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無邊,街道上只有清冷的街燈和秦暖陽孤單消瘦的身影。
唉……還是沒有找到工作,看來明天得起再早一點才行啊。這時候爸爸和彩雲已經睡了吧。秦暖陽習慣性的捏捏了臉頰,以便減輕一些疲憊之色。
“暖陽,你回來了。”當秦暖陽推開門走到玄關處時,秦青松坐在輪椅上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彩雲正推着輪椅站在秦青松的身後。
“爸……彩雲,你們……怎麼還沒睡啊?”秦暖陽眉目有些閃爍,難道爸爸已經知道她沒有工作了。
“我是特意等你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秦青松看着秦暖陽有些爲難的開口,不知她會不會不答應?
“什麼事啊?”秦暖陽放下揹包坐在椅子上。走了一整天,雙腳都快麻木了。秦暖陽笑眯眯的望着秦爸,只要沒發現她已經失去工作就好。
“我……這腳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得了的,所以我想每三個月的複診去不去也沒多大關係,我想明天就不用去醫……”
“不行。”秦青松還沒說完就被秦暖陽從椅子上跳起來打斷了。
“暖陽……”秦青松一臉失措的看着秦暖陽。
“爸爸,我知道你怕我辛苦,可那也不能不治病啊。”秦暖陽邊說眼淚邊啪啦啪啦的掉,秦青松這樣一說,把秦暖陽這些天所有受的委屈都催化出來了。
爸爸都不肯治病了,那她受的屈辱和那些冷嘲熱諷又是爲了什麼呢?
“暖陽,你別哭啊。”秦青松一時慌了手腳,忙東忙西的給秦暖陽找紙巾。
“暖陽姐,你別哭啊。”彩雲手腳慌忙的替秦暖陽擦眼淚。
秦暖陽一見秦青松驚慌失措,便使勁的擠出兩滴眼淚,無限悲涼的說:“我已經沒有媽媽了,你還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要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啊?”
“暖陽,我沒有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我只是想我的腳是恢復不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和金錢去做無謂的複診了。”秦青松深知自己的病情,深切的知道自己的雙腳是不可能再像常人一樣走路了。
“爸,你一定會站起來的,這一點我一直都相信。相信的就像我深信我們的日子會好起來一樣,你一定不要放棄好嗎?”秦暖陽說得深信不疑,她一定會賺到足夠的錢讓爸爸重新再站起來的。
“好,爸爸一定會站起來的。但我已經恢復了,沒有必要再去醫院複診了。爸爸不想世俗的生活將你壓得喘不氣來……”秦青松說什麼也不肯再去醫院複診。
“我說過了,明天去醫院複診,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累了,想早點休息,彩雲你也早點去休息。”秦暖陽說完就轉身回房,關上了門。
“秦暖陽……”門外的兩個人,一個氣得啞口無言,一個左右爲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清晨的微風吹拂着洗得乾淨泛白的藍色窗簾,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摸着牀上人兒秀麗的臉頰。那小人兒翻動了身子抓了個枕頭塞在腦袋下,舔了舔略微乾渴的嘴脣,露出了兩顆漂亮的虎牙,繼續趴着睡。
“彩雲,起牀了,快來吃早餐。”門外秦暖陽端着包子甜甜的喊。
彩雲,倏地睜開眼睛。看着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嚇得險些跌下牀。
“暖陽姐,對不起,我起晚了。”彩雲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打開門衝到廚房,對着正穿着圍裙炒菜的秦暖陽一個勁兒的道歉。其實鬧鐘裡面的電池早就用完了,她捨不得再花錢去買,每天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她就會起牀的。
“好了……快去刷牙洗臉,來吃早餐了。”秦暖陽將愣住的彩雲推進了洗手間,自己解下圍裙,將菜端上桌。
“爸爸,吃早餐了。”秦暖陽笑眯眯的盛了碗稀飯放到秦青松的面前,但是不爲昨晚的無禮而道歉。
