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健,他需要努力復健,爭取早日站起,若是能夠享受她幾分柔情,那麼讓這短暫持續下去吧。殢殩獍曉
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打算,那就是若是自己真正站不起來了,那麼再趕她走吧,他貪戀她的柔情,想要霸佔她再一陣子,再一陣子就好。
一年,一年,一年就好,若是再也無法站起,那麼就讓這一年作爲以後存活下去的動力,至少他需要一段溫馨美好的回憶,陪伴他渡過餘生。
歐陽啓迪的話,在他耳邊依稀響起:“雷冥遠,愛她就不要傷害她。”
對,他一直在傷害她,在傷害她的同時,也在折磨自己。
冷鬱希的神色沒有不耐,或許她也希望能夠親手照料自己,若是她真的無法忍受,提出離開,也好。
雷冥遠偷窺着冷鬱希,冷鬱希並不是沒有察覺,而是她知道此刻她不適合去揭穿他,雷冥遠如今不是曾經的雷冥遠,他的神經沒有以往那般堅韌,他變得敏感而自閉,若無法站起,他的這種表現,將會長久持續下去。
“明天開始,你照顧我吧。”
雷冥遠撐着身子我移動了下,吃力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冷鬱希,冷鬱希一時無法看到他此刻的神色。
但是他的話,擲地有聲,倒是讓她的心跳變得有點不規律,她明白,這是激動,看來,這麼久的堅持,終於起到效果了。
冷鬱希正在按摩他的雙腿,因爲之前上過石膏,他的雙腿削瘦不少,肌肉都有些鬆弛掉了,若是每日缺少熱敷、按摩,這雙腿遲早要廢了。
健需復就需。看着雷冥遠趴着,整個身體都瘦了不少,冷鬱希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她對雷冥遠的身體十分熟悉,他哪裡瘦了,她都能夠看得出來。
雷冥遠的身體,因爲她的碰觸,變得緊繃,直到她做好一切工作,他才放鬆下來。
他依舊沒有轉身,冷鬱希忽然想要跟他分享心事,雷冥遠背對着她,剛剛好,不用看着他肅穆的俊容。
“爺爺今天去世了。”
歐陽老爺子,冷鬱希自從得知他得了不治之症的癌症之後,就放下了成見。對一個將死之人,她生不出反感來,何況,後來歸國後,歐陽老爺子對她,倒是也坦誠,沒有爲難她過。
衝他敢給予一個剛認祖歸宗的孫女百分之三十的歐陽氏股份,就足見他對她的欣賞跟滿意。
冷鬱希不知道爲何歐陽老爺子不喜歡英若芳,英若芳探病的次數比她更加殷勤,至少在歐陽家所有的人看來,但是歐陽老爺子每回對冷鬱希的前去,懷着無比的熱忱,歐陽啓迪也戲言,爺爺有了鬱希,誰都不待見了。
聽得出冷鬱希語氣中的傷感,雷冥遠愣了愣,他沒想到歐陽老爺子這麼快就去世了,他對歐陽老爺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威嚴跟精神抖擻兩個形容詞中。
他恍然如悟,下午冷鬱希的匆忙離開,那滿臉的茫然跟慌亂,此刻都有了解釋。
雷冥遠轉過身來,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薄脣緊抿着,半晌並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低低說了一句:“你很難過嗎?”
冷鬱希沒想到雷冥遠憋了這麼久,憋出的還是一句讓她滿頭霧水的話,她晃了晃神,理了下思緒,“說不難過是假的,不過他最後幾天活的很痛苦,也許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冷鬱希老實地交代自己心中的感覺,對於別人,她說不出心事來,對着雷冥遠,卻想要一股腦兒說個痛快,或許是之前英若芳真的對她說了重話的緣故,罵她狼心狗肺。她的心,究竟有沒有被狼叼走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雷冥遠的臉,還是蒼白沒有血色,他聽了她的話,不敢芶同,語調有些散漫,“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只是對死亡反感而已。”
他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說法?
冷鬱希翻了個白眼,繼續說出心中的感覺,“我今天被英若芳罵了。”
雷冥遠有些好笑,雖然他在車禍過後,就從來沒有笑過,就算笑,也是冷笑,這一刻,他的眸底也深入了些許笑意。
她這算什麼?算是哭訴委屈嗎?
“不關我事,”他脫口而出,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份,都打定若是無法走到最後,這一年也要好好保留個美好的回憶,乾咳一聲,他薄脣微微上揚,“你有沒罵回去?”
“罵回去?”
冷鬱希重複着他的話,簡直將他當成了外星人蔘觀,視線久久未收回。
“罵回去?”
她到底還是不確定,自己剛纔是否純粹是幻覺,肯定是幻覺,雷冥遠從來不會說這麼冷的笑話。
“你到底有沒罵回去?”
雷冥遠別扭地轉開臉,她的茫然,令他無端生出氣來,以前沒覺得她跟小白兔一樣,最近或許被自己罵慘了,怎麼老是感覺她跟小白兔越來越像。
怎麼想,最後還是自己的錯……
“好像沒有,”冷鬱希一貫清冷的眸中,多了些許迷糊,她怎麼覺得跟雷冥遠有代溝,他問的,她都沒得腦筋轉不過彎來了呢,“爲什麼要罵回去?”
潑婦罵街,那種對罵,她是做不出來的,好歹她是文明人,何況那樣有死者在的氛圍下,那樣的舉動,對死者是爲不敬。 WWW●тTk дn●¢ Ο
雷冥遠忍不住伸手彈了下她不由自主靠近的額頭,冷鬱希皺眉瞪着他,“幹嘛罵我,還動手動腳?”
