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清濯抿着脣看着我,漸漸地,從他嘴脣邊盪漾開來一圈圈的笑容,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時的笑容一樣明亮、明快、明豔!
我看到一個很威嚴的高大男人迎面走了過來,我爸爸就跟在他身後,點頭哈腰的。那個威嚴的男人兇巴巴地說:“下次讓你在哪裡等着,你就乖乖地在哪裡等着,不要再出紕漏!再有一次,老樑你應該懂得處罰方法的。”
爸爸馬上就嚇得臉黃了,一直謙卑地點着頭:“我知道的,老爺,請放心吧,不會再有下次的。”
爸爸爲什麼那麼卑躬屈膝?
這個威嚴的高大男人就是歐陽狗的爸爸嗎?聽我爸爸在喊他老爺的。
老爺坐車出去了,我爸爸佝僂着腰,還呆呆地候在原地。我的心底突然就涌上來一股傷感,幾步走過去,哀哀地喊:“爸……”
“嗯?”爸爸愣了下神,轉過身,看着我苦笑了一下,“放學了啊,小茶?”
“嗯,爸爸,那個人是誰?爲什麼他那麼兇?”
“唉……”爸爸嘆息,“他就是帝王集團的總裁,咱們這個莊園的主人,老爺。以後你見了他,要有點規矩,記得喚他老爺。”
“哦……”真是的,這是什麼年代啊,爲什麼我要像奴僕一樣喊他老爺?
爸爸很感慨,摟着我肩膀,拍了拍,和我一起往家走:“小茶啊,你要好好學習,長大了有點出息,不要像爸爸這樣沒本事,只能給人家當個開車的。”
我嘆氣。我學習可不算很好,腦袋瓜子轉得不快,遺傳基因在這裡擱着呢。
“知道了,老爸,我會加油的!”
我回到房間,看到倩倩在換衣服,我放下書包問:“倩倩,你要出去嗎?”
“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不要在學校裡說你是我姐姐啊,就像個白癡一樣,害我丟臉。”
倩倩開始對着鏡子化妝。
我暗暗流下冷汗。
倩倩纔多大啊,就有一整套的化妝品了。我擺弄了一下,睫毛夾、假睫毛、眼影、脣彩一應俱全。
“你要出去嗎?”我坐在她旁邊,含笑看着這個妹妹。
倩倩停下手,看着我,有點不耐煩:“我說姐姐,你不要在我旁邊囉裡囉唆的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影響我的心情啊。”
呃,好吧,我有點不開心,可是倩倩終歸是我妹妹,我不能對她發火,於是我拿出書和練習本,開始做作業。
我不理倩倩了,反倒她憋不住,主動來跟我說話。
“喂,我聽說,你和羽墨哥接吻了?”
“啊!”我嚇得瞪大眼睛,“胡說什麼呢?誰和羽墨哥接吻了啊!這是誰胡說的?”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得得,我就知道,羽墨哥根本就不會看上你的。嘖嘖,還什麼接吻,簡直就是可笑嘛!”
倩倩得意地挑挑眉骨,搖搖腦袋,用好像看待要飯的乞丐一樣的表情看了我兩眼,繼續去攻克她的眼睫毛去了。
我暗自腹誹:倒是沒有撈着和羽墨哥接吻,卻歪打誤撞地和歐陽狗接吻了。唉,我的初吻啊!
倩倩化妝完畢,很自得地對着鏡子左看看,右看看,看來她對於自己的化妝技術非常滿意。
要我說實話嗎?唉,我怎麼看着她把自己化得從豬頭變成了東施?
“我走了哦。”
她竟然還找了一雙高跟鞋蹬上,搖晃着她的包包,對着我眨眼。
“嗯,路上小心。”
她剛出去,過了一小會兒又返回來,扒着門框說:“姐姐!”
“哦,什麼?”我好奇地轉臉看她。
“姐姐,我勸告你哦,清濯哥、羽墨哥,還有艾昌哥,你要遠離他們,不要妄想勾引到他們,會有生命危險的!”
“啊?勾引?我爲什麼要勾引他們?”
