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區獵龍洞中的某處酒館內,圓形的酒桌上觥籌交錯。
穿着襯衫,擼起袖子的男人們大聲談笑着。
今天是10月3日,距離10月份的警局內部升職儀式還有2天。
警局內部在10月考覈中有警員投票,普通警員有資格去評選自己認爲比較合適的那個人當警長。
雖然這只是整體內部考覈的一部分,但是在警局高層來看,這也是一種人心的朝向。
一個警長可是要帶隊伍的,下邊的人心不齊,警長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個人拽着整支隊伍往前走。
按照慣例,那些已經是下一任警長候選人的警員們不管最終能不能被選上,他們都得請其它同事們吃一頓烤肉,一場酒。
在大家眼裡這算是一種表示自己上位後不會虧待底下弟兄們的方式。
誰要是不請,那就會被認爲是吝嗇鬼,連未來可能成爲一隊兄弟的人都不肯付出,那要是有什麼功勞,豈不是一丁點也輪不到他們?
因此這一頓必須請,不過在哪請,怎麼請,這其中也是有講究的。
一些平日裡功績不高,威望相對而言比較低的人必須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因爲這是帶有請求性質的,可不能馬虎,一般來說三步驟。
一頓肉,一場酒,銷金崫裡走一走。
這是爲了把一些原本處於搖擺立場的人往自己這拉,多一些票,好幫自己上位。
而那些平日裡便是破案高手,威望又足夠高的人,這一頓也免不了,但他們的請客方法就不同於上邊。
他們的能力在警局高層心中都有留意,只需要爭取到一小部分的票就可以,因此一般都是找一處烤肉和酒都有的比較高檔些的酒館。
搭着肩,抓着肉,你一口來我一口。
感情深,一口悶,今晚誰走誰是狗。
這是在拉攏自己的勢力,日後他做了警長,這些人跟着他,功勞獎金,一份不少。
想要成爲警長,這些都是必須要做的準備。
今晚在這家熱火酒館裡的,便是如今警局下一任警長候選人當中最有希望的那一位,莫里·羅德尼。
入職三年,兢兢業業,這一次警局人事部的長官就差拍着肩膀告訴他去成衣坊量個尺寸,先把警長就任儀式上要穿的正裝先訂做起來。
這樣的人,他的聚會雖然不豪奢,但想來的人卻是最多的,畢竟誰都想跟着一個有本事,對下屬又好的警長。
“大家今天不醉不歸,等我升職,大家還是兄弟!”
舉着酒杯,莫里·羅德尼的臉泛着紅光,攬着身邊朋友的肩膀,空着的手一根羊腿,自己先啃一口,然後逐一傳下去。
“哦~~”
歡呼聲在包間裡傳蕩,喝到興頭上的警員們也不在意自己啃的地方之前是不是有人啃過,拿過去就是一口,彰顯自己的豪爽。
“鮑勃,你幫我招呼一下,我得去上個廁所,被你們敬酒敬的整個人都有些發昏。”
“去吧,這裡有我。”
作爲跟莫里·羅德尼同期入職的人,他們倆是過命的兄弟,這一次羅德尼升職,他也很高興,因爲兩人以後還會在一起工作,有個警長在上邊罩着,許多事都會不一樣。
這邊飲酒仍酣,莫里·羅德尼搖搖擺擺的問了路過的侍者廁所在哪,一路摸着牆過去。
然而當他穿過人羣,來到廁所邊上,還未來得及推門進去,後腰便突然一疼,不由自主的往一側倒過去,下一秒被人扶着,進了附近的一個酒館包間。
這裡沒有火熱的氛圍,只有幾杯淡酒,幾盤烤肉,還有幾個各吃各的人。
將莫里·羅德尼放在包間一側的一個看上去有些像是棺木的物體旁邊,男人坐下來,從身前的文件袋中拿出一份資料。
“莫里·羅德尼,27歲,未婚......”
“不用說了,資料我都記着,這個人我來。”
坐在酒桌左側的一個身材莫里·羅德尼相近的男人站起身,走到莫里·羅德尼的身邊,向着之前扛着莫里·羅德尼進來的男人伸出手。
隨手將屬於莫里·羅德尼的資料放到燭火上,燒成灰燼。
一個機械盒子遞到對方的手裡,後者擡手將其打開,裡邊存放着一支針劑,透明的針筒中存放着一些白色液體。
“這玩意兒,怎麼用?”
