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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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棠和秦清雅雖然沒受過專業的間諜或軍事訓練,但追蹤一個小女生還是綽綽有餘的,尤其是慕秋棠在荒島上求生的四個月時間裡,爲了躲避人和野獸的偷襲,慕少婦幾乎將隱匿身形的能力融入到了骨子裡,儘管技巧並不算太高明,可表現出來的某些潛質仍然讓一旁的秦清雅眼神發亮。

尾隨徐念喬混進小區中,親眼目睹女孩走進a5棟樓後,按照路上商量好的那樣,慕秋棠繼續跟上去,秦清雅先編輯好信息把具體地址發給蘇菲,又在附近找了一家房產中介,等了一會才收到慕秋棠的信息,不過秦清雅今天的運氣似乎不怎麼樣,連問了幾家中介都說a5棟左近沒有房子出租,她差點生出要不要玩一次鳩佔鵲巢的把戲了,好在蘇菲等人的趕來令她暫時熄滅了念頭。

其實這也是考驗被選者是否有能力足夠應付所有狀況,惡魔島不是保姆,不可能爲你準備好一切。

幸好慕秋棠表示有辦法解決,讓大家先去吃飯。

蘇菲琢磨着回到惡魔島後要不要買張有催眠能力的技能卡,以後行事也會方便不少,卻清楚這類技能卡和道具恐怕很稀有。甚至根本沒人會拿出來賣。

“我們爲什麼不直接找上門,只要你們露兩手,應該可以取得她父母的信任。”發問的是一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戴着眼鏡斯斯文文,似乎早上捱過揍後醒悟不少,沒有之前那般死氣沉沉和不安了。

這也是十分正常現象,任哪個普通人被扔進一個陌生的世界都會心生惶惶然,還能保持冷靜步步算計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褒義意味的神經病,另一種就是蘇菲和墨紅魚這種從小受過特殊訓練的人。

蘇菲記得楚凡介紹過四個新人。青年的名字叫王明海,在it公司上班。是典型的碼農,自稱在加班時疲勞過度猝死,種種思緒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他還是回答道:“這樣或許能取得徐念喬家人的信賴。行動起來時更方便,但她是極爲重要的人物,現在、未來還不知有多少不懷好意的傢伙在暗中窺視着,我們走出去無疑會吸引很多人或者說妖魔的視線,那樣咱們面臨的壓力會非常大,不如蟄伏。”

王明海若有所悟。

蘇菲低下頭繼續在手機上寫信息,徐念喬那小丫頭對自己似乎很有些興趣,一下午時不時會發條信息過來詢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他也不厭其煩一一回復。亦不刻意討好,有什麼說什麼,於是兩人便漸漸熟稔起來。

期間他又想起下午無意間發現的那件怪事。團內任務列表上的妖魔擊殺數竟然莫名其妙上漲了五個,帶着疑惑詢問了墨紅魚和林澤青都沒什麼發現,這肯定不是惡魔島抑或是惡魔指環方面出了問題,剔除那些不可能的結果,再聯想到墨紅魚今天早上那番話,蘇菲心裡隱約有了些不怎麼靠譜的猜測。但現在不是驗證的好時機,只能暫且壓下這些許紛亂的念想。

“這魚做的不錯。你嚐嚐。”與其他人各有心思、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子相比,墨紅魚吃的相當歡快,頗有些不知苦愁的感覺,她夾了塊魚肉放到蘇菲碗裡。

蘇菲放下手機,夾起魚肉放入嘴裡細細品味,味道確實是極好的,肉質鮮嫩可口,無一絲腥味,又兼得佐料滋味盡入肉裡。

不過每次瞧墨紅魚吃魚,嘴角都會忍不住悄悄上揚。

偏過頭,此時的窗外已是夜幕,從這兒望下去,下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羣似比白天還要多些,街邊的霓虹燈徹夜不熄,打扮時尚的女孩惹人流連,只是這繁花似錦的景象裡又隱藏着諸般*,好的念頭,壞的念頭,種種情緒糅合在一起,生出的便是妖魔。

等了小半個小時,慕秋棠才施施然回來。

“搞定了,在她家樓上那戶。”慕秋棠把鑰匙放在桌子上,坐下來喝了口茶水,笑盈盈道。

“秋棠姐,先吃飯吧。”蘇菲也不詢問具體過程,慕秋棠能輕鬆把事情辦妥,自然有她的法子與底牌,他並不願意去探究。當然,這並不是說二者的關係差,就好像蘇菲對慕秋棠的感官,性子對他胃口,說話做事得體,熟悉後就叫她一聲秋棠姐,但也僅此而已,至於以後會不會變得更親近亦無從得知,一切順其自然。

楚凡和秦清雅顯然比他們有經驗多了,早早吃完東西就開始養精蓄銳,以便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