“……暖陽……”秦青松看着碗裡的稀飯又看了看正往嘴裡塞肉包子的秦暖陽想開口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妥協了。畢竟秦暖陽一個人在外面工作那麼辛苦,回家了。他這個做爸爸的還要給她找麻煩,真得很不應該。
“彩雲,趕緊吃早餐,吃完了,我們去醫院。”秦暖陽看着彩雲來到餐桌旁,又笑逐顏開的替她盛了一碗稀飯。
“彩雲,我們這兒離醫院還有點遠,你多吃點,多補充補充體力。”秦青松也笑眯眯的遞個肉包子給彩雲,這樣算是答應暖陽去醫院複診了。
“爸,你也多吃個包子。”秦暖陽聽到秦青松這樣說,烏黑又明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
在充滿了刺鼻的滿是消毒水的醫院裡,秦暖陽推着秦青松在人羣擁擠的走廊裡艱難的前行。彩雲緊緊的跟在秦暖陽的身後,眼睛骨碌碌的轉着,找尋着骨科的路標。
“爸爸,你和彩雲在這兒排隊,我去給拿補些吃完的藥。”秦暖陽看着排成長龍的病號,笑容滿面的彎下腰跟秦青松打商量。
“嗯……你去吧。”秦青松看了看排隊的人,想着秦暖陽也是沒耐心就同意了。
“暖陽,有幾種藥,我吃得沒什麼感覺,你……不要拿那麼多了,挑對身體有好處多的拿。”秦青松拉回秦暖陽囑咐到。
“好,我知道了。”秦暖陽笑着讓秦爸放心,其實這些藥都是當年秦青松出院時,醫生叮囑的,而且還是必不可少的。
“秦小姐,我們醫院血庫已經有你很多次的賣血紀錄了,你不能在賣血了,否則你的身體健康會受到威脅的。”護士小姐極力勸阻秦暖陽。
“護士小姐,我爸爸的醫藥費只有付了,醫院纔會讓我取藥。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你不讓我賣血,那你就讓醫院無償援助的把藥給我。”秦暖陽除了賣血這個辦法,已經想不出任何能籌到錢的方法。
“秦小姐,醫院裡從來都沒有這個先例,請你不要爲難我們。”護士小姐對秦暖陽提出的無禮要求也是極力的保持微笑。
“那你就讓我賣血啊。”秦暖陽可沒有這樣的耐心了,爸爸還在等着她呢?她不可以讓爸爸知道她在偷偷的賣血。
“暖陽,你先冷靜點。”秦青松的主治醫師陳醫生急匆匆的跑來勸秦暖陽。
“陳醫生,你怎麼來了,我爸爸恢復的怎麼樣了?”秦暖陽看到陳醫生心中不免驚訝。
“你父親目前來說,算是恢復的很好。但是這離……他重新站起來還有一段很漫長的時間。你這樣如此頻繁的賣血,也許你爸爸還沒有站起來,你就已經倒下了你有沒有想過到那時他要怎麼辦呢?”陳醫生的話讓秦暖陽無話可說。
“你不是說我爸爸恢復的很好嗎?那爲什麼還不能站起來?”爸爸能夠重新站起來是秦暖陽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
“當初你爸爸能夠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身體的其他器官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害。他能不能重新站起來完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夠不夠堅強……”
“那我爸爸到底什麼時候能夠站起來?”陳醫生說的秦暖陽一句也聽不懂,她只想知道爸爸到底能不能站起來。
“也許是三年,也許是十年,也許是……永遠。”
“暖陽,你爸爸他……需要奇蹟。這些你媽媽都是知道的……”陳醫生看看秦暖陽的臉色猶豫着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奇蹟,我要到哪裡去尋找奇蹟?我現在要賣血,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爸爸繼續吃藥,纔會有康復的機會。”秦暖陽挽起袖子露出潔白消瘦的手臂。
“暖陽,醫院有規定賣血者在半年之內不能超過三次賣血,否則我們是不會接受你的血液的。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你的未來?”陳醫生對秦暖陽的固執感到頭痛。
“我只管現在不管未來,媽媽不管爸爸,我不能不管。”秦暖陽憤怒的抽回陳醫生抓獲的手臂。
“暖陽,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爸爸吃不吃那些藥已經沒有關係了,他的腳已經沒有什麼傷害了。再吃那些藥物也只是浪費,那些藥物只是讓他身體的其他器官得到修復的作用。
你相信我,他還需要你很漫長的照顧,你想要他站起來你就不能倒下。”
我不能丟下爸爸和彩雲不管啊,我的身體要是垮了,他們要怎麼辦呢?
