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正午,杜維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的時候,船已經幾乎停了下來。老煙得到了杜維的命令,已經下令讓所有的侍衛都做好了警惕,所有的侍衛都準備了武器和短弩,眼看杜維出來,大部分都圍攏到了杜維的身邊。
那個萊茵也來到了甲板上,這個巨漢就在杜維的身前,身子彷彿一截鐵塔一樣,杜維看見這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武器來——馬克西莫斯果然沒有說謊,這個傢伙的確不用劍。萊茵的武器是一把巨型的戰斧,足足有一人高的大斧頭,精鋼打造,這麼大的一把斧頭,恐怕得有好幾百斤重了,可是他一手握了,就彷彿提着一根掃把一樣輕鬆,隨隨便便就拎在手裡,一雙眼睛眯着,身上那種野獸一樣的彪扞之氣越發的濃厚。
此刻河道之上,前面一條大船果然就橫在了河道的中間——如果就是如此的話,杜維的船也能從左右繞過去。可對方似乎打定了主意攔截,在大船的周圍,還放下了幾條小船來,堵住了河道。
光天化曰之下,就膽敢公然封鎖河道……這些傢伙好大的膽子。杜維心中有些不爽:我倒要看看,這些神棍有什麼說道!
這時候,對方察覺了杜維這裡座船停了下來,幾條小船就朝着這裡靠了過來,這幾條小船上站了幾十個人,人人都穿着大大的斗篷,不過以杜維的眼裡,老遠就看見了這些人斗篷下面,覆蓋着鎧甲,寬大的斗篷,也並不能遮擋住他們裡面暗藏的劍。
此刻,杜維的身後旗杆之上,金色鬱金香旗已經升了起來。可杜維並不指望靠一面旗就能把對方嚇跑。
一來,對方連一方教區的大主教都幹下手,自己一個公爵的身份,絕對鎮不住對方。二來,對方居然能在這裡攔截,就顯然早就知道馬克西莫斯就在自己的船上——自己的身份,對方自然不會不知道的。
老煙站在甲板的前沿,瞪着逼近過來的幾條小船,放聲喝道:“什麼人膽敢攔截公爵大人的座船!快快讓開河道!”
對方卻不說話,等雙方距離大約到了百步左右的時候,忽然就聽見一條船上爲首之人大喝一聲:“動手吧!”
頓時,幾條小船上所有的人都一把掀起了各自的斗篷,隨即一半人的斗篷下都暗藏了弓箭,而其他的人,也都露出的裡面的鎧甲,手裡持着利劍。幾條小船呈包圍的陣勢,就圍在了杜維座船的前方。
杜維冷笑了一聲,他隨手就施展了一個小小的魔法,說話的聲音傳到了遠處,大聲道:“你們不是謊稱船壞了麼?哼,難道是強盜想在河上搶劫麼?嘿嘿……難道這個年頭,強盜都開始穿成神聖騎士的模樣幹活了嗎?”
杜維的聲音毫不留情,充滿了嘲弄,傳到這些人的耳朵裡,人人都是臉上變色,唯獨中間一條小船上爲首的一箇中年人,聽了卻很冷靜,他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居然也清晰的傳了過來。
“公爵大人。我們知道這是您的座船,現在是神殿處理內部事務,還請鬱金香公爵不要插手!”這個人說完,遠遠的還略微欠了欠身子。
“胡說八道。”杜維冷笑:“神殿?就算是神殿,也沒有權力可以封鎖河道,公然攔截帝國公爵的船隻!誰給你這個權力做這種事情的?難道現在羅蘭帝國的皇帝已經不是荊棘花家族了麼?難道神殿就可以公然踐踏帝國的法典嗎!你們在這裡武力攔截一位帝國公爵的船,就是叛逆的大罪!你們剛纔謊稱船壞了……難道神聖騎士已經開始學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了麼?”
