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落淚。
蕭妤兒覺得,這樣的情況已是她能期待的最好的結果,她已經心滿意足。
原本,她擔心父親可能再也醒不來,也永遠感受不到她的婚禮,可剛纔蕭問天卻用微笑證明了他能夠感受外界。
他一直陪伴着她,只是不能動作而已。
這笑容,就是蕭妤兒婚禮上最大的賀禮。
蕭問天在幸福中走了,於是這場急促舉行的婚禮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把蕭問天逗笑的楊嘉龍和司馬文韜呆若木雞,不知道該怎麼表現,蕭妤兒卻笑了。
她的小手捂住嘴,眼睛笑成月牙兒,眼淚卻淌了出來。
她俯下身最後在蕭問天頭上落下一吻,哽咽着對着已失去氣息的蕭問天最後說了幾句小女兒家的叮嚀。
婚禮現場粉嫩嫩的色彩提醒蕭妤兒現在是在幹什麼,她向王闊走去,雙手在背後比劃,示意伴娘拿出婚戒來。
司馬文韜頓了一下:“婚禮還要舉行?”
賓客們交換着眼神。慕容雲詩從大廳側面出現,去和蕭妤兒悄悄說話。
大家都扭頭看前方的花樹,剛纔兩對新人都站在那裡等待儀式,蕭妤兒下臺去照應父親,慕容雲詩本應該站在原地,現在卻從大廳側面走出來。
勾存白麪露苦笑:“剛纔安保有點小問題,她立馬就去忙了。”
仔細看,果然能看到慕容雲詩耳裡塞着小小的米粒耳麥,與她的隊伍無線溝通。潔白蓬鬆的婚紗上,那條腰帶隱隱泛着金屬光澤,看來多半也是一種武器……
華麗蓬鬆的白紗裙下,正是藏匿武器的好地方。
猜測着這位美貌新娘的裙底,大家一點旖旎的幻想的沒有,反而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這邊,慕容雲詩暫時關了隊內的通話麥克,對蕭妤兒悄悄說:“如果你在意的是我和勾存白的話,儘管取消婚禮吧,今天設的陷阱可以改日;另一方面,賓客這邊也都會理解的。”
蕭妤兒卻搖了搖頭:“不,我不認爲爲了父親取消婚禮會讓他更歡喜。在這個婚禮上我父親笑了,我怎麼能反而把它撤銷了呢?”
她抹去眼角最後一滴淚珠:“我一定要把這場婚禮辦得快快樂樂……”
她朝慕容雲詩露出一個有點苦相的微笑之後,先一步回到了臺上,和王闊站在一起。
賓客們輕輕舉杯,向蕭問天致敬,給新娘祝福。
慕容雲詩也走了上去,邊走沒忘記打開耳麥,聽到那一頭各個崗位的簡短彙報,心裡才安定下來。作爲一個新娘應有的羞澀和不安則是完全沒有的。
司馬文韜和楊嘉龍停止了耍寶,尤其是並肩戰鬥的夥伴們,都理解這一刻圓滿幸福的不易。
蕭妤兒又向全場重複了一遍:“我希望這是一個快樂的婚禮。我們活着的人的快樂,是對逝去的人最好的慰藉。”
大家輕輕鼓起掌來。傑克率先站起來叫道:“小魚兒,你說的非常棒!”他又抄起了他奇奇怪怪的外國人腔調,聽起來很是滑稽。
楚天星他們倒還好,可週圍不認識他的親友們驟然之下被他逗笑了。本來現場沉重的氣息這樣被揮散。
這個婚禮,大家期待幸福,期待友情,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光明的未來。
這個婚禮似乎就是告別顛沛的過去,迎接寧靜的生活的第一步,一個轉折點。它也確實是一個轉折點,因爲這婚禮同時承擔着吸引敵人的任務。
而現在,洋溢在幸福中的雷鳴成員們,暫時將疲憊卸下,沉浸在了婚禮本身的美好之中,對傑克報以友好的笑。
司馬文韜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身爲一個臨時司儀的自覺,也開始提出刁難的要求,非要讓兩個新人揹着手去咬蘋果不可。