秦暖陽很用力的擦掉偷跑出來的眼淚,神情淡定的說:“陳醫生,我爸爸的病情除我之外,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爸爸。”如何爸爸知道了,就沒有堅持下去的力量了。
“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賣血了,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纔會答應你。”陳醫生提出了交換的條件。
“我會好好的活着的,別忘了你答應我的。”秦暖陽揉搓着臉頰直到讓人看不出來她曾經哭過,才放心的離開。
秦暖陽剛走,一個有着同樣烏黑濃密秀髮的腦袋從門邊探了出來,一張略帶稚嫩的臉孔,上嘴脣將下嘴脣咬的緊緊的,好像怕是叫出了聲讓別人知道了什麼似的,還露出了兩顆漂亮的虎牙。
秦暖陽笑眯眯的對秦青松說,今天人多,有兩種藥品還沒到,改天再來拿。
秦青松笑着說,不吃也沒關係,反證我現在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彩雲看着秦暖陽清麗消瘦的臉頰,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了傍晚,彩雲拿着秦青松的藥物回到了家,還帶回了兩斤排骨,秦暖陽和秦青松不明所以的盯着彩雲看。
“你這藥哪來的?”秦暖陽盯着彩雲問。
“我買的啊。”彩雲一臉不撒謊的樣子。
“你哪來的錢?”秦暖陽秦青松異口同聲的問。
“我……我借的。”彩雲躲避着秦家父女倆考察的目光。
“你不是沒有親戚,也沒有熟人嗎?你找誰借的?”秦暖陽很明確的知道彩雲在撒謊。
“你有沒有被人欺負?”一想到那爲父爲母賣身的女孩子,秦青松就像被人活活刺了一刀子一樣難受。
“沒有沒有,我可機靈着,沒人能欺負我。”彩雲連忙擺擺手。
“難道……是你偷的?”秦暖陽目光如炬。
“不,不是……暖陽姐,醫院不讓你賣血,但是我可以賣的,這些是我賣血纔買的。”彩雲說得一臉的無所謂。
“你去賣血了?”秦暖陽秦青松同時驚叫出聲。
不過秦青松問的是秦暖陽,而秦暖陽問得是彩雲。
“嘩啦。”
秦青松將桌子的藥物全部摔到了地上,臉色鐵青的說:“秦暖陽,你當我活着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將你們兩個推進地獄嗎?你怎麼可以揹着我去賣血……”
“叔叔,你別生氣啊,我身體壯的很,抽得血沒有關係的。”彩雲連忙扶住秦青松。
而秦暖陽卻忙着去撿被秦青松摔到地上的藥物,這可是彩雲的血換來的,撿着撿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爸,現在對我來說,你的健康纔是最重要的……彩雲你也不要去賣血了,我沒事的。”秦暖陽哽咽的聲音讓秦青松心如刀絞。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呢?你把身上的血都賣光了,讓我活生生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嗎?秦暖陽你知道不知道你很殘忍。”這是秦青松有史以來第一次衝秦暖陽發這麼大的火,也是有史以來秦暖陽第一次看到秦青松掉眼淚。
最後三個淚流滿面的人答成了協議,誰也不準再去賣血了;誰都不許爲了他人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不管什麼理由什麼原因都不許有事情瞞着他人自己一個人承擔。否則誰違反了約定誰就把名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