杜維說到後面,聲色俱厲,手下的鬱金香護衛們也紛紛拿起了盾牌,護在杜維的身前。鬱金香侍衛雖然有軍用的短弩,但是這種短弩並不適合遠距離作戰。
對方小船上的那個傢伙,看來是一個首領,他聽了杜維的責罵,也並不氣惱,只是聲音卻沉了下去,他大聲道:“公爵大人!剛纔我們謊稱船壞了,是爲了不打草驚蛇。您的座船之上有神殿裡的幾名要犯,我們也是奉命來抓他們……”
“什麼要犯!”杜維笑了笑:“我船上沒有什麼要犯。”
“大人,就是前任中北教區大主教馬克西莫斯和他的隨從!”這個首領大聲道:“我這裡有光明神殿審判所審判長大人親筆簽名的命令,馬克西莫斯背叛神殿,違背教義,已經被審判所裡認定爲叛逆,我奉審判長大人的手令來抓他!公爵大人,這是神殿內部的事情,還請您不要插手的好。”
杜維一聽,對方還有審判長的手令?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傳來了副主教拉姆斯憤怒的聲音:“公爵大人別聽他胡說!現任的審判長就是居心叵測的大陰謀家!他是葉尼派的首領,當然恨不得殺光我們摩薩派!況且,按照神殿的教典,如果要處置大主教級別的高級神職人員,必須要召開長老會,由共同的幾個教區的大主教旁聽審判,並且被處置的大主教也有權在長老會裡自辯,然後由長老會做出裁定,最後審判的命令,只有教宗陛下親自簽署的文件才能生效!審判所的審判長沒有權力跳過長老會和教宗,就隨便審判一名大主教!”
說到最後,拉姆斯憤怒之極,對着遠處大聲吼道:“混帳的葛佩德!這分明是陰謀,是亂命!審判長沒有權力發出這種命令!你們這是公然的踐踏教典!!”
可惜,拉姆斯副主教沒有杜維那樣隨意施展魔法的本事,他的聲音雖然大,卻無法傳到遠處。
杜維聽了,心中稍稍定了下來。這種內亂,他當然希望是越鬧越好。剛纔對方說奉命,杜維心裡還嘀咕了一下,如果真的是教宗下令的話,那麼自己說什麼也不能插手了。可拉姆斯這麼一說,杜維心裡就有底了。
他看了拉姆斯一眼,低聲道:“副主教大人不用氣惱,對這種人也沒有什麼道理可說的。”
拉姆斯氣得臉色漲紅,聽了杜維的話,不甘的點了點頭,卻又叮囑了一句:“公爵大人小心,說話的這個人叫葛佩德,是東南教區神聖騎士團裡的七級騎士,武技很是厲害的。”
杜維點了點頭,他回頭大聲對着遠處那個叫葛佩德的傢伙大聲道:“葛佩德騎士,你不要欺我不懂教典!按照規矩,審判長無權做出這種命令,他這是越權行爲!”
那個葛佩德溫言哼了一聲,他怒道:“鬱金香公爵!我已經好好的說了,是你一定要插手我們神殿的事務!你不是神殿的人,憑藉什麼質疑審判長的命令是否具有效力!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鬱金香公爵,我手裡有審判長和全體審判所聯名簽署的命令,我以神聖的光明女神的名義執行神殿的命令,神殿賦予我便宜行事的權力,如果你再阻攔的話,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杜維聽了哈哈一笑:“不客氣……葛佩德,你嚇唬我嗎?哼!便宜行事?”
遠遠看去,那個葛佩德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終於忍耐不住,大聲怒道:“鬱金香大公!我數到十,你讓你的人放下武器!光明女神仁慈,可以饒恕你剛纔的錯誤!讓我的人登船檢查,帶走我們抓的人,否則……”
“去你媽的。”
不等這位神聖騎士說完,杜維忽然就不冷不熱的大聲說了這麼一句。這一句話,讓葛佩德眼珠子都瞪圓了,後面的話也不由得就嚥了回去,張口結舌的看着杜維,終於吼道:“你說什麼?”
杜維擡起手伸出一根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屑的樣子:“你耳朵有毛病麼?我說‘去你媽的’!這次聽清楚沒有?”