拿着針筒,二話不說便照着自己的靜脈插下去,一邊注射,一邊問。
“幻形針劑,效果是早就調配好的,你只要盯着他的模樣就行,不要多想,只要變形成功,除非是再用一針,否則任何法術或是偵測藥劑都無法發現你的本來面貌。”
“明白了。”
目光停留在莫里·羅德尼身上,整個身體都在逐漸的發生變化。
不到5分鐘,算上換衣服的時間,新的莫里·羅德尼出現了。
單手抓起地上的莫里·羅德尼,扔到旁邊棺木樣的長盒當中,下層的木塊上立刻便多了一張佈滿了利齒的大嘴。
沉默的咀嚼,沉默着吞嚥。
“棺槨”周圍的木板上隱約出現一些花紋,舊的莫里·羅德尼已然消失不見。
“食人盒......這種奇物居然都被你弄到手了,殺人越貨,必備良品啊。”
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瞥了眼重新恢復原樣的食人盒,大跨步的離開包間。
來到之前的包間前,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藥丸吞下,臉頰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呼出的氣息中都開始帶上酒精味。
“嗯.....兄弟們......咳咳......兄弟們......”
調整自己的嗓子,拉開包間的門,滿臉笑容的融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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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區內最大,最精緻的那棟別墅,屬於加西亞家族。
塞彌爾·加西亞坐在書房桌子後邊,他的椅子是特質的,完全貼合他的身體,這是爲了能讓他在深夜工作時可以放鬆休息。
在他面前的是這些年來默契合作的心腹幕僚,一個年紀看上去比他還有大十幾歲的老人,德明翰副市長馬克·達倫。
“閣下,這一次針對歐文家族的襲擊,我認爲帶有特殊目的,而非是一次私下的刺殺這麼簡單。”
馬克·達倫在塞彌爾·加西亞的面前並沒有太多的拘束,微側着身子,靠着右側的把手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次私人的對話,馬克叔叔,你應該稱呼我爲塞彌爾。”
沒錯,這位副市長是塞彌爾·加西亞的叔叔,他的父親做市長時,馬克·達倫便是副市長,年輕時的塞彌爾·加西亞經常會跟在他的身邊學習。
“塞彌爾,嗯......康納利·歐文面對的這一次襲擊,並非是一個偶然事件。”
既然是私人的談話,語句中自然就沒了那些公式化的修辭,馬克手指撐在鼻子下邊,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哦?我還以爲是有人想趁康納利·歐文失勢的時候幹掉他,畢竟這是一位在職期間爲了保護德明翰可是樹下了不少敵人。”
塞彌爾點起兩根雪茄,先給對面的馬克,然後再將剩下那根夾在手裡,輕嘬了一口,煙霧騰起,挑了挑眉,精神稍稍振作。
“如今貝希莫·愛德華作爲警察局的局長,作爲支配級強者,不出意外,他的巔峰期會持續二十年左右,這段時間過後他退位,康納利·歐文應該也老了,屆時繼任的只會是歐文家族的其它人,所以說康納利·歐文的存在如今並不影響什麼,之前被他壓制的那些人都不是蠢蛋,他們不會爲了之前的那些齷齪去招惹一個不再會威脅到他們的人......”
兩人之間的討論總是會陷入沉默,思索佔去了大部分的時間。
“如果不是因爲生意上的齷齪而報復性刺殺,那麼就是他們擔心有一天康納利·歐文會重掌權柄,繼續壓制他們?”
一件事情的發生,必定會造成一個結果,如果有人刻意的期待着這個結果,那麼其它人便可以通過這個結果,推斷出期待着它出現的那些人究竟處於怎樣的立場。
塞彌爾還有馬克就在做這件事。
咚咚咚~
敲門聲,兩人的思緒被打斷。
“塞彌爾,你應該睡覺了,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馬克叔叔的年紀不小了。”
門外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艾薇·加西亞,市長夫人。
“瞧我這腦子,不知不覺就十點了,馬克叔叔您先回去吧,再晚對您的身體不好,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早上再說。”
“其實......好吧,塞彌爾,今天就到這裡,最後一句話,最近德明翰發生了不少事情,暴風高尼茲的死,當年的雷雨案件......如今針對康納利的刺殺,我有一種預感,夜幕下有惡獸正伺機而動,你作爲市長,德明翰這艘船的掌舵者,要多看,多想......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德明翰的安全保障之一,家族的守護,你要隨身攜帶。”
馬克握着塞彌爾的手,和聲說道。
做了近三十年的副市長,馬克·達倫的身體已顯老態,但他的智慧依舊深邃,對於潛在陰謀的感應更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門外的那人,耳朵微動,聽到裡邊的對話,眼中的寒光,略有收斂。
擋路者仍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