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於跨越了帝國九百六十二年的最後一天。
在這天夜晚,帝都之中,鬱金香公爵產業下屬的商鋪裡,杜維所發明的“煙花”成爲了最最暢銷的東西。就連皇宮都來採購了好幾大車。
此外杜維還下令讓工場裡趕製了一批適合民用的小型煙花來公開銷售給帝都的平民。
趁着着年終的歡快時節,大批的金幣再次流入了杜維的口袋。至於杜維手下的商業頭號CEO小扎克,則是眉開眼笑。
這天晚上,帝都的上空,燦爛的禮花閃爍了整個晚上,照得帝都的上空猶如白晝一樣。皇宮的廣場則發佈特殊管制條令,在這裡則要集中燃放杜維特貢給皇室的最大型的煙花。這個東西可比杜維當初弄出來給母親慶賀生日時候的那個“曙光女神寬恕”要磅礴得多了。
看着那天空一朵一朵碩大的禮花綻放,杜維此刻卻沒有跑去廣場觀禮,縱然今晚無數豪門貴族都前往宮廷前的廣場去見禮,可杜維卻稱病在家休息。
他一個人,就坐在公爵府裡最高的一座樓頂之上,雙腿悠悠的翹在房檐,身邊放着一瓶子上等的美酒。縱然夜晚的寒氣很重,杜維看上去卻彷彿愜意得很。
“又是一年…又是我一個人啊。”杜維嘆了口氣,摸起瓶子飲了一口,然後哈哈一笑,對着遠方的漫天星空。大聲道:“新年快樂!”
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孤獨寂寞來——杜維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多年了,雖然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漸漸的適應。甚至是已經溶入了這個世界,甚至有的時候,他已經很習慣地以一個“羅蘭人”自居。但是中國人的古話說地就是很棒:每逢佳節倍思親。
只有在這種人人歡慶的節日時分,內心的孤獨纔會如幽靈一樣的閃現出來。時刻提醒着自己:我和這個世界地人不一樣。
其實。杜維現在想想,這樣地感慨不免有些荒唐。
原本,他以爲自己是一個純粹的從原來世界穿越而來的人。可現在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這個世界過了幾輩子了!阿拉貢。杜維1…哼。
如果按照這樣算的話,自己在這個異世界渡過地歲月。甚至比前世在地球要多得多了。
“莊周夢蝶,孰爲蝶。孰爲我?”杜維自嘲的笑了笑。
遠遠地。街道上傳來了熱鬧的喧囂。而遠處地天空上。一朵一朵禮花在轟鳴聲之中綻放。那街道上地喜慶氣氛,隔着老遠都彷彿能嗅到。
就在這時候。杜維地心中忽然一片寂靜…既然融入了。又何必做這種小兒女地酸楚心態?
看着遠處的街道上…想必現在。人人都在歡樂地氣氛之中吧。
今天。就連公爵府地僕人們都換上了新裝。
思量到這裡。杜維忽然心中生出了一股衝動來…看着遠處街道上,隱隱傳來了那煙花閃動地光芒。
“其實。有多少人知道。我弄出這個煙花來,根本就不是爲了賺錢。”杜維低聲自語:“我只不過想把這個世界。儘量地弄地更像我原來的那個世界而已。”
一個人越發寂寞地時候。其實內心就反而越發對那些熱鬧的場合嚮往。如果想不開地人,這種時候。就會反而把自己一個人關起來。
可杜維…他飲完了最後一口酒之後,忽然就把酒瓶從樓頂扔了下去。彈了彈衣服。笑道:“愚蠢,愚蠢!”
隨即他身子飄然從樓頂飛了下來,落在了地上。大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來到了公爵府地前廳,僕人們看見主人。都立刻遠遠的站住施禮。
杜維卻淡淡一笑。快速走過。走到了門口,聽着遠處外面傳來地劈劈啪啪的禮花爆竹地聲音。杜維心中那股衝動更是蓬勃。
隨意揮手讓幾個侍衛退下:“我一個人出去走走,誰也別跟着我…嗯…”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眼看見老老實實地。甚至有些膽怯的樣子站在遠處牆角的少年,杜維笑了笑,勾了勾手指:“路菲克,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這個路菲克,自然就是那個來自南洋地“未來的南洋國王”,此刻卻不得不在杜維地身邊,整日經受着對杜維地畏懼,甚至從當他地馬伕。
看着路菲克臉上畏懼的表情,杜維今天地態度卻特別的和藹:“好了,小子,別廢話,跟着我出去吧。”
說完,他大步走出了公爵府,路菲克不敢耽誤,只能乖乖的跟在後面。
對杜維地畏懼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內心,此刻杜維對自己笑得越是和藹,在路菲克的心中,卻是越發的敬畏。
兩人一先一後,轉出了兩條街之後,就來到了帝都的繁華之處。
路菲克靜靜的跟在後面,杜維倒是難得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路菲克用力往後縮了一下,這個少年的眸子裡毫不掩飾的畏懼,讓杜維莞爾一笑,他伸出手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很好,我很滿意你的表現。你記住一點:你畏懼我,這是很正常的,並沒有什麼奇怪。
其實只要你以後不違逆我的話,我也不會懲罰你的。而且,我並不希望你就因此而變得懦弱,要記住,你可是未來可能當國王的人啊。“
說着,他輕輕推了少年一下,然後居然就拉着少年和自己並肩而走。
繁華的大街之上,還有不少年輕的孩子蹦蹦跳跳的放着煙花,看來杜維弄出了這個新鮮玩意兒,很受人們的歡迎。
“主。主人…”
路菲克忽然猶豫了一下。怯生生的開口。他雖然心中畏懼杜維,但畢竟也還是少年的性子,看着路上地繁華,還有那些孩子手裡抱着的煙花,不由得就露出了一絲嚮往的神情:“您,您今天…”
“今天爲什麼對你這麼溫和?”杜維淡淡一笑,然後他低聲說了一句:“路菲克,你不是羅蘭人,你的家鄉在南洋,也就是說。你是一個異鄉人。”
隨後他又低聲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話:“而我…也是一個異鄉人。”
杜維忽然就走到了路邊,拉住了兩個正在準備燃放煙花的小孩。然後兩根手指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枚金幣,露出微笑:“我拿這個換你們手裡的東西。好不好?”