李琉華也是吃了點就放下筷子,小女孩本就吃的不多,何況腦子裡還想着不少事情,自然沒有什麼胃口,她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停留在蘇菲和墨紅魚面上,想着下午兩人交給自己的東西,李琉華其實是非常弱勢的,雖然她的心智不比成年人差,甚至可能還要超出不少,但小女孩的體力終究是最致命的缺陷,就是給她一把手槍也只能用來防身,殺敵就不用多想了。

畢竟槍械的後坐力可不是開玩笑,一些高強度移動射擊技巧也不是一個未經過體能訓練的小女孩能使用的。

蘇菲挺喜歡這小姑娘,或許是從她的身上看見了妹妹的影子,下午抽空教了她一種調節呼吸的簡單小法門,用來積蓄氣力素有奇效,可以在緊急時爆發遠超自身的力道,儘管說是簡單的小法門,可那彆扭無比的呼吸頻率複雜的要命。錯了一步就會前功盡棄,而且在平時行走做事間也要保持這種呼吸頻率,將它化作本能。連李琉華都是憑着超常的記憶力才勉勉強強記下來。

運用時還會出些錯。

此刻才明白蘇菲有這樣的法門也不交給新人的原因,固然有法不傳六耳的意思,更多的是這法門常人根本學不來,數十個不同節奏的呼吸頻率,錯一步就功虧一簣,普通人真心學不會。

墨紅魚在旁邊看着有趣也教了她幾招,比如插眼、撩陰腿、拋沙之類的簡單招式。

當然只對人類有效。

若是遇到妖魔這種非人怪物。有多遠跑多遠。

這時候蘇菲的眼角卻忽然上揚,停下手中筷子站起身來朝窗外看去。死死盯着下面街道上偶然走過的一人,心裡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同時心下有些恍然,搖搖頭不再壓抑這股衝動。興奮之意從脊樑骨衍生到腦後,彷彿身體中有一隻惡獸正在緩緩甦醒,彰顯獠牙,他收回視線扭過頭,朝墨紅魚和慕秋棠緩緩說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驗證,你們不用等我了,吃完飯就先回去,幫我向楚凡他們解釋一下。”

隨手抄起手機,如游魚般穿入來往人流裡消失不見。

“蘇菲一個人沒問題嗎?”慕秋棠猶豫了下。忍不住問道,雖然清楚蘇菲的實力,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他又不是那種容易熱血上頭的傻子。真遇到危險估計跑的比兔子還快。”墨紅魚夾了一塊鐵板牛肉細細咀嚼,醇香的肉汁在小嘴裡溢開,慢吞吞嚥下後才嗤笑道:“就算不爲自己,爲了家裡那位病弱的小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的,與其操心他,不如想想今後怎麼保護任務目標。咱們能用的人手太少了,那女孩可是要上學的。如果被妖魔趁機擄去或是殺死,咱們也直接抹脖子吧,兩萬功績點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林澤青微微動容,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蘇菲也是爲了家人而在惡魔島戰鬥,心裡不由對蘇菲又多了幾分親近。

慕秋棠聞言呼吸一窒,漂亮嫵媚的容顏上露出苦笑,這種肆無忌憚的驕傲口吻也只有蘇菲能夠從容應付吧。

她將目光轉向光怪陸離的窗外,不知此時他又去做什麼呢。

餓!餓!餓!餓!

蘇菲第一次在清醒時體會到了這似乎永遠都填不飽的荒誕感覺,卻並不是身體上的飢餓,他剛纔也吃了不少飯菜,而是精神上的餓。

正是機緣巧合下某隻妖魔的出現引發了他的食慾,身軀的本能也在源源不斷向蘇菲傳遞關於百鬼夜行的簡單運用方法,這本就是他的天賦能力,現下不過是重新回憶起來一般,眼中的世界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看見空氣裡和人類身上沉浮飄蕩的各種怨氣和慾念。

它們掙扎扭曲着變形成一隻只畸形的怪物,旋即又散成雲霧狀,這就是大部分妖魔的雛形,只有經過互相吞噬成長,生出了意識,尋一人類軀體侵蝕,纔算真正的妖魔,但藉由這些駁雜怨氣和慾念誕生的妖魔,大抵都是些下級妖魔,本體醜陋不堪,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晉升上級妖魔,具有上級妖魔資質的妖魔誕生往往無法複製,就說這崇明市的妖魔領主白英,她在醫院藉助純粹的龐大死氣與怨氣而生。

當時因爲一起惡意投毒案,導致數百學生中毒,又恰好附近發生了一起連環大車禍,那一天崇明市最老牌的大醫院裡死了不少人,大量剛死的怨氣和醫院十數年積累下來的巨量死氣相融合,最終才誕生了白英。

蘇菲對這些連形狀都維持不了的劣質負面能量沒有多少食慾,眼瞳中只有前方那個玲瓏有致的背影。

咧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他的眼眸裡漸有銀色。

宛若野獸捕食時展露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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