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攥着團成一團的黑色布袋,有人跨進房門,發出悉索聲響,在這人進門後,便又有兩人的腳步聲,一個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像是個短根鞋發出的聲音,她經常會穿這種鞋子因此很熟悉。
另一個腳步聲相較於前兩個則有些輕,感覺上像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喵~
貓叫?
爲什麼會有貓進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
那人之前明明都是一個人進來的。
她縮在草垛之間如此想到。
“呵,生命力確實頑強,這都幾天了,居然還是沒死,你的體質果然很特殊......瑪蒂爾·塔特小姐。”
距離安東尼告訴他這個地方的位置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來,之前局勢混亂,隨意過來要是被人發現會惹上不小的麻煩。
如今塔特家族已然覆滅,眼前這女人更是被默認死亡,現在自然是處理她的時候。
“救救我,請你救救我,我是被綁架的,只要你放我出去,我願意給你大筆的酬金,崇高的地位,還有......還有王雀區裡的店鋪,給你,都給你!”
男人的聲音變了,不是那個人,於是她的想法開始變化,想說的話逐漸增多。
可最終發出的也不過是斷斷續續的嗚嗚聲。
她的嘴裡塞着布塊,很大一團。
“稱呼你爲小姐並不嚴謹,畢竟算算年紀,你估計都有我兩倍大,還是稱呼你爲女士吧,塔特女士,我對你的天賦很好奇,它爲什麼會在你的身上覺醒......明明是這麼厲害的天賦,一個能讓人永生的天賦,爲什麼偏偏被你獲得了呢?”
瑪蒂爾·塔特的天賦絕不只是吃人肉就可以延年益壽那麼簡單,換作其它人獲得,只要能找到一個搭配的天賦,說不定立刻便會有一個強者出現於世間。
或許韋斯利·塔特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他纔想要通過那種邪惡的方法來獲得這個天賦?
草垛間的瑪蒂爾·塔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她最大的秘密被人知曉。
先想辦法逃出去,然後讓丈夫把這幾個人都殺掉!
這是她的想法,她仍舊認爲韋斯利·塔特會來救她,畢竟之前他對自己那麼好,這一次肯定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拯救她。
瑪蒂爾·塔特並不知道,大約在兩年前開始,自己的丈夫便開始吃素的真正原因。
那是爲了讓她看上去不那麼顯眼嗎?
這理由她都會信,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那是韋斯利·塔特爲了讓自己的身體逐漸習慣於吸收人類的能量,他要將自己的身體改造成與瑪蒂爾·塔特一模一樣!
只有這樣,他才能順利獲得永生之天賦。
瑪蒂爾·塔特感受到有人在靠近,隨即整個人被扛起,她的雙眼始終被蒙着,失去了兩根食指的雙手被困縛在一起。
下了兩層樓梯,過了會兒便被扔進了車裡。
車輛在往前行駛,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邊好像坐着一個人,前座的兩人則是在聊天。
“唐納德,你的朋友被判了五年,你準備讓他在裡面待滿五年嗎?”
手握着方向盤,斯特芬妮看向旁邊正摸着芬格的唐納德,旁邊經過的路牌顯示他們正開往塔林區的北部海港。
安東尼·霍普金斯的判決由政府法院下達,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整個德明翰都見證了這件事,他應該得到這樣的刑期嗎?
以政府的說法,他擾亂了公共秩序,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這個懲罰並不算重。
“哎......這已經是我能夠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想讓他什麼懲罰都不受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實際上讓他進入監獄在我看來反而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商業聯盟會爲了自身利益去保下安東尼的前提是他們依舊會允許政府對他進行審判,只不過是一場公正的審判。
這個立意想法本身沒有錯,如果是硬扛着政府把人救下來,意義便是完全不同了,後者是對政府法律的公然違抗。
這會給政府留下話柄,指不定秋後算賬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能致人於死地的理由。
唐納德也曾想過,既然安東尼沒有死在現場,或許自己可以通過某些渠道將他救出來。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外界盛傳的安東尼·霍普金斯是一個孤膽英雄,也正是因爲這種捨身取義的壯舉,纔會讓人對他同情,才能激起輿論。
如今他被人救了,如果有心人藉機炒作,他就失去了孤膽英雄這層悲情的保護膜。
到時候還有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替他叫屈可能就是另外一種說法。
“終究還是力量太弱,只能靠着外力來救他,慢慢來吧,他在牢裡應該不會有問題,他做的事說到底政府和商業聯盟都佔着便宜,沒人想讓他死。”
嘴上雖是這麼說,唐納德望向窗外的目光卻是深深的思索。
5年,太久。
他不想等......
