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樂樂帶着兩個人土遁回到星巴克,本以爲會遇見什麼血腥的場面,卻一副和平的景象。
蕭妤兒警惕地看着四周,尋找那個控電能力的惡魔成員,蕭樂樂一馬當先跑在前頭,卻發現他們幾個剛纔坐着的地方已經空了,一名服務員在擦拭打翻的咖啡。
蕭樂樂上去着急地問:“他們往哪裡去了?”
服務員被猛地抓住,下意識的就往裡面一指,剛扶起來的咖啡杯子又倒了。
蕭樂樂按照服務員的指使的方向跑過去,裡面通向寫字樓的電梯間,裝飾得金碧輝煌,四處都是鏡子,電梯間裡沒人,顯得格外空蕩蕩的。
蕭妤兒左右一看,看到那頭有衛生間的標誌。
她拍了蕭樂樂一下,和蕭樂樂一起走向衛生間。夜白跟在後面,有些膽怯,但是想到塗圖,還是咬牙跟了過去。
一轉彎,迎面來了一個夾着公文包的三十來歲青年,戴着眼鏡,焦灼地不斷擡手看錶,走過蕭妤兒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電梯間裡,按亮下行的按鈕。
他哪裡知道,雷鳴得到天朝全員的資料之後,早就利用公安系統篩選出來他們的面貌和基本資料了。所以他以爲自己演的很好,其實蕭妤兒和蕭樂樂早就一眼把他認出來了!
蕭妤兒給蕭樂樂遞了一個眼神,然後自己戴上了尖銳的指套,握緊拳頭,率先衝上去。
那個青年從鏡子的反光中看到蕭妤兒的襲擊,身子一邊向旁邊閃過去,手裡同時閃爍起可怕的、噼裡啪啦作響的電弧!
蕭妤兒偷襲不成,沒有硬碰硬,從旁邊閃開了。
她雖然現在體術已經達到了常人不能及的高度,但是,她沒有針對肌體耐受電擊的方向做過訓練。
蕭妤兒不會冒險。尤其是弟弟還在這裡的時候。
叮——
電梯到了,那青年回頭警惕地看向蕭妤兒和蕭樂樂盯着,電梯門慢慢合上,那青年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咻咻,朝他們比出了槍斃的手勢。
蕭妤兒冷冷看着那青年離開,蕭樂樂則攔住了一個想要進洗手間的路人,告訴他:“不好意思,裡面壞了,我們在叫人修呢。”
那人見蕭樂樂染成黃色的長長劉海兒,又看蕭妤兒短髮短刀,帶鉚釘的小靴子,再看散發着臭味表情窩囊的夜白。那人覺得這是一夥小混混在耍他,便不理蕭樂樂,繼續向前走。
蕭妤兒抽出小刀,抵在那人後腰上,冷冷地說:“滾!”
那人沒想到這個假小子真的敢動手!連忙哆哆嗦嗦地跑開了。
蕭樂樂在後面罵道:“你敢報警就走着瞧!”
蕭妤兒說:“樂樂,你這樣喊話,就真的像混混,而不是執法人員了。”
蕭樂樂嘿嘿笑着摸頭。
蕭妤兒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們看看我們損失了幾個人吧。”
他們轉過那個拐彎,走到盡頭的洗手間裡,越近,一股烤肉的誘人香味越濃烈。
蕭樂樂雖然老犯渾,但他立馬想到了這意味着什麼。夜白則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好奇地吸了好幾口,心裡還想:好香啊!我記得這家星巴克周圍沒有什麼烤肉店啊?