慕容雲詩對司馬文韜投以冷漠的目光,司馬文韜挺直了脊樑,說:“怎麼了,蘋果夠簡單了,我還沒把它綁起來吊在天花板上呢,那樣更難。”
賓客們立馬響應,起鬨着要把蘋果吊起來。好事者立馬去叫了服務人員搬來梯子和紅繩兒,於是五分鐘後,兩個蘋果就被顫巍巍掛了起來,蕩悠在半空中。
慕容雲詩在司馬文韜耳邊陰陰地說:“會場太雜亂,打擾了今天的佈置的話,你給我等着。”
勾存白輕輕挽上慕容雲詩的肩膀,半打趣道:“你以爲婚禮是像開會一樣嚴肅嗎,其實這裡的氣氛只到普通人家一半的熱鬧。”
可從慕容雲詩的表情來看,她確實是期待一個嚴肅有紀律,齊聲鼓掌,按時祝酒,其他時間都靜悄悄的婚禮現場的。
勾存白哭笑不得。
慕容雲詩環視了一圈,向楚天星點了點耳朵,把監視的權限暫時給了他,楚天星微微頷首表示會意。
傑克在一旁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泥們真是神神秘秘的。”
今天楚天星卻沒功夫跟他耍嘴皮了,他現在一方面接了慕容雲詩的任務,而一方面還要分神品味自己心中的甜蜜。
幾天前,慕容雲詩和蕭妤兒敲定了提前的婚期,楚天星隱隱擔憂起來,因爲相比而下,所有人都一直覺得最早結婚的,應該是他和若離。他已經和父母說過了原因——他要給若離一個完美、華麗、盛大的婚禮,可是,如果不深入談一談,他無法知道若離是不是對他的拖延抱有怨懟。
女孩子都很愛假裝的。即使他和若離已經如此親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現下,兩對新人,而其中還有一對是閃婚,就他這個男生來說,心中都有些羨慕,更別說若離這個姑娘了。
所以,即使若離說願意等他,可楚天星還是覺得他們需要好好交流一次。
他還要給她說抱歉,抱歉他們的幸福比別人延遲了一點點。
那天慕容雲詩和蕭妤兒對話後,決定第三天舉辦婚禮,楚天星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夜裡,楚天星在商場中徘徊了好久,最後他買了紅酒,和他能負擔得起最好的一條項鍊,還有一捧花。
楚天星那天晚上敲敲若離的房門,門開了一條縫,看到是楚天星,便完全打開了。
伊人帶着淡淡的歡喜站在門後,她穿着睡裙,露出修長優美的小腿。她的頭髮溼漉漉的,散發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幽香。
她請楚天星進門。
並沒有楚天星預想中的深談,事實上,他只來得及說出一句:“若離,我……”
然後一根雪白纖細的手指便封住了他的嘴脣。
“不要說話”她看着他說,聲音是那麼輕柔。
看着那水一般清澈的眸子,楚天星知道自己想多了。
對於真正相愛的人來說,早已心有靈犀一點通,所有的語言和解釋都是多餘的,沒必要的。
於是他不再說話,而是低頭,蠻橫的霸佔那鮮潤的脣瓣。
自從惡魔遊戲開始以來,他們都終日生活在戰戰兢兢中,對死亡的恐懼擾亂了整個生活,當然也包括談情說愛的興致。他們已經太久沒在一起了……
想到那銷魂蝕骨的激情一夜,楚天星就忍不住飄飄欲仙。
也就這個時候,若離忽然離席匆匆向門外走去。
周圍的人都專注地看勾存白出醜,只有楚天星注意到了,他敏感的察覺到若離的神色不對,於是急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