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二夫人知道蘇府小門小戶的,蘇懷雲這規矩就不怎麼好,路嬌嬌還是個外姓的姑娘,恐怕要更加糟糕。
當然路嬌嬌這樣的身份,還勞動不了她親自去打發。
去的是鳳二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柔聲請路嬌嬌起身,只說蘇懷雲身子不適,不能見客等等。
路嬌嬌原本在溫國公府大門口一邊哭一邊嚷嚷,引來不少人駐足。
這附近本來都是勳貴人家,圍觀的大多是府上的下人,離得遠遠的,卻是豎起耳朵,就等着能探聽到什麼消息回去稟報主人家了。
路嬌嬌哭得這麼淒涼,不知情的還以爲溫國公府怎麼對不起她了呢!
等鳳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出來了,路嬌嬌一聽就知道是推脫之詞,想到蘇懷雲見死不救,她也不哭了,惡狠狠地擡頭瞪了過去:“讓鳳少奶奶出來,不然我今天就在這裡不走了。”
大丫鬟皺着眉頭,對路嬌嬌如此無賴的舉動十分厭惡,臉上神色不顯,細聲細氣安撫道:“大少奶奶要照顧大少爺,這些時日也是累病了,不能見客。蔣少奶奶若有什麼緊要事,只管告訴奴婢,回頭告訴大少奶奶就是了。”
路嬌嬌也沒想到,蘇懷雲嫁到溫國公府這才幾天,就已經能讓鳳家派人出面打發自己了?
還以爲出來的不是蓮玉,就是其他兩個丫鬟,路嬌嬌倒是小看了蘇懷雲的能耐。
籠絡住鳳乾辰不說,就是溫國公府也高看了她,把蘇懷雲當作是媳婦一樣好好護着了?
憑什麼她嫁去蔣家,過得是水深火熱的日子。
這纔沒多久,蔣老爺就出事了,連累得整個蔣家也一蹶不振。
蔣老爺受賄的事一旦定罪,那麼多的金條,就算不死也得流放。
沒了他這個頂樑柱,蔣睿晟的前程該如何是好?
恐怕也得受蔣老爺連累,自家夫君的仕途就止步於此了。
路嬌嬌實在不甘心,蔣睿晟不能更進一步,只能做個小官,那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蔣睿晟不高興,借酒消愁,她去勸着,生怕他喝多了傷了身子,還別狠狠呵斥,只道自己是喪門星,這才毀了蔣家。
前幾天還發酒瘋,一腳踢在路嬌嬌的心窩上,險些讓她一口氣沒喘上來。
路嬌嬌心裡暗恨,第二天就要包袱款款回蘇府去,卻被蔣睿晟哄了又哄,只說喝醉後認不清人,很是誠懇地道歉,她就心軟了。
蔣睿晟想着她回去求蘇老爺,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蔣家如今是過街老鼠,人人叫大。
平日的故舊是閉緊門,生怕蔣家人登門。
蔣睿晟也是沒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看蘇老爺有沒什麼法子能解一時之困。
路嬌嬌第二天一早就回蘇府,居然被門房攔下了,說什麼都不讓她進去。
她當時就發了一通火,門房卻叫來護院,把大門口死死擋着。
王秀詠被關在院子裡,身邊人根本就出不來,自然沒能給路嬌嬌遞話。
路嬌嬌鬧了一上午都沒能進蘇府的大門,也是死心了。
蘇老爺擺明是不想跟蔣家扯上關係,自然不會讓她進門去。
既然這裡行不通,路嬌嬌想到蘇懷雲,不得不讓馬車到溫國公府來。
只要溫國公府一句話,蔣老爺的事起碼不至於牽扯到蔣睿晟。
蘇懷雲以前不是很喜歡蔣睿晟嗎,自然不會願意看見他落難。
路嬌嬌壓下心
裡的酸澀和嫉妒,直接跑到溫國公府來,誰知道連蘇懷雲的一面都見不上。
那麼她到這裡鬧,又有什麼意義?
