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擀麪杖劈頭蓋臉一通猛打,頭上的重擊更是導致血流當場,強行掙扎着逃跑又被車撞,飛起老高後狠摔在堅硬的地面上。
這樣的殘忍痛擊,對於一個不到十歲的孱弱兒童來說,每一種都足以致命。
況且這些傷害是疊加起來的。
當樂樂摔在地上,鮮血迅速從身體周圍蜿蜒延伸,當時就一動不動。
所以麪館老闆和肇事司機很默契的堅信,樂樂已是必死無疑。
他們甚至沒有感覺到多少罪惡感,相反他們覺得自己很人性——義務的幫一個流浪兒收屍,避免了其曝屍荒野……
他們都沒有想到,生命本就是充滿奇蹟的。
當身處末日絕路退無可退躲無可躲,便往往是苦難盡頭,幸運反彈的開始。
黑暗,窒息,疼痛,絕望。
樂樂在地下兩米的夯實土壤中醒來。
他想大叫,卻發不出聲,一張嘴就有大量潮溼腥臭的泥土洶涌而入。
他想掙扎,卻根本動不了,麪館老闆和肇事司機很敬業,填坑的時候很認真,再加上重傷過後體力匱乏,所以對於當時只有不到十歲的樂樂來說,土壤就像水泥澆灌般緊密夯實,牢不可破。
那麼,就這樣等死嗎?
就這麼認命了嗎?
剛剛逃離福利院,外面精彩的世界自己剛涉足微不足道的一角,就要提前終結旅程了嗎?
他不甘心!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根本沒有逃脫的辦法。
絕望,在幼小的身軀內蔓延。
這一刻他又想到了福利院,想起小夥伴們那一張張笑臉,喜歡雞蛋裡挑骨頭的老師,還有天生長着一張驢臉的變態院長。
是啊,福利院雖然束手束腳,院長和老師雖然嚴苛,自己在裡面卻是安全的,至少自己在那裡不會捱餓,不會有人拎着擀麪杖追打,不會有人將自己弄暈後埋進坑裡……
他好想再回到福利院,回到院長身邊,那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長着兇惡的三角眼,還有令人討厭的雙下巴,很像童話故事裡邪惡的老巫婆,樂樂以前是那麼那麼的厭惡她,可是現在他卻突然發現,她是世界上唯一對自己好,真心對自己好的人了。
他承認自己錯了,他想回去,回到院長身邊,哪怕等待他的是最嚴厲的懲罰。
一大顆眼淚奪眶而出,隨即被緊貼皮膚的泥土吸收。
空氣越來越稀薄,要命的窒息感洶涌而來,意識越來越模糊,但院長的音容笑貌卻在腦海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
不可思議的奇蹟,就在這一刻發生。
當死亡只有一線之遙,命運終於開始逆轉。
蒼天開始垂憐這個自幼就多災多難的孩子,決定就此扭轉他的人生。
黑暗混沌的視野突然變得一片雪亮,強盛的光芒中,院長的身影就站在前面不遠處。一股神奇的能量瞬間在孱弱的,幾乎已經徹底失去知覺的身體內充盈。
接着,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在黑暗的地下高速穿行,如披荊斬棘所向無敵的戰車,又如劃過天幕的流星,他確信自己的身體在飛速前進,卻感覺不到任何的阻力。堅硬夯實的土壤似乎自動爲他開闢了一條暢通的大道,使得他能暢通無阻的前行。
更奇妙的是,全身和頭上的傷口都飛速的自動癒合了,窒息感和疼痛感完全消失,只剩下飛速奔跑的快f感。
這是什麼情況?
是死亡之後,自己的靈魂在奔往地獄,抑或是在飛向天堂?
前面亮光中的院長又是怎麼回事?
他想停下,可惜大腦完全無法控制身體,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霸佔了他的身體,控制了他,驅使着他。
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刀山油鍋,還是錦衣玉食,他都只能接受,完全失去了抉擇權。
疑惑和擔憂相互交織中,那股神奇的牽引力突然消失了,徹底抽離了他的身體。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狹窄擁擠的空間內,視線裡是徹頭徹尾的黑暗,伸手觸摸,周圍是堅硬的混凝土。
然後,他聽到頭頂上傳來清晰的咯噔咯噔聲,那顯然是鞋子敲擊地面的聲音。
那是人走路的聲音!
甚至,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音樂聲,這音樂對樂樂來說太熟悉了——《勸世佛歌》。
院長是虔誠的佛教徒,她每天晚上睡前都會在勸世佛歌中誦經。
聲音聽得如此清楚,顯然自己距離地面很近,很近!
樂樂大喜,用盡力氣,揮舞小拳頭猛擊頭頂上的泥土……
當院長聽到地下響動,好奇的撬開地面,看到站在那裡灰頭土臉的樂樂時,頓時僵在了原地,一張蒼老的長臉上五官挪位,嘴巴張的能塞下一隻鵝蛋。
樂樂的突然失蹤讓整個福利院亂了套,院長連續多日寢食難安,白天親自帶人四處苦尋,晚上則專門求神波佛,祈禱樂樂能被平安找到,萬萬沒想到,樂樂竟在半夜三更,如此突然的,用如此驚世駭俗的方式,回到了她身邊。
院長是個很奇怪的人,有看破紅塵的穩重和寵辱不驚,她對樂樂突然擁有的超能力只是不可思議了幾秒鐘的時間,隨即便淡然對之,她叮囑樂樂,不要把今晚的經歷告訴任何人,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有超能力的事情。
對外,她只說是樂樂在外邊玩夠了,自己偷偷跑回來,躲進她房間的。
樂樂當時並不明白院長爲什麼要這麼做,但經歷了外邊世界的兇險,他更加堅信院長是真心對他好的人,所以也就無條件照做。不過出於好奇,以及報仇心切,在隨後的日子裡,樂樂還是偷偷對自己的超能力進行了試驗,第一個目標就是麪館老闆。
夜深人靜,樂樂悄悄下了牀,站在地面上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回想麪館老闆的模樣,心中默唸着,我要找到你,我要找到你……
努力了大概十分鐘後,那種詭異的感覺終於再次出現,即便是閉着眼睛,視野中也是一片雪亮,麪館老闆張牙舞爪揮動擀麪杖的身影清晰浮現。
接着,那股神奇的力量再次蔓延全身,控制每一個神經末梢,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向下一墜,隨即便在黑暗的地下世界向前高速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