雷冥遠啞然失笑,繼而苦笑,動手倒是真的,動腳,說的太過了,以如今的狀態,動腳,哎……
冷鬱希迷糊過後,終於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她不禁暗罵自己蠢,好不容易雷冥遠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她又徑自橫生枝節。
她垂頭不語,猶如一朵枯萎的水仙花,沒有生機,這樣的她,在默默認錯,換而言之,是在反省自己剛纔犯下的大錯,屬於雷冥遠的忌諱。
雷冥遠藍色的瞳仁中,極其平靜,深不見底。
緘默片刻,他幽幽開了口,“一年,一年之後,若是我無法站起,你就離開,這一年的時間內,我們和睦相處。”
讓雷冥遠說出這番話,已經是極限了,冷鬱希自然不會傻到極點去駁斥,討價還價,在這個時候搬出來,無非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一年之內,我們和睦相處。”
冷鬱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乾淨無垢,她很久沒有這般笑過了,自從雷冥遠車禍後,成天是一張烏雲密佈的臉,她自然也是強顏歡笑,她不是聖人,面對他的冷嘲熱諷,做到心平氣和。
這一晚,冷鬱希趴在雷冥遠的牀前,昏昏沉沉睡着了,燈光投射在她那一張精緻的容顏上,雷冥遠發現她的脣角上揚。
他渾身一震,他竟然聽到了她的夢囈,“遠,我們結婚吧!”
結婚?
自從冷鬱希回國後,他一直都期待着兩人結婚,在倫敦時,他就光明正大地跟人家瞎掰她是他的未婚妻。
可是如今,他的目光掠及被子,被子下是一雙沒有痛覺的雙腿,那是一雙無法享受到幸福的雙腿。
夢想中的幸福,在指縫間流過,與他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若是在車禍前,她說這麼一句話,他肯定歡天喜地,恨不得將她抱起來猛轉圈圈,強迫她醒來,實踐諾言。
可惜,命運的轉輪,跟他開了這麼個天大的玩笑。
雷冥遠看着她,定定地注視着她,暗暗告訴自己,她在做夢,自己也在做夢。
既然兩個人都是在做夢,那麼就讓那一刻美好留在夢中吧,現實,何其殘忍?
雷冥遠低下頭,附在她耳邊低語道,“好,我們結婚。”
既然是在做夢,那麼無論他說什麼,都不算數,她亦然。
冷鬱希卻在他說完的這一瞬間,忽然睜開眼睛,她的瞳仁清亮無比,絲毫沒有睡過的迷離痕跡。
雷冥遠心絃扣動,她剛纔分明是沒有睡着,她設下一個圈套,讓他跳下去……
冷鬱希設的這個圈套,雷冥遠又豈會輕易上當呢?
一年吧,他告訴自己一年,在這一年之中,他會不計代價,重新站起。
一定要站起,絕對要站起……
“你答應我了。”
冷鬱希眼神中涌動着的什麼的光芒,忽閃忽閃,雷冥遠差點就深陷其中了。130i3。
他竭力拼湊起自己殘破的自制力,淡淡地掩下眼睫,“你聽錯了。”
“我是假寐。”
冷鬱希鄭重申辯道。
“你非要逼我嗎?”
雷冥遠半天才駁斥這麼一句。
“我沒有逼你,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結婚,無非是怕我一年之後對你仍舊死纏爛打,對不對?”
冷鬱希見雷冥遠怔怔的,並沒有回答,就當他默認了,於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反正嫁過人了,多嫁一次還是算是嫁過人,你爲何要這般介意呢?我既然答應你,一年之後,你無法站起,我就放手,就一定做到。”
她的表情極其認真,仿若雷冥遠不贊同她,她就要找人拼命似的,冷鬱希其實卻在心裡暗嗤道,傻瓜纔會放手,先將你忽悠過去再說。她如今身爲歐陽家的人,媒體上都知曉了,光明正大在雷冥遠身邊,最好的法子便是嫁給他。何況即使他站不起來,雷冥遠獨特的魅力還是無人能擋,那個被季默然派來的看護,還不是對他起了異樣的情愫嗎?
他雷冥遠,只能是自己的,反正這是遲早的,那麼先將這事定下來,免得橫生事端。
冷鬱希是這麼想的,所以也想要順着心意這麼做。
冷鬱希的話,在雷冥遠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眼神複雜難辨,不過,他真的很想抹去她曾經在歐陽啓迪身邊的事實,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實乃是最便捷的法子。
可惜,如今的他,真的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貪求滿足無止盡膨脹的貪婪慾望嗎?
先是留她一年,接着是結婚,他忽然心生害怕出來,他下一步,會不會渴望更多?15494051
“你不需要想那麼多,遠,我真的真的想要嫁給你,不管這段婚姻是否久遠,你想要一段美好的回憶,我也是。”
冷鬱希看得出來雷冥遠動心了,但是心裡還在掙扎,繼續努力說服他。
雷冥遠偏過頭去,在冷鬱希以爲他意志開始不堅定時,他猛然擡起頭來,眼神隱忍而又堅定,終於應了一聲,“好。”低沉渾厚,這一聲“好”,簡直就直接甜到冷鬱希心頭裡去了。
心裡原本的沉甸甸,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
冷鬱希的表情漸漸緩和,雷冥遠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樣的她,他還能夠拒絕她嗎?
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後悔?”藍色的瞳仁中,有着不確信。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