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現場。
慕容雲詩收起手機,臉上的怒氣已經比較明顯了。
周圍的賓客都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個冷美人爲何在大喜之日突然擺出這樣的臉色。
勾存白無奈地看着她。
“楚天星,遊若離!這兩個人不知道自己在雷鳴中的重要地位嗎?我們的佈置裡缺哪個人都不行,尤其是他們——腦力和感覺……”
蕭妤兒勸道:“若離不舒服,又不確定是不是被下毒……”
“爲什麼不來找你?”慕容雲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想象力開始馳騁:
難道……他們被控制了?
惡魔又有控制人行動的超能力者了?
就在這時,整棟樓警鈴大作。
在某個偏僻的角落,傑克站在梯子上,收回了煙霧探測器旁邊的打火機。然後有條不紊地打開雨傘,沿着走廊離開了,十分注意沒有讓灑水噴頭裡出來的任何一點水濺到自己身上。
畢竟,這裡面灑出的水,可是他親手摻進了名爲“紅”的毒藥,一種遇水即發揮令人驚駭的毒性的人造物質,能讓任何普通人在幾分鐘之內斃命,讓超能力者短時間失去一切行動能力,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當然也得小心爲妙。
另一個角落,美葉子也撐起了一把鮮豔的大紅色的直柄傘,婷婷地走在走廊中間,就像光輝萬丈,集萬衆矚目於一身的模特。
她的服務員制服已經又沾上了不少血液,看來她在沒有傑克在旁的十幾分鍾內,沒有抵抗的住手癢,除了剛纔那位女顧客之後,又屠宰了不少無辜的生命。
兩個人一同向兩對新人的婚禮現場慢悠悠地走去。
不急,就算他們及時躲過了這場加了毒的“雨水”,維持一些戰鬥力,他們的飯菜之中也都暗藏着“紅”,不會有人能逃過這兩層算計的。
婚宴現場,大家正在爲楚天星和若離的喜訊高興,忽然天花板上的灑水噴頭開始瘋狂地噴水,有人厭煩地說:“怎麼這樣?哪裡起火了嗎?真是掃興。”
慕容雲詩卻眯起眼睛,大喊道:“快躲進桌子底下去!”
順手先把勾存白塞了進去。
衆人一頭霧水。雷鳴的成員早就習慣了慕容雲詩的命令,也知道她經驗老道,跟着她做就行了,不必有疑問,便立馬鑽了進去。旁邊的親友們有些從衆心強的,也下意識躲了進去。
而還有不少人,他們因爲腳底已經有了不少飯菜渣滓,擔心弄髒衣物或是妝容,又不喜歡撅着屁股鑽進桌子的蠢樣,格外多猶豫了幾秒。
這幾秒讓他們成爲了首先一批死亡的人。
這些人是兩對新人邀請來的親友,毫無例外,都是孱弱可憐的普通人。
這些人在稀釋了無數倍的“紅”的溶液之下毫無抵抗力,頃刻間成爲亡魂。
魔王傑克認爲自己其實挺仁慈的,他製造了這樣迅猛可怕的毒藥,卻沒趁機賦予這毒素任何痛苦的作用。
所有這些人,都是直接失去了全部的感覺,而沒有經歷過恐懼、痛苦,也算是死的乾淨利落。
而留下的人就不是這樣的感受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過半的人在灑水噴頭的小雨中莫名其妙地倒下,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一場襲擊。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傻乎乎地竄了出去,拍打着他們認識的人:“喂,你怎麼了?”
兩對新人大喊着:“不——不要出去!小心!”他們的心揪起來,瞬間就被懊悔淹沒,也同時充斥着恐懼。
這恐懼不是對惡魔組織的,而是恐懼他們最親密的、千里之外抽出時間來參加他們婚禮的好友、親戚正在一個個失去生命!
“不不不不不不不……”
隨着更多的人意識到了外面灑水噴頭出來的水可以殺人,情況變得更加混亂。有些人撲上去搶救是自己的親人,也有的人感到非常恐懼,所在的桌子的最裡面,而桌子底 下的空間是有限的,所以他們在有限的位子間互相推搡造成了更多的混亂和傷亡。
雷鳴的隊員開始安慰這些沒有經歷過危險的普通人,好不容易情況變得穩定下來,他們雖然心裡不平靜,可是在表面上都竭力保持着鎮定。漸漸的整個局勢開始安穩下來,減緩了不必要的傷亡。
可是,又有新的情況發生了。很多人即使沒有被雨水淋到,也開始出現了中毒的症狀。他們摳着嗓子眼,掙扎着呼吸,然而沒有作用,因爲“紅”是讓他們全身肌肉無力的一種強力毒素。
這也當然包括他們的肺部肌肉。
他們漸漸呼吸不過來,然後四肢無力,倒在桌子之下死去。
慕容原詩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沒有淋到雨水的人也出現了死亡?