“大少奶奶跟我是姊妹,怎麼可能會不見我?分明是你攔着不通傳,大少奶奶也是不知情。怎麼,溫國公府堂堂顯赫世家,連讓我們姊妹相見都不行嗎?”
路嬌嬌這話讓大丫鬟的臉色極爲難看,這不是說溫國公府不近人情,逼着蘇懷雲不出來跟她見面?
這話還真是直接戳人脊背,簡直不安好心!
大丫鬟心裡惱怒,不悅道:“蔣少夫人說的什麼話,就連蔣公子也未必敢在溫國公府門前叫囂。”
這是把蔣睿晟擡出來,威脅她了?
路嬌嬌最恨有人威脅,尤其蔣家都要倒了,這丫鬟連蔣睿晟都看不起了嗎?
“肯定是你這丫鬟擅自做主,鳳二夫人素來是個心善的,自然不捨得我跟大少奶奶兩個姊妹連面也見不上。”
這簡直是含血噴人,大丫鬟氣得一張臉都漲紅了:“蔣少奶奶慎言,奴婢的規矩記得牢,可不敢擅自做主。”
路嬌嬌就是要胡纏爛攪,又道:“聽聞鳳二夫人後院的水井填了,因爲一個丫鬟跳進去了,她肯定跟你一樣經常擅自做主,二夫人必然容不下這樣心大的丫鬟……”
“蔣少奶奶!”大丫鬟白着一張臉,大聲打斷了她的話。
路嬌嬌撇撇嘴,不以爲然道:“你這丫鬟忽然大聲叫嚷什麼,我說的都是實在話,在場的哪個沒聽說過此事?丫鬟不過是死物,只管從人牙子手裡採買就是了,死一個買一個,不聽話的自然不能在身邊留着,這有什麼大驚少怪的?”
大丫鬟見周圍的人目光閃爍,恐怕是聽見路嬌嬌的話想歪了。
這人最可怕的,是說的跟真的一樣。
她是知道內情的,清楚那跳井的丫鬟確實是鳳二夫人逼死的。
只是這事卻不能傳出去,不然鳳二夫人的名聲怕是要毀了。
路嬌嬌這個口無遮攔的丫頭,再留在府門嚷嚷,誰知道會不會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事來?
大丫鬟想着,哄着她道:“奴婢再去跟二夫人說道說道,還請蔣少奶奶先回府去,回頭再讓人登門拜見。”
路嬌嬌嗤笑一聲,她這麼一走,溫國公府會派人去蔣家纔怪。
她又不是傻的,哪裡會相信丫鬟的話?
“不,今天沒見着大少奶奶,我是不會走的。”
大丫鬟頭疼得很,轉身去回稟鳳二夫人。
鳳二夫人聽了她的話,臉色陰沉:“院子裡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我,再沒別人了。其他都是捕風捉影,多少年的事了,誰都沒再提起,怎麼姓路的丫頭忽然就知道了?”
大丫鬟聽得面無血色,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道:“夫人冤枉啊,奴婢把此事爛在肚子裡,就連親孃都沒敢透露一個字。蔣少奶奶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傳言,然後胡言亂語猜度,誰知道卻猜出幾分真來?”
這個丫鬟是她用慣了的,之前風平浪靜,沒道理忽然又泄露了消息。
“起來吧,我自然是信你的。去查下院子裡誰在亂嚼舌根,看着府裡該好好整治一番了。”鳳二夫人眯着眼,琢磨着溫國公府上下到底誰把消息透露出去。
大丫鬟逃過一劫,後背都被冷汗打溼了:“回夫人,蔣少奶奶嚷嚷着不肯走,是不是把大少奶奶請出去?”
