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
喧囂了一夜和整個白天的碎石鎮,在入夜時分,又一次的熱鬧起來。
人們看着那50匹戰馬和放在車上的戰利品,議論紛紛。
雖然後者有了遮掩,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裡面有什麼。
沃恩站在小鎮的主路上迎接着得勝歸來的霍爾一行,警惕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四周。
“放心吧,沃恩。”
“我們有着足夠的時間。”
“至少還有一天!”
霍爾這樣的說着。
“一天……”
“我們的人手太少了,雖然我挑選了可信任的傭兵,但人數也就10人,加上我們的人,也只是勉強達到了原本民兵的數量而已。”
年輕的民兵隊長顯得憂心忡忡。
做爲在碎石鎮長大的年輕人,沃恩很清楚至高之路附近的一些傢伙是怎麼樣的膽大包天和殘忍無情。
只要有着足夠的利益,襲擊一個小鎮對於那些傢伙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大事。
事實上,每年碎石鎮都會遇到襲擊,但每次都有着燃燒黎明駐軍的馳援,才讓那些傢伙沒有得逞。
可這一次不同!
燃燒黎明出事的消息,雖然被極力掩蓋,可隨着時間的流逝,一些零星的消息,還是被散播出來。
這讓至高之路附近的平民們不安、恐懼。
也讓那些操着特殊職業的傢伙們興奮不已。
年輕人完全不敢想象50匹戰馬和相當數量的財富出現在碎石鎮的消息被傳出去後,碎石鎮會面臨什麼樣可怕的狀況。
“你要相信大人。”
“再多數量的敵人,面對大人都是無用的!”
“大人的強大,遠超我們想象!”
被秦然控制着的霍爾卻是信心十足。
在這位鎮長的潛意識中,秦然就是無所不能,而且,每一件事都是完全正確,值得他爲之用生命去履行的。
“嗯。”
年輕人點了點頭。
沃恩想到了昨晚的一幕。
上百強盜被爆頭的一幕。
這一幕,讓年輕人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可還有着些許憂慮。
年輕的民兵隊長實在是太在乎碎石鎮了。
因此,自始至終對方都沒有發現霍爾稱呼中的不妥之處。
沃恩沒有發現。
與秦然有了三個月契約的斯納克、布魯、懷利三人卻發現了不對勁。
不過,深知秦然身份的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很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說出去對他們沒有好處。
還不如沉默。
更何況,在三人看來以霍爾的身份面對着秦然稱呼一聲大人也不爲過。
但在三人的心底,卻有些懷疑秦然究竟爲什麼要來碎石鎮了。
特別是選擇在這個時候。
要知道燃燒黎明可不單單是一個整體。
它是由燃燒家族與黎明家族組成的。
同樣的,不單單是斯納克三人。
在碎石鎮附近的一些隱秘之地內,那些消息靈通的強盜、土匪們也在密切的交談着。
“燃燒家族的庶長子出現在這裡……”
“真是讓人在意。”
“會不會和燃燒黎明受到襲擊有關?”
“誰知道呢?”
“不過,碎石鎮的財富,真讓人垂涎欲滴!”
“聽說塞易爾爲了活命,把‘沙盜’的藏寶庫都搬空了!”
“嘿嘿,可不單單是‘沙盜’還有‘碎顱者’‘熊人’幾個的財富,也都被搬空了,尤其是‘碎顱者’,那傢伙在這個時候一定暴跳如雷了,要知道那些戰馬可是他爲了去黃金城交易而精心培育的。”
“哪個不會暴跳如雷呢?”
“塞易爾做爲黃金城地下集市的聯絡人,這次算是完蛋了。”
“他早該完蛋的!”
“不過,碎石鎮這下子要熱鬧了。”
“不知道是燃燒家族的庶長子厲害,還是那些傢伙們更勝一籌!”
“不論哪一個,都是我們的機會!”
“沒錯、沒錯!”
“我們的機會來了!”
……
這樣的談話接二連三的出現着。
最終的結果就是諸多強盜、土匪開始向着碎石鎮的方向聚集,特別是那些財產受到損失的人們。
‘沙盜’是一個獨眼的中年人,貫穿了整個左臉的傷疤,雖然讓對方的左眼瞎了,但是剩餘的右眼卻變得更加銳利。
而這個時候,一絲絲猩紅色的光芒正在那顆獨眼內盤旋着。
“塞易爾!”