蕭樂樂率先進男廁所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麼。看來,是莫宜菲帶着他們倉皇地躲進女廁所了。
蕭妤兒盯着女廁所門把上的燒黑的痕跡,和內部門板的抓痕,可以猜到,當時這些人是多麼絕望地從後面抵着門,然後被那個惡魔成員電擊之後,又多麼痛苦地想要放手。
然而,高壓電會產生強烈的吸力,一旦被電,就無法鬆手了。
門板上的抓痕一直延續到地面,蕭妤兒眼神下滑,看到門與牆面的夾角下,躺着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散發着焦糊的味道。
“這……這是什麼?”夜白膽顫心驚地問道。
“是人。”蕭妤兒說。
“啊!”夜白驚呼:“怎麼可能?人怎麼只有這麼小?除非這是個孩子。”
蕭妤兒說:“高壓的電擊讓人顫抖最後燃燒起來,水分瞬間被蒸發了,人體的脂肪也因爲高溫而融化了,”她指着地面上那攤油乎乎的東西說:“你看,那就是人油。”
夜白恰好猜到那一攤油乎乎的東西里面,嚇得直尖叫,擡着腳向後退。
蕭妤兒又仔細看了看:“這是莫宜菲。”
她是從地面上堆積的脂肪厚度判斷出來的,莫宜菲是一名成年女性,身上的脂肪要比干瘦的男生多得多。
蕭樂樂在裡面的隔間一一查看,然後走過來拍了拍蕭妤兒:“我覺得他們應該有一個逃出去了吧?”
蕭妤兒跟着蕭樂樂走到最裡面的隔間,從那一堆坐倒在馬桶上的黑炭裡不能辨認出什麼來。
“他手裡……那個好像是刀吧,”蕭樂樂仔細看了看:“這好像是蔡國靈的。”
蕭妤兒四下打量着,尋找剩下那個人。
乾嘔的動靜又發出來了,他們頭都不回就知道夜白又在嘔吐了。
“真希望他跑掉了,不管是塗圖還是蔡國靈。”蕭樂樂不敢確定地說:“他們至少有一個跑掉了吧……雖然,這個電的超能力者看起來非常厲害啊。”
蕭妤兒卻四處問來問去,鼻翼微微顫動。“不,三個人,應該都在這裡了……”
他們四處找了好一會兒,最終在天花板上的通風通道處看出了鬆動。
蕭妤兒乾脆利落地翻上去,坐在隔間的木板上,拆了通風通道的出口,裡面的烤肉味兒隨着這個動作轟然而出,那微微焦香的味道,油脂熟透的肥美的氣味,一下子都衝出來。
夜白在那邊噁心地吐着,聞到這個味道,嘴裡竟然誕出了口水……
蕭妤兒不爲所動,嚴肅地把管道出口的鐵窗放在一邊,卻沒想到,那鐵窗上還抓着一個黑色的燒焦了的手,因爲電擊及其導致的高溫而萎縮、融化、變形,變得像小小的猴爪一樣。
蕭妤兒輕輕一扯,然後那爪子手腕處的關節脆聲斷裂,爪子跟着鐵窗一起下來了。
蕭妤兒然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裡面,自己小心地朝裡看。
大致是一個學生的體型。
她把鐵窗安回去,輕輕跳了下來。
看樣子,當時是莫宜菲察覺到了危險,然後拉着塗圖和蔡國靈向星巴克深處躲,最後一路退到廁所裡,隔間裡那個多半是蔡國靈,他假扮成了塗圖,躲在隔間裡,哆嗦着握着小刀,期望着能夠給惡魔成員一點傷害,或者在祈禱蕭樂樂他們趕快回來。
塗圖則攀上隔牆,躲在通風管道里,祈禱能躲過一劫。管道的出口鬆動了,安不回去,他只好自己用手扒住,維持關閉的樣子。
那個惡魔成員或者是直接發現了塗圖的手指,或者是聽到了他因爲害怕和噁心而產生的粗重的呼吸聲,總之,他找到了真正的塗圖,然後給了他最後的刑罰。塗圖最後因爲四處導電的鐵皮通風管道而被電擊、燃燒,以至於融化,皮和肉都連接在四周的鐵皮上了。
然後,濃郁的烤肉味道順着通風管道被送往了各處……
蕭妤兒推理着,然後總結道:“那麼三個人都在這裡了。安排總部把屍體處理了。”
她說完,就去洗手,站的離夜白遠遠地,擠了洗手液,細緻地把手上每一處都清洗乾淨。
夜白哭泣了。她爲自己多年的好友塗圖而哭泣,也爲自己根本沒幫上一點兒忙哭泣,更爲她以後將要面臨的可怕敵人而哭泣。
做決策的是蕭樂樂,所以這三個人的慘死多半是要歸到他的頭上的。
他心裡頭不是滋味,悔恨十幾分鍾前爲什麼自己沒有堅持,把塗圖送到總部去,然後再去做別的事情……
蕭樂樂握緊了拳頭,看着女衛生間的兩具焦黑的屍體,頭上通風管道里還有一具,他已經沒有膽量去看了。
都因爲自己麼……
蕭樂樂知道這不能怪自己!都怪塗圖!要不是他堅持要蕭樂樂先去救夜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塗圖已經變成了一攤焦炭和油脂……
蕭樂樂心中又是窩囊,又是抱歉,又是委屈,正是不是滋味的時候,聽到夜白還在那裡抽抽泣泣,更是煩躁。
他大吼道:“別他媽給老子哭了!趕快把你身上那點臭味弄乾淨!我們去找下一個遊戲玩家!”
