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接着開車去,到了外面叫林之清不要往裡面開,林之清不聽話,也不怕晦氣,照樣是開進去,一路上衛紫的淚不曾停過,他想,肯定是不好的事情發生。
看到阮蘭的骨灰,她很平靜地擦乾淚捧過,還用力地,笑了又笑。
林之清下車,跟着另外一個人去辦手續,交錢。
衛紫還是捧着,抱得緊緊的,就那樣仰頭看着灰濛濛的天。
“衛紫,別這樣。”他過來,將她散亂的發都攏在手裡:“哭出來好不好?”
“我姐姐是解脫,我不哭,我答應姐姐不哭的。”
“衛紫啊。”他真的好心疼她,好想好想把她抱緊。
“借你的肩膀,給我靠一靠。”她沒說完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靠過去,就在他的肩頭上靠着。
不曾想到先走的,會是姐姐。
可是小鳳呢,往後小鳳沒有人照顧,可怎麼辦啊。
她不知道,很多很多的問題,她現在不要去面對,只要抱緊姐姐的骨灰,閉着眼睛去回憶很小的時候,她上小學,下了課得自已走回衛家去,姐姐有時都會陪着她一塊走,給她買牛奶,麪包吃。
姐姐還笑着跟她說,她找到了男朋友,很有錢的,等以後結了婚,就把她接過去好好地照顧她,不要再在衛家這麼孤單了。
姐姐其實真的還很疼她,會偶爾給她買些新衣服,新鞋子,會鼓勵她好好地讀書,衛冰的事也是姐姐告訴她的,叫她要學聰明點,可不要傻傻地讓衛家作爲踏腳石。
姐姐的樣子,姐姐的笑顏,那樣的清皙。
“林之清,天國裡會不會有艾滋病?”
“不會。那裡只有快樂,只有解脫。”得這樣的病,離開也許是另一種的解脫。
“林之清,你怕不怕。”她乾淨的眸子很認真地看着他,他覺得她像一隻剛出生的小貓,還不懂冷暖什麼的,就那樣的乾淨,那樣的清澈與想得到依賴和相伴。
他柔聲說:“不怕,正常的接觸,是不會傳染的。”
“那你陪我去看小鳳,好不好,我姐姐的女兒小鳳,我以爲先走的人會是小鳳,沒有想到……。”
林之清低下頭看她:“好了,不要怕,我陪着你,你要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衛紫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說不難過,那都是假的啊。
很多的難過,需要時間,需要開解,纔會一一地消散走的。
帶着骨灰回到療養院,院長帶着衛紫去看小鳳,小鳳在玻璃無菌病房裡,這會兒還在睡,也許是在發燒吧,臉還有點紅。
“阮小姐把所有的錢給我們,只有一件事,就是要救她的女兒,在她還活着的時候,就得用藥。衛小姐,這是小鳳畫的畫,過年的時候她看到別人放煙花,說很漂亮,就畫下來了。”
衛紫看着那貼在玻璃窗上的小卡片,那煙花畫得不怎麼好看,可是這是小鳳的世界。
這個煙花盛開的地方,有她的快樂,沒有病,沒有痛苦。
小鳳還不知道她媽媽已經先走了,要是知道,她還能承受得住嗎?
拿骨灰的時候衛紫沒有哭,看着小鳳卻是忍不住地流淚,一轉身,埋頭在林之清的肩上直哭着。
林之清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頭:“衛紫,如果你信得過我,這所有的一切,讓我來處理吧,你很累,你的腳也還痛着,去車上等我,好嗎?”
她點了點頭,現在他對她說什麼,她都會認真地去做。
林之清去找院長,留下了他的電話,順便留下了一張卡,不管多昂貴的藥,每一天都要給小鳳用。
錢對於他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他只想幫衛紫,能幫到她,他就很開心,不要她回報什麼,只要她願意給他機會幫她。
姐姐給她留了個遺言,很短的幾行字。
“衛紫,姐姐要先走了,以後小鳳你要多照顧一點了,沒關係,小鳳不會麻煩你很久的。衛紫,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就這麼些字,就是她最後的願望。
小鳳不管多久,她都會照顧的,不管是不是傾其所有,她也一定會照顧好的。
幸福,幸福離她多遠呢,她不知道,顧夫人再一次地叫她滾,滾離顧家。
林之清回到車裡,朝她輕笑,軟言地說:“衛紫,沒事了,我們去找個地方,把你姐姐安葬了吧。”
“想去xxx,姐姐的父親在那個地方的,她說那裡有個湖很漂亮。”
“好,現在就去。”
“林學長,你方便嗎,那兒要很長的時間。”
他一笑:“我有時間,很足很足的時間,你要去哪兒,我都陪你去。”
衛紫理了理頭緒,心情也靜靜地平和下來,於是便跟他說:“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姐姐,因爲感情創傷,所以姐姐恨男人,然後生活比較靡亂,後來了有了小鳳,但是卻是一個不好的消息,生下來才知道自已感染了艾滋,就連小鳳也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可能母愛是每個人潛伏在心裡的,姐姐也試過放棄,不管,可是後來也放不下,試過各種各樣的療法,但是沒有辦法,治不好。”說完她難受得捂着臉,嗚嗚地哭。
林之清嘆了口氣:“天堂裡,她會過得好的,不要哭了衛紫,你姐姐也不會想要看到你哭的。”
她脆弱得有點奄奄一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叫她不要哭,她就停住,用紙巾抹着淚,抹得臉上刺痛刺痛的。
林之清的心裡,生起了痛疼的感覺,真的不想看到衛紫哭,真的想把她抱在懷裡,告訴她沒有關係,還有他。
可是,他有這個資格嗎?
衛紫的眼裡,他只是學長而已,而且她很忠於顧淮墨。
她似乎很冷,整個人在副駕上縮成一團,他停下車將外衣脫給她,給她蓋着:“還冷嗎,要不要在服務站裡買些熱飲喝。”
她只是搖頭,也不說話。
車子在高速上走了四個多時候,他在服務店裡停下來買了面泡好給她:“衛紫乖,你得吃點。”
她喝了點麪湯,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之清心一軟:“好,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