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柳老夫人對蘇懷雲也更慎重和警惕起來:“既然小鳳夫人來了,也幫着我評評理。看着夫人的模樣,也該幫理不幫親纔是。”
蘇懷雲笑笑,瞥了鳳二夫人一眼,這才答道:“我一個小輩,這事實在不好說什麼。再說那晚上大夫人獨自一人在湖邊散步,身邊也沒有下人跟着,到底出了什麼事,誰都不清楚。”
“不過老夫人喪女,心情悲痛這一點,我是能理解的。只是有些內情,之前不好透露,如今老夫人來了,我也就不好繼續隱瞞。”
她說着,擺擺手,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環顧一週道:“我們換個地方,私下聊聊如何?”
這是擺明要打發屋內伺候的下人,還有一旁的鳳二夫人離開,要單獨跟柳老夫人說話了。
鳳二夫人皺眉,老嬤嬤也是不贊同道:“大少奶奶要說什麼,何必避着人?”
“我也是爲了大夫人好,有些事說不得,說出來若是聽得人多了,未必不會傳出去。若是哪個碎嘴的傳出去了,老夫人怕是要怪罪我的。”蘇懷雲無辜地聳聳肩,對老嬤嬤始終不肯離開也不在意。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了。”
她看向柳老夫人,直接了當地道:“大夫人臥榻養病幾年,老夫人該是知道的。”
柳老夫人點頭,有些困惑道:“不錯,女兒這些年越發體弱,總是生病,吃了多少湯藥都不見好。”
她原本也懷疑是不是溫國公府裡誰動的手腳,但是鳳大夫人身邊都是柳府送去的丫鬟婆子,一個個都是忠心的,還是自己仔細挑過的,壓根就沒外人在。
煎藥是自己人,小廚房裡也是自己人,身邊伺候的皆是自己人。
柳老夫人只想着或許鳳大夫人總想着要一個孩子,服下各種偏方,亂七八糟的把身子給搞垮了。
如今蘇懷雲突然提起,她頓時提起了心。
卻聽她繼續說道:“大老爺是個疼人的,自然沒跟大夫人同房,這事老夫人也該是清楚的。”
柳老夫人目瞪口呆,女兒就盼着能有個一兒半女,鳳大老爺幾年沒跟她同榻,說的好聽說是她體弱,所以不好同房。
實際上是不是厭棄了她,不願意碰枕邊人倒是有可能。
指不定被身邊哪個小蹄子給勾搭了去,這纔不碰鳳大夫人的。
柳老夫人挑起眉頭,正要發怒,又聽蘇懷雲嘆道:“大夫人忽然溺亡,入殮的時候夫君實在看不過,終歸是母親,就私下請了之前問診的老御醫,這才知道大夫人在溺亡前幾天,恰好診出有孕了。”
沒跟鳳大老爺同房,鳳大夫人卻有了孩子,這孩子是誰的不知道,卻必然不是鳳大老爺的!
柳老夫人嚇得不輕,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胡說八道,我女兒都死了,你們還要誣陷她不守婦道,你們究竟安的什麼心?溫國公府多少年的世家,竟然連一個死了的可憐女人都不放過嗎?”
蘇懷雲沒出聲,看着她又開始哭鬧。
既不勸着,也不攔着,就這麼盯着看,彷彿是一場好戲,看得是津津有味。
柳老夫人再厚的臉皮,也受不了蘇懷雲這樣事不關己地盯着,嚎哭了一陣見沒人搭理她,也沒什麼意思,慢慢就停了下來。
蘇懷雲見她不哭了,這才又慢條斯理開口道:“老御醫是從宮裡出來的,以前曾伺候過皇上。若是老夫人質疑御醫的醫術,我也可以這就派人去把御醫請來,跟老夫人當面說一說。”
伺候過皇帝的御醫,還能從宮裡放出來,醫術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柳老夫人要是敢質疑老御醫的醫術,豈不是說當今皇帝沒眼光,信了一個庸醫嗎?
這麼大的罪過扣下來,柳老夫人就算渾身是嘴都說不清,連忙擺手道:“小鳳夫人說的什麼話,老御醫的醫術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大老爺說沒跟我女兒同房,幾年下來都沒碰過她一根指頭,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或許哪天喝醉了碰過,鳳大老爺醒來就忘記了。
鳳大夫人因此有了身孕,鳳大老爺卻是不承認的,或許就起了殺機,覺得孩子不是他的。
這流言不是沒有,柳老夫人聽了只是一笑而過。
如今蘇懷雲重新提起,她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難不成真是鳳大老爺動的手,讓鳳大夫人懷着孩子就這麼死在湖水裡?
光是想想,柳老夫人就渾身發寒,只覺得整個人都掉到冰窟窿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得多狠的心,查都沒查清楚就把人給弄死了。
要是鳳大夫人真是冤枉的,這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但是轉念一想,若果鳳大夫人真是紅杏出牆了呢?