而他們的這番對話讓後邊的人聽在耳朵裡則是有些雲裡霧裡。
不過也沒必要懂。
廢那番心思沒有意義。
到了塔林區的北部港口,這一次由莉蘿扛着瑪蒂爾·塔特,一路扛到停泊在碼頭邊的一艘快艇上。
“之前倒是不知道,除了戰鬥以外,你好像什麼都會一些啊。”
唐納德看着熟練操作快艇的斯特芬妮,她在各方面的素質有些超出他預料了。
“不會打架,自然就要在其它地方提高自己,之前從咖啡館出來之後就在路邊撿了些石頭來放着,應該夠用吧?”
看了眼快艇中間的那一小堆石頭,轉頭看向唐納德,後者正摘下瑪蒂爾·塔特眼睛上的布巾。
“爲了防止你大喊大叫,嘴裡的東西就不撤了,如今的局面,想必你也明白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做錯了事情,總有償還的一天,好好看看這最後的夜景吧,還挺好看的。”
唐納德特地將船底的瑪蒂爾·塔特扶起來,讓她靠着船邊,至少能看到映着皎潔明月的大海。
拋開快艇運行時鯨油發動機的聲響,眼下的環境不可謂不靜謐舒緩,讓人整顆心都放鬆下來。
瑪蒂爾·塔特顯然是沒有這份心思的。
海上,自己被困縛着手腳,一個人當着自己的面將石頭往布袋子裡塞。
這三個條件組合在一起,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瑪蒂爾·塔特哭了.....
哭的渾身顫抖,眼淚混着鼻涕流了滿臉,她看向唐納德,眼神無比懇切。
下一秒整顆心都開始發冷,因爲她發現對面的那個男人正微笑着回望她,眼中盡是寒光。
“你爲什麼會哭?你怎麼能哭呢,我一直以爲你會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否則又怎麼能幹出那種事,當着別人的面前吃掉他們的肉?這種事都能做出來,你現在的眼淚又想說明什麼?斷指食人鬼,聽聽,多麼殘酷的一個名字,跟你現在這副可憐的模樣實在是不配。”
唐納德很是失望的看着這個女人,這些犯罪時面不改色,懲罰臨頭卻惶恐不安的傢伙是他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唔~唔~唔!!!”
瑪蒂爾·塔特還在兀自掙扎着,現下快艇已經開到距離港口數百米外的地方,唐納德望了望周圍,也就將她口中的布塊扯了下來。
“韋斯利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會給我陪葬!”
許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瑪蒂爾·塔特的嘴臉又變了一副。
“不錯,就是這個狀態,記得保持住,莉蘿來搭把手,把她塞進去。”
兩人合力將瑪蒂爾·塔特塞進布袋,只留下一個頭在外邊,這布袋口是可以伸縮的活釦,只不過唐納德在裝完後特意又在袋口打了個死結。
“雜種,賤貨,下等人!你們兩個混蛋!混蛋......韋斯利不會放過你們的,他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各種各樣的髒話從瑪蒂爾·塔特的口中飆出,唐納德只是默不作聲的看着她,莉蘿更是毫無反應。
“可以了。”
輕輕點了點頭,莉蘿單手提着布袋,將瑪蒂爾·塔特放上船沿。
“別殺我,別殺我......求你們了,我可以服侍你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的牀上功夫.....”
“韋斯利·塔特死了,他跟你一起用餐,吃那些用人培養出來的蔬菜不是爲了幫你掩人耳目,而是想變得跟你一樣,你知道人體農場這個計劃的最後一道菜是誰嗎?”
打斷對方的話,唐納德看着面色驟然陷入灰敗的瑪蒂爾·塔特,接着說道,
“就是你,瑪蒂爾·塔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韋斯利那麼愛我,一定是你們在騙我!”
她在否認,不知道是在否認唐納德的話,還是在否認她自己的心中的某些想法.
“現在爭這個重要嗎?等你去了冥土,問問他不就行了,懲罰時間到,你該爲你的罪行付出代價了。”
話音落下,莉蘿便徑直鬆了手。
瑪蒂爾·塔特帶着一堆石頭沉入大海。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只有一連串的氣泡在上浮。
“我是不是有些殘忍了?”
唐納德站在快艇上望着海面,自言自語。
旁邊的斯特芬妮打開了船上的留聲機。
這是一首送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