾淨利落的。
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傳出老夫人在皇后的宴會上失儀,更是因爲喝醉酒的關係把隱藏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原來溫國公府的兩位老爺都是從府外偷抱進府的,根本不是溫國公的親生骨肉!
宴會當場有不少重臣家眷,她們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目瞪口呆。
等出了宮,京中能數的出來的世家就沒不知道此事的。
有替死去多年的溫國公感到不值的,也有鄙夷溫國公連枕邊人的真面目都沒能看清楚,妄爲世家子弟。
更有唾棄老夫人簡直是丟了世家大族的臉面,尤其老夫人的孃家人,簡直沒臉繼續跟京中的世家子弟來往。
更別提是老夫人孃家裡還沒出嫁的姑娘,一個個恨死她了。
消息一出,她們就別想在京中嫁個好人家,要麼梳
頭當個老姑子終生不嫁,要麼出家常伴青燈,要麼只能嫁去偏遠的小門小戶,說什麼都不能留在這裡徒增笑話了。
原本能嫁去高門大戶,被老夫人這麼一鬧,子弟前途盡毀,未出閣的姑娘痛不欲生,已經出嫁的姑娘簡直臉面掃地。
蓮媛把府外的消息一點點告訴蘇懷雲,頗爲幸災樂禍道:“如今老夫人是千夫所指,尤其她的孃家人向宮裡遞了摺子,說是這樣心狠手辣又私下混淆溫國公血脈的女子是再不能留下了。”
這根本是想要了老夫人的命,不過她一死,好歹能讓孃家挽回一點臉面來。
蘇懷雲並沒有多少意外,能出老夫人這樣性子的人家,只怕也都是心狠的。
能斷則斷,能棄則棄。
當初老夫人能走這一步險棋,端的就是不擇手段:“聽說當初溫國公身邊還有不少通房丫鬟和小妾有了身孕,最後一個都沒能生下來。”
老夫人是個極爲心狠的,她不能生,也不讓其他女人生下溫國公的孩子。
以後就算東窗事發,溫國公年紀大了,也不可能再有孩子,那麼就只能當鳳大老爺和鳳二老爺是親生兒子來看待。
若是有了別的孩子,那麼溫國公就有了後路,老夫人的地位很可能被取代。
這是最壞的打算,只是老夫人瞞得緊,溫國公至死都沒發現兩個兒子居然都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若非穩婆當年逃過一劫,老夫人瞞天過海,估計等她死了,把秘密帶進棺材埋進地下,那麼以後誰都不會知道。
蘇懷雲輕輕感嘆,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夫人既然敢做,就該自個嚥下這個苦果。”
宮裡的老夫人醒來後,發現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想到自己不過喝了一杯水酒,不至於就醉得開始胡言亂語。
顯然那杯酒水有問題,裡面不知道添了什麼,讓人知無不言,還把心裡隱藏最深的秘密給說出口了。
很可能藏得太久太深,連老夫人都險些忘記了。
這時候暴露,她聽着老嬤嬤的聲音顫抖,就知道這個貼身嬤嬤嚇得不輕。
就連嬤嬤都不知道當年老夫人是石女,穩婆也是老夫人親自挑選的。
想着自己就是不知情,才能活到如今,老嬤嬤的心情頗爲複雜,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覺得害怕。
老嬤嬤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幾十年了,是老夫人出嫁的時候纔到她的身邊來伺候的。
也是老夫人爲她指婚,配給了溫國公府的總管。
總管死了不久,溫國公也死了,老嬤嬤就回到了老夫人身邊繼續伺候。
她沒想到自己離開那麼幾年,老夫人竟敢混淆溫國公的血脈,去別處抱來兩個男丁!
皇帝最爲痛恨混淆血脈之人,老夫人必然是死罪難逃。
思及此,老嬤嬤腿都軟了,直接跪在榻前紅了眼圈,懼怕道:“老夫人,這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除了起初的驚訝之外,神色很快恢復如初,彷彿像之前一樣什麼事都沒發
生過,依舊淡定從容:“怕什麼,總歸不過是一死。這些年溫國公府最風光最落魄的時候我都經歷過了,我這把老骨頭反正也沒幾年好活,就這麼死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她是很看得開,溫國公身邊只有自己這個正房夫人,通房丫鬟和小妾很快都失寵了。
老夫人年輕時容貌出衆,不然也不會讓溫國公一見傾心,直接就讓人去提親,把她娶了回來。
溫國公對她很是寵愛,病重的時候也不忘給老夫人留下不少私產,免得兩個兒子以後不孝順,讓她晚年落魄難過。
老嬤嬤見她如此鎮定,忍不住問道:“老夫人,兩位老爺到底是哪戶人家的孩子?”
老夫人聽了,瞥了她一眼,挑眉道:“誰知道呢,我當初也沒問,直接給了銀錢,讓穩婆去尋一個身子康健的男嬰回來就行。最好父母容貌好些,歪瓜裂棗是不要的。”
不然溫國公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來,就算私下秘密抱養,也瞞不住多久。
“穩婆估計也是不清楚的,聽說她是費了些銀錢,讓柺子去辦的事。柺子都是特地趁着外鄉人不留意的時候把孩子抱走,究竟是哪家哪戶,又是從哪個地方人士,自然不清楚,也不會去弄明白的。”
柺子就爲了銀錢才把孩子弄走,哪裡會費心這些孩子是從哪裡來?
只要不是高門大戶,柺子就敢下手。
所以鳳大老爺和鳳二老爺的出身,估計不可能太好。
說罷,老夫人沒看老嬤嬤,淡淡問道:“嬤嬤跟着我足足有四十多年了,是吧?時間過的真快,當初你跟着我陪嫁的時候還是個濃眉大眼的丫鬟,轉眼間頭髮白了,牙齒鬆了,膽子也小了。”
老嬤嬤心裡咯噔一跳,就聽老夫人繼續說下去道:“是不是宮裡派你來問我,溫國公府兩位老爺到底是什麼人家的?嬤嬤也別費心了,連我都不知道的事,誰又能知道?”
這年頭丟了孩子的普通人家多的是,尤其是外鄉人,從來都是柺子下手的重點對象。那麼多丟了孩子的,又是出生沒多久就丟的,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估計就算親生父母到了面前,也是要認不出來的。
尤其過去四十多年了,丟了孩子的人家指不定又有了別的子嗣,哪裡還會記得這麼一個不知道死活又丟了的孩子?
老嬤嬤面色頹然,告罪道:“老奴也是沒辦法,若是問不出來,老夫人恐怕要受罪了。老奴實在不忍心,倒不如做了這個壞人。”
“知道你跟着我這麼多年,素來是個忠心的。只是問出來又如何,他們在溫國公府長大,早就當自己是姓鳳的人家了。如今陡然得知這個消息,無疑是從雲端跌落到爛泥裡,不管原本出身什麼人家,也絕不會高得過溫國公府,皇上又何必刨根問底?”
老夫人說着,不意外大門打開,宮女低頭恭迎皇后緩緩走進來。
皇后依舊是一身硃紅色的衣裙,裙襬上用金線繡着鳳凰,一派端莊華貴之勢。
只是她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並不怎麼友好,而是帶着幾分凌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