她說的這三個名字中,有兩個我極其討厭,歐陽狗不用說了吧,那個艾昌也讓人煩,總是說些讓人頭疼的話,只有羽墨哥……唉,我有自知之明,看他受歡迎的樣子,我對他也只能做做白日夢了。
“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好了!”倩倩說完,很酷地跑掉了。
爸爸喊我下樓吃飯,我坐在桌子前和爸爸、阿姨兩個人吃了一頓很靜的晚餐。有幾次我想吃排骨,都被阿姨用幽幽的目光看得沒敢動。後來收拾碗筷的時候,那盤排骨還剩下半盤多,我聽到阿姨跟爸爸說:“倩倩最喜歡吃排骨了,給她留着吧,晚上餓了好填填肚子。”
我咬住了嘴脣。
聽到爸爸悶聲回答:“嗯,這種事不要和我商量了,你看着辦就好了。小茶晚飯吃得不多啊。”
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就那樣輕鬆盈了上來。
這時候,充分體會到了人在屋檐下的淒涼感。
我身邊沒有媽媽的愛和關懷,我爸爸又有了新的妻子,我夾在他們中間,真的像是個累贅。
回了臥房後,我開始悶着頭做作業。
手機響了,我接通:“喂,哪位啊?”
“我!”好衝的語氣啊,就像是太上皇一樣,不消說,除了歐陽清濯不會有別人。
“你幹嗎啊?”我拿着圓珠筆在本子上亂畫着。
“你給我出來!”
“爲什麼啊?”
“讓你出來你就出來!”
“到哪裡去?”
“黑暗酒吧!”
“什麼?酒吧?”我驚得瞪着眼,“你竟然敢去酒吧?你搞清楚哎,歐陽狗,你可是個高中生,你不能喝酒的!快點回家!”
我不自覺就對着歐陽狗大聲尖叫起來,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對着歐陽清濯我纔不需要僞裝淑女,不像面對羽墨哥,我都很文雅的。
“呵呵……”電話那端傳過來歐陽清濯低沉、磁性的笑聲。我爲什麼覺得他的聲音好聽?呸呸呸,纔不好聽呢!“聽你這語氣,好像是我老婆似的,你是我老婆嗎?”
我……我差點氣結吐血。
“我是樑茶!纔不是你老婆!”
“那你爲什麼像我老婆似的管我?”
“我哪有管你?”
“你不是讓我回家嗎?”
歐陽狗越來越會胡攪蠻纏了,我曉得了,他一定是喝醉了。哎呀呀,我和一個醉鬼鬥什麼嘴皮子啊。
“好吧,我錯了,你回不回家隨你的便了。你沒事了吧,我掛了啊。”
“你敢掛!”
聽他這麼一喊我又被嚇住了。
這傢伙,吼起人來和他爸爸一樣很嚇人。
“你還有什麼事啊?我還要寫作業呢,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給我到黑暗酒吧來!快點!”
“我纔不去。”我撅嘴,“那種地方,我纔不敢去。”
“沒事,我罩着你,沒事。”
什麼叫你罩着我?
吹牛皮吧你!
“那也不要去。”
“你到底來不來?樑茶!你可搞清楚,你是我的小女傭,你必須聽我的指揮!本少爺現在命令你給我趕過來照顧本少爺,你就必須過來!”
我怔住了。
小女傭?
歐陽清濯還能再噁心點不?
我氣得鼓着腮幫,無奈地嘆息:“好吧,好吧,我這就趕過去。”
我隨意穿了一條裙子,跟爸爸說是歐陽少爺讓我出去的,爸爸也沒管,我就打了一輛出租,來到了市中心的黑暗酒吧。
在酒吧門口,我果然看到了歐陽狗那輛拉風的跑車,哈哈,竟然還驚喜地看到了羽墨哥的汽車!
耶耶!這是不是說明我可以見到羽墨哥?
我怯怯地走進酒吧,裡面烏煙瘴氣的,光線也很昏暗,腳下面時不時地會踩到酒瓶子之類的東西,就像是地雷陣,嚇死人了。
“到底在哪裡啊?煩死人了哦!”我抱怨着,揉着眼睛四下亂找。
這時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本能反應我趕緊給他道歉:“啊,對不起啊對不起,我沒看到您,對不起。”這樣混亂的地方有可能遇到混社會的小混混,那可是惹不起的。
“你瞎眼了嗎?連老子也敢撞?”那個小子張狂地叫囂着,我真怕被人家打,就護着腦袋一直道歉,卻聽到那傢伙“咦”了一聲,“我怎麼看着你這個平板身材這樣眼熟?你不就是那個死丫頭嗎?”
死丫頭?