“燃燒家族的庶長子!”
對方低聲冷笑。
聽到這樣笑聲的強盜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和自己的首領拉開了距離。
但前進的速度更快了。
……
‘碎顱者’雙眼圓睜,憤怒的情緒感染着四周,包括那個通風報信者在內,周圍十幾個人的頭顱就這麼的爆裂開來。
紅裡帶白的腦漿子噴散在對方的臉上、身上。
對方完全不顧這些腦漿子,就這麼的騎上了戰馬向着碎石鎮而去,對方剩餘的手下面面相覷後,緊緊的跟了上去。
……
‘熊人’如同對方的稱號一樣,站在那裡就好似是一頭大黑熊。
健壯到完全不像人類的對方,拎着兩根成年男性腰部粗細的狼牙棒仰天長嘯,那健壯的身軀再次膨脹了數分,達到了令普通人瞠目結舌的程度,而那吼聲更是令周圍的地面都連連顫動。
“死!”
“我要你們死!”
……
夜,越發的深了。
月亮散發着淡淡的光輝。
一些本來應該休息的商隊,在這個時候卻是連夜出發。
沒有向前,而是向後退去。
這些在至高之路跑商的人可沒有一個笨蛋。
他們都知道一場大戰將不可避免。
而一些碎石鎮的居民也面色惶恐的來到了治安所,想要得到確切的消息。
但從接待他們的民兵隊長那裡,他們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平民們一個個失望的離開了。
有的躲會了家裡,期望一切都會過去。
而有的則乾脆加入商隊,準備先離開。
後者絕對不是少數。
看着後撤的隊伍,沃恩想要阻攔,但卻沒有任何理由去約束這些人。
對方只是商人和平民。
唯一讓沃恩慶幸的是他的手下和剛剛招募的傭兵並沒有做逃兵,哪怕這些人面容上帶着不安。
“大家放心吧。”
“有着大人在,我們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就和昨晚一樣。”
沃恩知道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穩定大家的情緒。
不然真的會亂成一團,但年輕人完全想不到什麼激勵的話語,只能是從最讓他心安的事情出發。
讓年輕人慶幸的是,昨晚的一幕,確實是震撼人心的。
聽到他所說後,這些民兵、傭兵們不安的神情稍緩。
看着衆人變得平靜下來的神情,年輕人非但沒有鬆了口氣,反而越發的急躁。
因爲,他知道,此刻的秦然根本不在碎石鎮。
“該怎麼辦?”
“該死的!”
“一旦開戰,2567大人不出現的話……”
想到那個時候會出現什麼情形的沃恩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只能是儘自己的能力來守衛鎮子。
“現在聽我安排……”
年輕的民兵隊長開始安排任務了。
由鬆杉木捆綁荊棘製成的特殊鹿角被一個個放在了碎石鎮的入口。
鎮子的大門後,燒開的大鐵鍋中翻滾着糞便和一些草藥,箭矢被一一浸沒其中足足十幾秒後,才被拿出來。
這是最簡單的抹毒手法,一部分源自獵人,另一部分則是霍爾軍隊的教導。
兩者合一後,足以讓箭矢的威力上升一個臺階。
一件件、一柄柄剛剛從強盜、土匪窩內找到的皮甲、長劍發到了民兵手中,民兵們換上了嶄新的皮甲和長劍,開始領取箭矢。
至於弓?
都是自備的。
而傭兵們拒絕了皮甲、長劍,他們更習慣自身的武器裝備,但卻沒有拒絕弓箭。
誰都知道,敵衆我寡下,佔據有利地形時弓箭的重要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除去擔任放哨的民兵隊長和鎮長外,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消息。
斯納克三人一組在某處陰影中低聲交談着。
“怎麼辦?”