“那丫頭哪裡是要見侄媳婦,不過是以此做威脅進溫國公府。只
要她進來了,那麼溫國公府跟蔣家的牽扯就很難斷的了。”沾上麻煩事,可不是鳳二夫人想要看見的。
她跟丫鬟耳語了幾句,後者會意,從後院取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貼身藏好,好說歹說把路嬌嬌請到停在巷子裡的馬車上,把錦盒塞了過去。
路嬌嬌打開錦盒一看,裡面是一大疊的銀票,不由驚訝道:“這是何意?”
給那麼多的銀錢,是準備就此打發掉自己嗎?
“二夫人憐惜蔣少奶奶,只是蔣家的事,溫國公府不方便插手,便僅僅送上微薄之意,請蔣少奶奶笑納了。”大丫鬟矜持地笑着,又道:“還請蔣少奶奶嘴上留德,可不能再胡亂編排我家二夫人了。”
路嬌嬌收起錦盒,想着鳳二夫人倒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盒子的銀票:“讓二夫人放心,我不是個亂說話的,此事就這樣爛在肚子裡,再也不會說出口的。”
鳳二夫人送了銀票,顯然是不願意再幫別的忙了。
但是要把蔣老爺撈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
起碼有這些銀票在,上下打點一番,蔣睿晟或許能逃過一劫。
思及此,路嬌嬌這纔有些滿意了,貼身把銀票藏好,錦盒倒是直接扔了,轉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數了數銀票,足足有十二張,每張都是一百兩。
一千二百兩,路嬌嬌臉頰泛紅,看來蔣睿晟的仕途有救了。
她在蘇府耳濡目染,蘇老爺每回要擢升,總是把銀子直接送出去。
就蘇老爺肚子裡那點墨水,也能當個五品小官。
蔣睿晟若是如此,只怕能比蘇老爺走得更高的。
不過路嬌嬌想了想,還是把鳳二夫人給銀票的事隱瞞下來。
徹底得罪這位夫人,實在是得不償失。
那些胡亂猜測的話很是讓鳳二夫人忌憚,只怕多多少少給她說中了。
有這個把柄在,以後若是手頭緊,也能再去找鳳二夫人。
想到這裡,路嬌嬌頗爲得意的把銀票包好,直接回府去見蔣睿晟了。
對路嬌嬌忽然帶回來一大筆的銀錢,蔣睿晟皺眉道:“這是哪裡來的?”
“是鳳少奶奶給的,倒是大方得很。”路嬌嬌冷哼着,不能說是鳳二夫人,那就只能推到蘇懷雲的頭上。
想到她辛辛苦苦要來的銀票,卻讓蘇懷雲給擔上功勞,路嬌嬌就滿心的不痛快。
蔣睿晟一怔:“蘇大姑娘?”
還以爲蘇懷雲必定見死不救,沒想到會拿出這麼多的銀票來。
這些銀票恐怕是壓箱子的,幾乎是蘇懷雲所有的私房了吧?
想到蘇懷雲這般大方,蔣睿晟的目光一柔,回想起她的好來:“鳳少奶奶如今還好嗎?”
“好得很,”路嬌嬌就知道提起蘇懷雲,蔣睿晟必定開始想念,果真一臉懷念的模樣,把她氣得不行:“是我跪着求她要來的銀兩,夫君怎麼一副對她感激涕零的模樣?這簡直跟打發叫花子一樣,我受了多少的難堪,夫君難道看不見了嗎?”
蔣睿晟摟着她,安撫道:“夫人哪裡的話,我自然是感激的。若非蔣家出事,也不會讓夫人這般爲難。”
他低頭吻了吻路嬌嬌的額頭,繼續把人壓在自己的懷裡,好遮掩住滿臉的不耐和厭惡:“等事情過去,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夫人的。”
路嬌嬌被蔣睿晟親暱地抱着,頓時心花怒放,哪裡還記得蘇懷雲的事,恨不能把自己揉進他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