兩個孩子雖然玩心甚重,但是他們的年紀,也足以分辨出金錢的多少了。看了杜維一眼,不由得眼中放光,忙不矢的點頭。不等杜維說話,就趕緊把手裡地煙花丟在了地上。然後拿過杜維的金幣,掉頭就跑掉了。
“喏。拿着吧。這些都是你地,一會兒你想玩兒。就儘管玩兒吧。”
杜維嘆了口氣,居然摸了摸路菲克的腦袋:“孩子,畢竟還是孩子而已。”
路菲克黑色地眼珠裡。忽然就閃過了一絲除了畏懼之外的東西,隱隱的居然有了一絲感動。
走到了街頭的路口,看着小路菲克興高采烈的點燃了一支菸花,火光之中,噴出了一道絢爛的火花,路菲克稚嫩的小臉之上滿是激動和喜悅,杜維心中嘆息,忍不住想:我是不是平日裡對他太嚴厲了?
有了這個念頭,在接下來地逛街之中,杜維甚至還買了一包糖果來給了路菲克。主僕兩人,就居然手裡各自捧着糖果,一路走一路吃。
漸漸地,在街道的熱鬧氣氛之下,杜維眼神裡地冷漠終於一絲一絲的褪去,他彷彿才真的融入了這個氣氛之中。路菲克也終於不知不覺地擡起了頭,不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當然,每當面對杜維的時候,他依然是充滿了敬畏了。
兩人走到了街尾的時候,轉了個彎,接下來的這一路,就不那麼繁華了,杜維忽然看見了路邊居然還有一個小酒館開着,不由得有些意外。
此刻正是新年的晚上,家家戶戶恐怕都不會跑出來吃飯喝酒,而且時間已經快到深夜了,這麼一個酒館還在開張營業,哪裡會有什麼生意?
帶着一絲好奇,杜維隨意走進了這家的大門。走進來之後,果然發現這家酒館看上去的確不怎麼景氣的樣子,大廳顯得甚是狹窄低暗,從環境和妝飾上看,也略顯陳舊,和外面的一派節日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甚至爲了節約,就連燈都只點了兩盞。
此刻,空蕩蕩的大廳裡,除了自己之外,就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了。
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少年,穿着侍者的服侍,看見杜維進來,趕緊熱情的迎了上來。而在櫃檯之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也趕緊繞了出來。
杜維收回了打量的眼神,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尊敬的客人,請問您需要點什麼?”那個少年蠕蠕的開口,可是口齒卻有些不清楚,彷彿說這話顯得極爲生澀一樣,看來是一個新手。
杜維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枚金幣放在桌上:“隨便弄一點吃的喝的,這天夠冷的,在我旁邊生一個火盆來。”
侍者看見這枚金幣,立刻眼睛都瞪圓了,旁邊的那個女老闆模樣的人卻趕緊走了過來,一臉的尷尬,對杜維恭敬道:“客人…您,這麼一枚金幣,我們這裡可沒有值得這個價錢的東西…”
杜維看出了對方的窘迫:“沒關係,你這裡有什麼就弄一點吧,多出來的就當賞給侍者的小費了。”
他從這侍者和女老闆的臉部輪廓看出來,這兩人只怕不是母子就是姐弟。
很快,食物就送上來的了。那個女老闆倒是很老實,沒有說謊,這裡的確沒有什麼好東西,端上來的食物,不過是一碗悶肉,還有一盤子鹽水煮過的豆子,此外送來的酒,杜維喝了一口,也都是比較差的裂酒——好在還算夠烈。
女老闆看來有些惶恐:“店裡只剩下這些東西了,您的一個金幣,我們實在不敢受…還請您…”
杜維微微一笑:“沒什麼,我既然賞給這個孩子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旁邊的路菲克,今天跟了杜維一個晚上,看杜維對自己和顏悅色,似乎膽子也大了一些,咳嗽了一聲,站在杜維的身後,就對那個女老闆道:“我們主人賞賜的,你們就收了吧。我們主人身份高貴,拿出去的東西,哪裡還有收回的道理?”
讓老闆和侍者退下之後,杜維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路菲克,坐下陪我喝一點。”
少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杜維。
“看什麼?怕我吃了你嗎?坐下吧,我讓你陪我喝酒。”杜維淡淡一句話,路菲克趕緊就坐了下來。
吃了點兒東西,杜維卻對這食物很是滿意,鹽水煮豆子很入味。而肉也悶得很爛很香。看來這裡的老闆手藝倒是不錯。
至於路菲克,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屁股沾了點兒椅子邊緣,卻不敢伸手去吃東西。杜維笑了笑,他不知道怎麼的,今晚忽然對這個少年生出了幾分憐惜來——大概是同病相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