“該死的塞易爾向我們隱瞞了最重要的事情,他從沒有告知我們,那些東西是‘沙盜’‘碎顱者’和‘熊人’準備交易的貨物。”
斯納克面色凝重。
秦然不在碎石鎮的事情,斯納克是知道的。
所以,斯納克在這個時候分外的緊張。
因爲,斯納克很清楚‘沙盜’‘碎顱者’和‘熊人’三夥人,或者更加準確點說是,三個強盜團首領的可怕。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燃燒黎明曾經發布過懸賞,任意幹掉三人中一個的人就可以獲得‘騎士’身份,可以接收邑從的那種。
而如果幹掉三人中的兩個,就會直接給予勳爵的身份。
假如三個全部幹掉的話,勳爵的身份將變成世襲,且燃燒黎明會給與一個相應的軍職。
從平民變爲貴族。
從貴族變爲世襲貴族。
從世襲貴族變爲實權的世襲貴族。
每一條都是那麼的誘人。
但‘沙盜’‘碎顱者’和‘熊人’三個首領除去一開始被燃燒黎明追逐的狼狽異常外,之後還是活得異常滋潤,且聲勢越來越大。
“不要忘了,我們來到至高之路的目的。”
懷利笑着,故作輕鬆的說道。
“沒錯,我們當初來這裡是爲了證明自己,幹掉三個其中的一個或兩個,讓我們獲得相應的身份,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能夠同時對付傾巢出動的他們。”
斯納克長長嘆息了一聲後,目光看向了布魯。
“神射手的承諾,至死不悔。”
布魯簡單而又直接的回答着。
“承諾可是男人的浪漫,怎麼能夠反悔呢?”
懷利也點了點頭。
面對兩位好友的話語,斯納克一翻白眼。
“我沒有說要反悔!”
“我是說我們該怎麼辦?”
“該怎麼戰鬥?”
斯納克問道。
“射他們!”
“偷襲他們!”
布魯、懷利同時說道。
而兩位好友的回答,則讓斯納克一捂臉。
“具體呢?”
斯納克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用弓箭射他們!”
布魯擡起了自己的長弓。
“用匕首偷襲他們!”
懷利拿起了自己的匕首。
斯納克愣愣的看着兩位好友,突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就知道和你們來至高之路就是一個錯誤。”
“我就不該離開黎明之都。”
“我不離開黎明之都就不會在這裡被人強迫簽下了契約。”
“我不被強迫簽下契約,就不會和兩個笨蛋一起死在這裡。”
雙劍士喃喃自語着。
不過,下一刻,蹲在那裡喃喃自語的雙劍士卻徑直站了起來,目光如電般的看向了碎石鎮入口方向。
噠、噠噠。
微弱的馬蹄聲隨着夜風傳入了鎮子。
鏘!
斯納克雙劍出鞘,快步的向着鎮子大門處走去。
雖然嘴上嘮叨,但雙劍士行動上卻從不會違背原則。
承諾了,他就會去履行。
哪怕沒有契約。
看着好友的背影,布魯、懷利相視一笑。
只有雙劍士的朋友纔會明白,對方在關鍵時刻是多麼的可靠。
“去吧!”
“掩護交給我了!”
布魯說着一個縱躍就跳上了屋頂,拉開了弓箭。
“去吧!”
“暗地中的傢伙,我幫你解決!”
懷利向後一步,整個人潛入了陰影中。
來自黎明之都的三人組展現着默契的配合。
不過,這樣的一幕卻沒有多少人看到。
沃恩在聽到馬蹄聲的時候,臉色就是一變。
“完蛋了!”
“2567大人還沒有回來!”
沃恩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年輕人。
變化的臉色,讓看着他的民兵們、傭兵們心底一突。
然後,目光紛紛看向了身後的治安所。
那裡黑暗一片。
沒有一丁點的動靜。
相反,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亮。
民兵們、傭兵們的心隨着這樣的馬蹄聲不住的往下沉。
一個傭兵忍不住的張嘴道。
“那位大人會不會……”
吱呀!
話語聲還沒有說完,治安所的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
本該略微刺耳的開門聲被馬蹄聲掩蓋的微不可聞,但每個人都清晰的聽到了,就彷彿是聽到了讓人歡喜的聖歌,每一個人都欣喜的看着那位一臉傲然、邁步而出的人。
他們注視着對方緩步走進。
他們傾聽着對方不屑的言語。
“卑微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