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面對的,則是滿臉驚喜的向蔓葵。
那一刻安初夏卻沒有哭出來,她想要哭的,可是身體好像是被榨乾了一樣。根本哭不出來。
向蔓葵卻手捂着嘴,哭了出來。是激動的淚水。那些圍着看熱鬧的美國人都開始起鬨,說的話無非是讓向蔓葵快點同意之類的話。
“我……(願意)”話未說完,安初夏從那圍着的人羣裡擠了進來。
“我不會祝福你的。”她直直地注視着韓七錄:“可是如果你現在恢復記憶,想起我來,我會原諒你。可是你如果再不想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了……韓七錄,你當真就一點都不記得安初夏是誰嗎?”
她曾找了他一個晚上,在密林裡,孤獨一個人找了他一天晚上。
她曾發誓,如果韓七錄死了,她就不會活着。
她曾發誓如果韓七錄沒事,她就向他告白。說自己早就愛上他了。
可是誰能告訴她,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她說想要珍惜的,統統最後都不屬於她?爲什麼她愛的人,一個個都要離開她?
眼淚突然又落了下來,身體是空的。她看到韓七錄驚訝地看着她,那眼裡是陌生,是不悅。
而向蔓葵,她就當做向蔓葵不存在。
“真的想不起來嗎?那幾個月的記憶?”那一顆眼淚從眼眶落下,直接落到廣場的大理石磚上。
圍觀的人不解,開始慢慢散去,也有人留下來看發生了什麼。
“你……”韓七錄只說了這麼一個字,竟然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胸口的疼痛是什麼?爲什麼看到這個面容清秀的女生會有心痛的感覺?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怎麼辦?韓七錄,你說我要怎麼辦?”安初夏越說越大聲,眼淚也越流越多。她知道自己哭起來的樣子不好看,可是眼淚完全不受控制。
她明明滴水未進,可是眼淚卻好像流不完。
“那麼多的回憶,真的因爲時間問題就完全想不起來了嗎?真的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跟另一個人求婚嗎?”
“……”韓七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胸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
他不喜歡這種近乎讓他窒息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歡!
“七錄,你認得她是誰嗎?”向蔓葵走上前,挽住韓七錄的手臂,動作是那麼的自然。
可是她眼底的表情,卻是帶着一種懼怕看着安初夏。
自從韓七錄被送到美國,她就動用了之前在美國的人脈網,來到韓七錄身邊盡心照顧的。當知道韓七錄忘記了前幾個月的記憶時,她很開心。開心地幾乎要瘋了。她覺得是上帝在幫自己。所以她沒有在韓七錄面前提起半個關於安初夏的字。
韓七錄也有問過她,是不是他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她總是含糊其辭。她在想,只要韓七錄不想起來,她就絕對能重新抓住韓七錄的心。
她做到了。可是,安初夏出現了。
但她絕不允許韓七錄就這樣被安初夏給搶走。她安初夏算個什麼?要背景沒有背景,那張小臉蛋還算可以,但她自認爲自己也不遜色!
“不……沒印象。”韓七錄搖搖頭,轉頭溫柔地看着向蔓葵道:“你都還沒說願不願意呢。”
“我……”
“少爺!”韓管家擠入人羣中,先是看到了安初夏滿臉淚痕,緊接着就看到韓七錄正摟着向蔓葵在說什麼。旁邊的人羣漸漸散去,許是見沒有看點了於是紛紛轉身離開。
這聲音太過熟悉,韓七錄不用看也知道是韓管家來了。向蔓葵又沒有機會回答韓七錄,目光不悅地看向韓管家。
這韓管家爲人忠厚,在韓家呆了許多年,就連韓七錄都是他帶着長大了,故而向蔓葵也不敢對這韓管家太過放肆,只能是心裡罵幾句。
“少爺,您不是住院嗎?怎麼跑出來了?傷好一點了沒?”看到韓七錄,韓管家一時間忘記了安初夏,也根本沒有看向蔓葵,只是頗爲關心地瞅着韓七錄。
“酒店裡太悶,我出來透透氣。還有,我剛纔跟蔓葵求婚了!”韓七錄眉飛色舞地說着,手輕柔地搭上向蔓葵半露的肩,向蔓葵趁機摟住韓七錄的腰,面色嬌羞。
他已經知道韓七錄把這幾個月內的事情忘了的事,此刻親眼看到,一時間胸口喘着氣,有點接不上氣來。
“韓管家!”安初夏看到韓管家面色不對勁,連忙跑上前掐了下韓管家的人中,韓管家這才恢復過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韓七錄又把視線落回了安初夏的身上:“原來你是韓管家帶來的,難怪你認識我。你是誰?叫什麼?”