我怔了怔。
緊接着就聽到某人哈哈笑了兩聲:“喂,掃把星!是你吧?”他還推了我一下。
掃把星?我終於明白了,我撞到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討厭的艾昌。
我擡起臉,看着有點喝醉的艾昌,這小子喝了多少酒啊,兩隻眼睛周圍都是紅幽幽的。我也不怕了,扯了扯衣服,挺起胸脯:“臭艾昌!你說誰是掃把星啊?你那是什麼眼睛啊?瞎子嗎?你纔是掃把星呢!”
艾昌的眼睛越瞪越大,舉起大拳頭:“臭女人!你想捱揍了嗎?你說什麼呢!”
我一看人家人高馬大的,還舉着個大拳頭,馬上就矮了一截,轉移話題:“歐陽清濯人呢?他不是讓我過來嗎?他人在哪裡呢?”
艾昌這傢伙的大腦果然是屬於白癡類型的,他馬上就忘了剛纔的事,轉着腦袋找了個方向,指了指:“我們老大嘛,在那裡!從這裡往前走就找到了,白癡女。”
喲呵,他還有臉罵我白癡?也不知道檢點檢點自己。
我別了他,在昏暗中繼續摸索着前進,有點不確定地推開了一個包間的門。
呼哧!首先,一股熱氣外加一股酒氣還有一股煙氣撲面而來,嗆得我差點窒息過去。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啊!
我適應了好一會兒,眼睛才漸漸適應了裡面的光線。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扎眼的美男歐陽清濯,他就像是個蟄伏的野獸,美雖美矣,卻渾身散發着危險的小宇宙,讓人看一眼就知道這傢伙不好惹。
我暗暗給歐陽狗命名爲:脾氣最壞的惡犬!
然後第二眼我看到了羽墨。
羽墨挨着歐陽狗坐着,只不過對此歐陽犬,羽墨顯得孤立於世,有些心不在焉,舉着杯子低着頭。
哇噻,羽墨哥好有明星範兒哦!
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仔細一看,我又發現,倩倩也在這裡面。
原來,倩倩認真打扮一番,是爲了到這裡來玩啊。
“喂,服務員,再給我們搬一箱啤酒來!快點啊!”一個小子對着我下命令。
我呆住。
我哪裡像是服務員了?我穿得很可憐嗎?竟然讓他把我看成了服務員。
“你愣着幹什麼啊,你是聾子嗎?讓你去搬啤酒!”那小子對着我吼。
我撇臉:“我……”
“你什麼你啊,你想讓老子打你嗎?快點去!”
我都要急哭了,恰在這時,歐陽清濯看向了我這邊,他看到我時,眼睛猛然一亮,馬上就彈了起來,大步向我走來,在那個發火的小子將要出拳打我之前一擡腿,將那個小子踢出去兩米遠,然後叉腰站在我跟前,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我,兇我:“你是傻子嗎?你來了不知道喊我一聲?人家吼你,你就不知道告訴他,你是我的人嗎?”
我一遇到歐陽狗就來了威勢,也叉腰,挺起胸脯,擡着小臉犟嘴:“還不是你!你看你挑的什麼破地方啊?亂哄哄的,吵死人了!非讓我過來幹嗎?我又不想來!還說他吼我,我看吼我吼得最狠的就是你!”我爲了加強自己對歐陽狗的不滿,伸出食指,照着他的胸脯一下下點着,“你你你!”
亂哄哄的房間頓時靜了下來,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包括擡起臉來的羽墨、瞪圓眼睛盯着我的倩倩和剛剛返回房間的艾昌,都是一副看到鬼似的表情看着我。
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的,他們幹嗎都這副表情啊?我哪裡不得體嗎?還是我的褲子撕開縫隙了?還是有其他丟臉的狀況發生?
我縮縮脖子,將戳在歐陽狗身上的手指頭也收了回來,藏在身後,乾巴巴地笑一下:“嗨,大家……好啊……”
他們還是保持着剛纔的吃雞蛋表情,怔怔地看着我。
歐陽清濯抿着脣看着我,漸漸地,從他嘴脣邊盪漾開來一圈圈的笑容,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時的笑容一樣明亮、明快、明豔!
我瘮得頭皮發麻,覺得歐陽狗發神經了,就嘰咕:“喂,你小子沒病吧?笑什麼笑!”
所有人聽到我這句話後又集體抽冷氣。
哎呀呀,我到底做了什麼啊,他們爲什麼這樣大驚小怪啊。
“既然……大家都不歡迎我……我看這裡也不適合我來,那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