夜白本來正要站起來,被蕭樂樂這麼一喊,忽然就改變了主意。她委屈地說:“我不和你走。”
蕭樂樂氣的冒煙,拉着蕭妤兒就走:“愛走不走,老子懶得理你。”
夜白在後面看他們頭也不回地拐過彎走了,忽然掙扎着站直了,然後追出去,衝着兩個人的背影喊道:“都怪你,都怪你!你算什麼來救人的!你沒來之前,我們都活得好好地!”
蕭妤兒背對着夜白,並沒有聽見這些話,否則,她是絕對要把這個危險掐死的。
蕭樂樂頓了一下腳步,然後回頭有些抓狂地說:“關我屁事啊!惡魔組織殺的他們,我想救沒救活,你應該賴他們啊!”
夜白低着腦袋啜泣。
蕭樂樂有些無奈:“你到底來不來?不來我們真走了哦,今天很忙的。”
夜白嗚咽了一下,恨恨地走過去,拽住了蕭樂樂的胳膊。
“接下來不許哭,也不許吐了。”蕭樂樂警告道。
夜白又憤怒又羞恥,劉海底下的眼睛裡滾動着複雜的情緒。
蕭妤兒查好了下一個遊戲玩家的地址,指給蕭樂樂看,他們就土遁離開了。
蕭樂樂、蕭妤兒到他們負責的另外兩個惡魔遊戲玩家那裡,這次,這兩個人非常配合,非常順利地說服了他們。
那兩位是家庭主婦小金,超能力是控制溫度,她非常和藹親切,圓圓的臉龐掛着友好的微笑。她穿着圍裙,在蕭樂樂他們敲門的時候正在熬湯。
小金的老公厲旭,超能力是說服力。他是一名銀行職員,因爲惡魔遊戲的緣故已經請假快一週了,工作眼看非常危險。他本打算今天去上班,然而被迫觀看了胡琉貝惡意畢現,對夏玉下殺手的直播,心情一下跌落谷底,今天也沒有去上班。
在小金家呆了比較長的時間,一直到最後也沒有見到那個電能力的超能力者,蕭樂樂推斷,那個人是專門去殺塗圖的。
在小金家的客廳裡休息了片刻,蕭樂樂去陽臺上給總部打電話。
“那個電能力者再也沒出現。看來他是確實只去殺塗圖,絲毫不管夜白和其他人——他們惡魔組織也覺得塗圖是個大威脅。”蕭樂樂說。他把這些事向總部彙報了,也包括其他人犧牲的事情。
隔壁的小金和厲旭兩個人聽到,三個人就在幾分鐘前被虐殺了,都不安地在沙發上動了動。夫妻倆對視一下,爲未來感到深深的憂慮。
白小用也爲塗圖的死十分惋惜,但是比起這個沒到手的傢伙,他還是很擔心其他新隊員的反應。
“蕭樂樂,你把這件事跟其他新隊員提的時候,要注意語氣。不要讓他們覺得新隊員是炮灰,你懂嗎?因爲你們這組人只剩了你和蕭……”
蕭樂樂委屈又急迫地說:“又不是我特意拿他們做炮灰的!我專門把他們放在安全的地方,我和姐姐去救那個夜白……誰知道?”