安初夏剛要回答,韓七錄突然一拍腦袋瓜:“你是安初夏。”
韓管家跟安初夏的面色都是一喜,旁邊的向蔓葵面部僵硬,摟着韓七錄的動作也是一鬆,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因爲她知道,韓七錄一旦想起來安初夏是誰,那麼她的一切成果就都要泡湯。
醫生說會想起來之前的記憶的可能性不大,韓七錄怎麼這麼快就想起來了?
“你剛纔說了,你叫安初夏,是不是?”韓七錄撓撓頭,頗有些抱歉地說道:“我的頭受傷了,之前的幾個月的記憶都記不清了。”
原本的喜悅,都在韓七錄說完這番話後,又被如同濤濤大海一般的難過沖淡。她以爲,韓七錄把自己想起來了,結果,原來一切都是空歡喜。
“嗯,我是安初夏。”她是安初夏,不會被輕易打倒的安初夏。唯一的親人死去她都挺過來了,現在她沒有理由被打倒!
她已經決定了,既然韓七錄沒有辦法想起之前的記憶,那就算了!她可以製造新的記憶,未來的路還很長,她就不信,韓七錄的心是鐵做的!
擦乾臉上的淚水,她轉頭看向韓七錄身邊的向蔓葵,揚起一個並不是太好看的笑容。但那笑容裡閃爍着專屬於她安初夏的倔強,看的向蔓葵渾身發毛,只想快點離開。
“七錄,你該回酒店打吊針了,我帶你回去。”向蔓葵快速避開安初夏的目光,拉了拉韓七錄說道:“再不回去看護該說您了。”
“怕什麼?有韓管家在呢!”韓七錄把下巴一揚,看向韓管家道:“大老遠來看我,我請你吃飯!對了,還有你,許初夏,不,什麼初夏來着?”
看韓七錄的樣子,記起安初夏的機率也應當很小,她不必擔驚受怕的。向蔓葵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讓安初夏把韓七錄搶回去!
向蔓葵瞥了一眼安初夏,淡笑着說道:“是安初夏。你怎麼把你妹妹給忘了?”
“我妹妹?你認識她?”韓七錄皺眉看向向蔓葵,疑惑地說道:“之前你還問我她是誰。”
“我那不是看看你是不是把你妹妹忘記了嘛!”向蔓葵撒嬌地說道:“她媽媽爲了救韓叔叔喪命了,所以韓叔叔就把她帶到你們家了。這不等於是你妹妹嗎?”
一聽向蔓葵這麼說,韓七錄又開始打量起安初夏來:“原來是這樣……”
韓七錄對陌生人一般沒什麼好感,只覺得他們都是爲了跟韓家攀上關係而向自己示好的,安初夏的母親爲了救父親而喪命……這似乎值得推敲,但不知爲何,他對這安初夏討厭不起來。
或許是那幾個月已經跟她很熟了,相處地比較好吧?
韓七錄這麼想着,沒有再多想,帶着人去了一家中國餐廳吃飯。
安初夏在韓家呆的時間久了,在這種高檔餐廳吃飯也能夠很好地適應。趁着韓七錄帶着向蔓葵去上廁所,安初夏拉着韓管家說道:“韓管家,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是在想,既然七錄忘記了我,那就不要試圖讓他回想起來了。”
“您是想讓少爺重新接受你?”韓管家理智地說道:“可是少奶奶,你看看少爺整天跟向小姐在一起,你就看得下去嗎?”