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事情——過半的賓客死亡了,在不到半分鐘之內!
雷鳴的成員們都是半大孩子,他們從震驚中的恢復速度比慕容雲詩要慢。慕容雲詩依舊理所當然的擔當了重要的責任,她要做她能做到的事情,她抽了勾存白的西裝外套頂在頭上,不顧新婚丈夫的阻攔,把槍對着上面的碰頭進行射擊。
砰砰砰。
隨着慕容雲詩穩定而精準的槍法,很快的,天花板上的灑水噴頭都被破壞了。
雖然,有個別灑水噴頭還在向外噴水,但是因爲花灑已經壞了,所以他們只是像水龍頭一樣流出水柱,而不是像剛纔一樣可怕地遍佈了整個大廳的幾乎所有區域。所以,只要避開灑水噴頭下面特定的區域,並小心濺起的毒水,就能暫時無憂。
“到底發生了什麼!”王闊的眼睛有些泛紅了,他大喊道。
“惡魔。”勾存白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現實。
可是,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強攻,因爲這是他們一貫的路線。殊不知,之前之所以沒有針對他們下毒的攻擊(除了在大學引出蕭妤兒那次),是因爲他們忌憚若離的完美感官超能力!
而現在,若離不在現場……
蕭妤兒默默握住了王闊的手,後者的幾個中學好友正倒在他們面前。
這時候,整個被裝飾得粉白浪漫的大廳,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身着服務員制服,拿着大紅雨傘的美麗女人。
美葉子。
服務生制服有些不合身,在她身上繃出了窈窕的曲線。美葉子的眼神都是蔑視、陰冷的,被注視的人都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女人不把除了她以外的其他生命當做生命。
她只當他們是一堆蟲子。
“果然是你。”慕容雲詩沉聲道。
當初她從醫院被重傷逃跑,大家都無比希望她就那樣死在外面了,可還是天不遂人願。
“你們都還沒死,我當然要活着。”
美葉子探頭看了看,大廳的噴頭壞了,便收起她那把顯眼的紅傘,扔在一邊。
傑克在她後面走出來。
衆人一開始以爲傑克是被美葉子劫持了,他們怒視美葉子,摩拳擦掌,準備上前去解救傑克。
傑克卻笑了。
笑的那麼燦爛,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這顯然不是一個被劫持者能做出的表情。
司馬文韜首先反應過來,他指着傑克不可置信:“你……背叛我們?”
“爲什麼?”王闊說:“因爲王紅嗎?但是她的死,是美葉子一手造成的……”
司馬文韜很快回過神來:“不,我覺得不是。你——一開始就是他們的人!”
所有人都看着傑克。
司馬文韜說出了所有人都已經想到,卻不願相信的事實。
傑克隨便拍了拍手:“你們的反應挺快啊。”
說的是流利的普通話,沒有半點生硬。
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惡魔組織的領袖人物,從一開始便一直埋伏在他們身邊,而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
司馬文韜和王闊背後生出冷汗。雖然不會給傑克透漏太多信息,但是他們也幾乎沒怎麼提防過傑克,在這惡魔遊戲緊張的時間內,如果他有心,他們早就沒命了!
“你爲什麼拖到現在才動手?”慕容雲詩問。
“我本來沒打算動手……”傑克隨意地說:“近距離觀賞惡魔遊戲,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也是我的小習慣。如果不是繽州這次的遊戲出了太大的岔子、上頭又出了愚蠢的政策,我是不會出手的。”
傑克燦爛地一笑:“按照劇本來說的話,你們大部分人到死也不會知道我的身份。”
這時,又有一個人搖晃了幾下噗通摔倒在地,抽搐着。
赫然是新郎勾存白!
慕容雲詩撲過去將勾存白抱在懷裡,緊緊的緊緊的,但一句話也沒說。
勾存白的嘴脣從慘白變成淡綠,他艱難的呼吸着,卻依然用犀利仇恨的目光盯着傑克。
蕭妤兒走上前抓住他一隻手,想催動治癒能力,卻發現根本不起作用。
美葉子在這裡,所有人的超能力又全都失效了。
“勾隊長你別怪我嘛,這件事原本與你無關,只管你自己和這些人走的太近了。”傑克攤了攤手無奈的說:“朋友一場,我讓你死個明白——毒,早就在飯菜裡了。你們錯就錯在,太相信我了。”
“混蛋!”
勾存白突然指着大罵一聲,鮮血從嘴裡噴濺而出。
這聲吼顯然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手無力的從空中垂下。
嫉惡如仇的勾隊長,一代警中英雄,熱血好男兒,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慕容雲詩始終一聲沒吭。
她只是默默的在勾隊長額頭上留下一吻,然後輕輕爲他合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