朱丹耐心地勸道:“樂樂,我們當然知道你沒有別的心思,但是新隊員們不瞭解你啊。尤其是莫宜菲和文軒是情人關係,蔡國靈和顧霞也有點曖昧,這樣的死訊傳過去,他們接收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一定要保持友好地態度。”
“友好的態度?那就是任他們責罵唄。”蕭樂樂撇了撇嘴。
朱丹說:“要真做到那樣就好。”
蕭樂樂掛了電話。
總部那邊,白小用做了些調整:他們在用來制定演算和策略的白板上貼上了小金、厲旭和夜白的照片,而把莫宜菲和蔡國靈的照片拿了下來。
白小用後退了半步,看着板上的人物,和接下來要做的密密麻麻的事情。忽然摸摸下巴:“我覺得這個夜白有點問題。”
朱丹笑了笑:“你是聽蕭樂樂說她太愛哭了嗎?那不算大問題吧,女孩子就是比較軟弱一些。”
白小用轉過來認真地說:“但是你不軟弱,卜弄月不軟弱,那個蕭妤兒也不軟弱。性別和個性是沒有關係的。而這個夜白把個性強加在性別上,拿哭泣當盾牌,放任自己的情緒大起大落不穩定,這樣的人就像個不定時的炸彈一樣,無法控制。”
“你好像也說過夏麥麥不好控制吧,”海豚說:“在你看來,不好控制的人都有問題咯?”
“不好控制,無法預測,就是變數。變數從來都不是好東西,”白小用回頭看着板上,視線在夏麥麥和夜白之間掃視,他有些無奈地笑了:“要是我的話,我會現在就把夏麥麥和夜白殺了,免得夜長多夢。”
海豚砸了砸嘴,不贊同地說:“你這個激進分子。”
白小用坐回到靠椅上,盯着板上的惡魔組織成員和雷鳴成員的照片,笑道:“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我。但是看着吧,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
石西市,小金的家。
蕭樂樂從陽臺回到客廳裡,正逢小金在和蕭妤兒打聽:“我們看直播裡,闖進去救了夏玉的那兩個小夥子,也是你們的隊友吧?”
蕭妤兒笑着說:“是的,年輕的那個還是我們的隊長。”
小金擔憂地問:“那,夏玉救回來了嗎?他還好着麼?我看這個大男孩是我們這一撥裡最有良心的啦。”
蕭樂樂摸了摸頭,還在想給其他人通告莫宜菲的死訊的事情呢。蕭妤兒回他們到:“我們也還不清楚。但願沒事吧。”
最後,蕭樂樂琢磨到,自己已經是一個對隊友死亡麻木的人了。但是對其他人來說,死亡還是一件非常大的大事。所以,他確實得端正態度,把這個噩耗好好告訴他們。
和夏麥麥、小黑、顧霞他們會合時,夏麥麥他們已經有了三個新人在跟着了。
互相介紹之後,才知道並不是三位新人,而是其中一位初看之下,是和夏麥麥年齡相仿的女孩——但是因爲夏麥麥看起來很小,像十一二歲的小學生, 但本人其實已經十六歲了。
所以兩人其實年齡並不一樣。這個新人叫若玲,這個夏天剛剛小學畢業,用天藍色的緞帶扎着非常可愛的雙馬尾,她的超能力是背後靈,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若玲是一個很活潑的姑娘,一直拉着夏麥麥要和她玩,夏麥麥則對她愛答不理的。若玲於是就又繞着其他人講話,喋喋不休地從惡魔遊戲講到今天的天氣,大家看她活潑外向,都對她十分喜愛。不是很忙的時候,也願意和這個小丫頭片子亂聊天。
她身後的影子,則是多半和若玲自己的小小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但一旦若玲對誰表現出特別的喜歡時,這個影子就表現出極大的嫉妒心,在地面上對那個人的影子動手動腳起來。
地面上的影子戳到了小金的影子的腦袋部分,還扯了她的頭髮,用力揪了好幾下。與此同時,小金輕忽一聲,捂住自己的頭。
這個超能力是通過攻擊對方的影子而讓對方的實體受傷。
厲旭看到了這一切,把小金一把拉到自己懷裡,讓小金的影子也遠離了若玲的超能力影子。
他瞪着若玲說:“你管好你的超能力。”
若玲撅了撅嘴,回頭指着影子說:“你站住。”影子就呆呆在石磚上不動了。若玲走過去,氣呼呼地在影子的肚子部位又跳又踩,氣咻咻地說:“叫你打擾我和別人玩!叫你打擾我和別人玩!都說了你!別!管!我!”
影子在地面上也不敢動,但估計也是踩不疼的。就那麼一動不動,由若玲在身上踩來踩去的。
蕭樂樂大汗。他原以爲夏麥麥就很幼稚了,在這樣對比之下,夏麥麥簡直是一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