看得下去嗎?當然看不下去。
“可難道我就整天哭着讓他想起我嗎?”安初夏的眼眸閃爍着堅毅的光:“如果他真的到最後選擇了向小姐,至少我也努力過,我不會留下遺憾。”
“少奶奶,真是辛苦你了……”韓管家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他那有些渾濁的眼睛流出了難以抑制的淚水。
“你以後可不要叫我少奶奶了。”安初夏適時提醒,拿起桌上的紙巾遞給韓管家,才驚覺自己的臉上也都是眼淚。
衛生間內,向蔓葵上完廁所後補了下妝,對着鏡子看了看,自認爲怎麼看都比那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惹人眼球!
今天她穿的一襲露肩又半露背的嫩黃色套裙,襯得她的肌膚更加雪白。她比韓七錄要大一歲,原本是要讀高三,但因爲之前她的娛樂公司給她排的日程都很緊,所以休學了兩年,因此她跟安初夏都是高一,但她鮮少在美國就讀的高中出現。
走出衛生間,韓七錄在門口已經等了好一會兒,在他的腳邊零星地躺着好幾個菸蒂。
“怎麼這麼久?”看到向蔓葵終於出來,韓七錄右手的兩指間夾着煙走上前去。
“怎麼?你不耐煩了?”向蔓葵拿過韓七錄手中燃着的煙,動作嫺熟地抽了一口,隨口對着韓七錄的臉輕輕吐出煙,嬌麗的面龐映入韓七錄的眼簾,隨着那陣煙忽隱忽現。
向蔓葵丟掉手中的煙,雙手摟住韓七錄,輕輕一踮腳,吻了上去。現在的韓七錄自然是不會拒絕,很快反應過來,兩人熱吻在了一起。
走廊走過來兩個外國女性,看着他們接吻,笑着走進了衛生間。
許久,韓七錄放開了向蔓葵,而向蔓葵眼珠子一轉,在韓七錄頸間留下一個暗紅色的“草莓”。
“調皮!”韓七錄伸手在向蔓葵的鼻子上颳了一下,臉上盡是寵溺。向蔓葵看得幾乎要癡了,但她清楚地知道,這些寵溺,原本是屬於安初夏的。
不!這就是屬於她向蔓葵的!
向蔓葵拉着韓七錄,滿臉委屈的樣子:“七錄,你到時候別一直盯着人家初夏看好嗎?我可不喜歡男朋友的眼睛一直盯着別的女的看。”
韓七錄其實並沒有一直盯着安初夏看,但向蔓葵這麼說,他只好一口答應下來:“好!以後我就看你一個人!還有,我可不是你男朋友!我是你未婚夫!”
“我可還沒有答應你呢!”向蔓葵嘟着一張嘴,跟她臉上的濃妝顯出極大的反差。
其實沒有一個男的喜歡自己女人畫中濃妝,親起來滿口bb霜的滋味可不好受!韓七錄湊近向蔓葵,低聲道:“那你答不答應?”
“再說!”向蔓葵嬌嬌一笑,假睫毛幾乎要擋住她的眼睛。
“以後不要再畫那麼濃的妝了。”韓七錄說着,拉着向蔓葵往回走:“走吧,他們該奇怪了,我們上了那麼長時間的廁所。”
兩個人回到餐桌,安初夏差不多已經吃完了。
“七錄,一會兒能不能陪我到處逛逛?我這都還是第二次來美國,也沒有好好逛逛。”安初夏放下手裡的筷子,鼓起勇氣地說道。
韓七錄還沒有回答,向蔓葵就夾了一個肉骨頭塞韓七錄嘴裡,轉頭對着安初夏溫文爾雅地笑着說:“等會回去七錄還要打吊瓶了,明天就要回去複診了,這最後一天的藥可不能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