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林蔭道間停穩。
唐納德還未下車便看到了車窗外那座沐浴在陽光下的,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見證萊恩帝國工業革命的宏偉建築。
官方對其的稱謂是恩瑟博覽會場館,民間則有更好聽的名字。
水晶宮!
區別於唐納德在這個世界上曾經看到過的任何一座建築,水晶宮的設計風格無疑是標新立異的。
這座一眼看上去滿是幾何形狀的鋼結構裝配式建築不僅捨去哥特式的複雜花紋及常見的尖頂設計,甚至連其建造時採用的材料都拋棄了傳統的石塊而選擇玻璃,鐵以及木頭的結構,也正因爲如此,從外部看上去,它幾乎是一座半透明的建築,只要靠近到一定的範圍內,便能大致的看清裡邊的情況。
“整個萊恩帝國,恐怕也就只有恩瑟這裡有這種建築,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唐納德站在車門邊上,昂着頭打量前方的建築,眼中滿溢着驚訝與欣賞。
這並不是僞裝出來的情緒。
憑心而論,唐納德喜歡這個世界的古典建築,但是在德明翰,在雷納斯,還有過去途徑的其他城市,他見過太多美輪美奐的古典建築,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些許審美疲勞。
然而眼前的這座水晶宮卻像是一位異域美人,第一眼看過去或許多少覺得有些怪異,但只要領略了它的美,便會被徹底的吸引。
“這是恩瑟市內近些年最爲知名的建築,集合了萊恩帝國當代有名的藝術家,建築家及機械師的智慧,寬408英尺,長1851英尺,能夠同時容納數千人乃至上萬人的參觀遊覽......”
帕梅拉站在唐納德的身旁,注意到後者的驚歎,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爲她第一次來這的時候,表情可能比對方還要誇張,略加思索便開始低聲介紹水晶宮的情況。
“帕梅拉,我收回前言,這麼美麗的地方,你應該早告訴我,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去參觀!”
抻了抻衣角,唐納德邊說着邊快步往前走,他覺得這處地方就是最好的改變自身形象的場所。
沿着水晶宮外的街道前行,穿過外部的玻璃門廊,雖說這裡距離正式開放還有兩週的時間,卻絲毫沒有想象中的冷清。
尚在修建的展臺邊,穿着淡藍色吊帶工裝的中年男人手持着設計圖在幾個工人面前對着展臺的各處指點,像是在吩咐着施工的細節。
左側的一處已經擺上展品的地方,戴着特殊的機械目鏡的青年正拿着幾樣古怪的工具在那件特地放大了的接近半米的機械部件周圍敲敲打打,不時的還要取出幾樣抹了潤滑油的新零件換上,像是在做開展前的保養。
樓上有嘈雜聲響,擡頭望過去便看到二樓廊道內站着的十幾人,大都揹着寬大的雙肩包,手裡也拿着些唐納德看不懂的器具。
“評審會的房間就在二樓,那些人應該就是今天上午過來進行展示的人,會議9點開場......還有20分鐘。”
帕梅拉看了眼手錶,從後邊走到唐納德身前開始給他引路往樓上走。
做爲塔羅斯家族的代表參與這場評審會自然不能隨意,唐納德得在會議開始前先跟這邊的評委見上一面,至少得混個臉熟,否則待會兒在會議上弄出什麼意外事件可是會帶來不少麻煩。
所幸評審會這邊估計也是早就跟麼梅薇思溝通過,知道瑟維特·塔羅斯要來,提前做了準備,帕梅拉帶着唐納德剛走上二樓的階梯,這邊就有幾個人主動迎上來。
“瑟維特先生,很榮幸能夠邀請到您參加此次評審會,我是這一次的評委團主席,西澤·鄧普森,這位是......”
兩鬢斑白的老人主動伸手,姿態放的很低,溫聲向唐納德逐個介紹身旁的幾人。
另外幾人也是在自己被介紹的時候主動站出來躬身握手,表情能有多溫暖就有多溫暖,全然沒有唐納德是個門外漢而擺出什麼奇怪的臉色。
說到底還是身份問題,機械師在恩瑟市的地位不低,但就整個萊恩帝國而言,貴族階級依舊是社會頂流,更別說瑟維特·塔羅斯這種公爵家族的繼承人。
當然,這也不是說機械師低人一等,只不過能出現在這裡做爲評審團成員的機械師大都有着官方身份,譬如機械協會某某管事,恩瑟市政府掛名的客座教授等等,享受着政府福利待遇的他們跟那些在野的機械學者不同,對待唐納德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
“瑟維特少爺,這些人都是恩瑟市有名的學者,您得......”
站在唐納德身後的帕梅拉生怕這位大少爺在這種時候“擺譜”,下意識地想要提醒,結果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唐納德已經滿臉驚訝的伸出第二隻手握住鄧普森的手。
“原來您就是西澤·鄧普森先生,實在是久仰大名,我來恩瑟之前便聽說過您的些許事蹟,能跟您一起參與這一次的評審,同樣是我的榮幸,雖然我不怎麼懂機械知識,但也是嚮往已久!”
天知道西澤·鄧普森是誰,但這並不妨礙唐納德恭維他,尋常人的誇讚與貴族的誇讚效果無疑天差地別,饒是鄧普森這樣的老學者,嘴上說着謙虛的話,臉上的褶子卻也因爲不間斷的笑容一直沒能消下去。
一時間兩人談笑風生,並着肩膀往臨時充作休息室的房間裡走,氣氛簡直不要太融洽。
房間內還有些人等着,免不了又是一輪介紹,唐納德姿態也是做的很足,對每個過來問候的人都是笑容滿面,讓幾個多少聽說過瑟維特·塔羅斯名聲的人心裡也是納悶。
眼前這個謙恭有禮的年輕人真是別人口中所說的品行頑劣的貴族?
同樣的想法也在帕梅拉的腦海中徘徊着,全程看着唐納德的表演,表情愈發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很快就被剛結束問候的唐納德注意到了。
“我在帝都的時候是做了些奇怪的事情,但那是在帝都,我在雷納斯做爲市長待了三年,每天跟政府還有底下的賤......平民打交道,你不會以爲我連這種事情都不會吧?”
理由是早就想好的,唐納德側過身,找了個別人看不到的角度對帕梅拉翻着白眼,語氣間帶着些惱怒,
“梅薇思從來都以爲我還是那副老樣子,你這個被她洗腦的傢伙也一樣......以後別在剛纔那一類事情上教我,我的智商不僅沒問題,而且比你高不知道多少!”
站在唐納德的身後的帕梅拉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兩句,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怎麼張嘴。
她得承認自己之前的行爲有把唐納德當成長不大的小孩在教育,對於一位子爵而言,這無疑是種羞辱。
也正因爲如此,接下去帕梅拉決定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少說話,省的再跟唐納德起衝突。
這正合唐納德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