柳老夫人想到自家女兒是個不甘寂寞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勾搭上鳳大老爺。
這樣的性子,幾年來修心養性,乖乖獨守空房,她這個當孃親的都有些懷疑,興許鳳大夫人真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鳳大老爺的事,才讓枕邊人起了殺心。
如此醜事若是傳出去,別說溫國公府,就是鳳大老爺都沒臉見人了。
鳳大夫人不能留着,就只能死得乾乾脆脆的。
光是蘇懷雲的幾句話,就讓柳老夫人思緒萬千。
老嬤嬤在一旁聽着,越發覺得蘇懷雲的話實在太不像樣了,不得不咳嗽一聲提醒道:“大少奶奶,這些事怎麼沒跟老夫人提起過?”
言下之意,連老夫人都不知道,蘇懷雲又是如何知道的?
蘇懷雲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老御醫到府裡問診,大老爺是特地讓老夫人送去的帖子。畢竟是皇帝身邊曾經伺候的,溫國公不在,也就只有老夫人能請得動這位老御醫了。”
既然是老夫人的帖子,她自然是清楚的。
老嬤嬤皺眉,辯解道:“大老爺請人來要帖子,老夫人就要睡下,也沒多問就讓老奴把名帖送去。究竟是拿去請什麼人,老夫人並不知情。”
“嬤嬤這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也罷,我這就讓人去把老御醫請來,好歹夫人在皇帝面前還有些臉面,如今進宮去求皇帝,請動這位老御醫也是可以的。”蘇懷雲擡手,示意身後的蓮媛這就去找鳳乾辰。
聞言,老嬤嬤連忙攔下了。
這等醜事說什麼都不能宣揚出去,若是鳳乾辰進宮去見皇上要請老御醫,皇帝肯定要問上一問。
皇宮裡是消息傳開去最快的地方,只怕鳳乾辰前腳剛出宮,後腳這事整個京中就沒有誰不知道了。
到時候,鳳大老爺根本沒臉再出門見人,更別提是當差了。
“大少奶奶的話,老奴自然是信的。只是這其中興許有什麼誤會在,大少奶奶還是別那麼快下定論纔好。”
蘇懷雲挑眉,看着老嬤嬤笑了笑:“嬤嬤這是什麼話,我有下什麼定論嗎?不過是實話實說,告訴柳老夫人這件事罷了。”
柳老夫人還在震驚之中,想到女兒的死必然有內情,卻沒想到是如此丟人的事。
若是傳出去,柳家府裡的閨閣姑娘是別想再找婆家了,她頓時白着臉附和道:“正如嬤嬤說的,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在。也是我愛女心切,想也沒想就直接登門來,倒是給親家添了不少麻煩。尤其收不住性子動起手,這就跟衆位賠個不是。”
這態度陡然一變,別說老嬤嬤,就是鳳二夫人也目瞪口呆。
蘇懷雲寥寥幾句話她都聽着,怎麼柳老夫人就忽然改變了態度?
柳老夫人寒暄幾句,一個勁向衆人賠罪,又暗歎自家女兒命不好,沒有福氣跟鳳大老爺白頭到老云云,這邊帶着丫鬟婆子離開了。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卻有些灰溜溜的,讓府裡的下人看着十分解氣。
下人心裡也嘀咕,老夫人上回出來好不容易把柳老夫人給打發走了,如今身邊的老嬤嬤現身都無補於事,鳳二夫人更是給扯散了髮髻,亂了衣衫,脖子還給撓了兩下,兩道血痕還疼着,柳老夫人居然乖乖被蘇懷雲打發走了。
他們心裡對蘇懷雲的本事相當敬佩,頓時對這位年輕的掌家娘子有些敬畏起來。
蘇懷雲把人打發走了,頓時打了個哈欠起身道:“既然柳老夫人走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臨走前看了鳳二夫人一眼,雖說收拾妥當,還能看到脖頸上撓出的紅痕,還有眼角的紅意。
剛纔應該被扯得疼了,鳳二夫人估計還掉了幾滴眼淚下來,實在怪可憐的。
“夫人好生歇着,我那裡有上好的金瘡藥,等會就讓丫鬟送去夫人的院子。”蘇懷雲說完,這才帶着蓮媛走了。
走得有些遠了,她這才扯了扯嘴角,憋了半天終於能笑出來了。
院外安靜得很,蘇懷雲的笑聲隱隱約約傳過來,鳳二夫人頓時臉色鐵青。
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嘲笑自己!
鳳二夫人在人前丟了臉面就罷了,回頭還要被蘇懷雲嘲笑,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
“嬤嬤,我要見老夫人。”
老嬤嬤自然明白她見老夫人究竟爲的什麼,老夫人累着呢,哪裡有功夫聽鳳二夫人訴苦?
“老夫人最近睡不好,整個人倦得很,不然今兒也不會請二夫人來招呼柳老夫人。二夫人有什麼緊要事,老奴願意代爲轉達給老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