葛佩德一張臉氣得鐵青,杜維已經繼續道:“老子關你什麼狗屁審判長和什麼狗屁命令!有效不有效,老子也不關心!你明白了麼?我不是信徒,也不是你們神殿的人!我是帝國官員,帝國公爵!別說什麼狗屁審判長的命令,就算是教宗的命令,老子聽和不聽,也要看我的心情再說。”
這一番搶白,讓葛佩德大怒,他不再試圖對杜維說道理了,只是大聲宣佈:“我現在開始數了,數到十,你的人不放下武器,我們就開始動手了!一!二!三!”
當他數到三的時候,右手拔出了長劍虛劈了一下,身邊的部下看見了他的命令,小船上所有的弓箭手都把箭指向了杜維這裡。
當他數到“五”的時候,旁邊有人已經用火把迅速分給了每個弓箭手,那些箭頭顯然是包裹了什麼東西,火把一點,箭頭上就燃燒起了火團。
葛佩德看了之後,心中大定,冷笑道:“鬱金香公爵,我已經數到五了!你看見了,這麼多火箭射過去,你的船可都是木頭做的……六!”
“等一下。”杜維嘆了口氣。
聽見杜維這麼一說,葛佩德臉色一鬆:“哦,你終於改變心意了麼?鬱金香公爵,雖然你無禮,但是隻要你……”
“廢話真多。”杜維擡了擡手,彷彿要揮舞驅趕走面前的什麼蒼蠅的樣子,然後咳嗽了一聲:“幾個破弓箭,就很拽麼?”
說完,他對着下面甲板上的水手喝道:“兄弟們,他們用弓箭嚇我們,你們說,我們怎麼辦?”
下面的那些水手轟然大笑,紛紛指着遠處的小船笑罵起來。
隨後,不等杜維吩咐,早有十幾個水手跑了過去,把原本甲板船舷旁的幾塊用大油布蓋着的東西推了出來。掀起了上面的油布,立刻露出了下面的東西來!
這些水手動作訓練有素,彷彿受過嚴格訓練一般,片刻之間,就把這些東西推到了船前,對準了遠處的幾條小船。
原本那些小船之上的對方的人還都一臉得意傲慢的樣子,可一看清楚了鬱金香公爵座船上的這幾個東西,頓時不少人臉色就垮了下來。就連那個葛佩德,也都是動容。
杜維的船上,掀起了油布露出來的這幾個,不是別的東西,卻正是海上戰船專用的“弩炮”!
這種弩炮可絕對不是什麼弓箭能比較的,在這個冷兵器的世界上,絕對是屬於遠程的重型武器了!雖然名稱是弩炮,但其實並不是火炮,而是類似於一種威力放大了無數倍的強弩!用鐵索絞盤來拉動,每一根長弩都是金屬打造,勘比長矛一樣的尺寸,發射出去,千米之內,都能輕易的洞穿石牆!
海戰的時候,這是海軍戰船的最強的遠程武器了!
對方這些傢伙怎麼也想不到,杜維的這條船上會有這種東西!
別忘記了,杜維手下的這些船,可都不是什麼平民用的商船或者其他貴族的那種豪華大船……他的船,可全部都是收編來的海盜船!這些海盜船長期在海上打劫,偶爾還和帝國海軍作戰,自然少不了這種遠程重型武器!
此刻船上的弩炮雖然不多,只有四架,但是四架分別對準了對方的四條小船,只要一旦發射命中的話,以對方那種尺寸的小船,只要捱了一下,就可以輕易的直接洞穿對方的船體和甲板,把對方的小船攔腰轟穿!
這樣的武器,對方自然是認得的,眼看這種弩炮對準了自己的小船,人人都是變色。
隨後杜維卻大了個哈哈,對手下衆水手笑道:“你們幹什麼!不要對着那些小船,所有的弩炮給我直接對準了中間那隻船!嗯,就是剛纔說話要數十聲的那個傢伙,一會兒如果開炮的時候,誰打中了,我賞一百個金幣!”
衆多水手轟然叫好,頓時掉轉炮口,四架重型弩炮對準了葛佩德所在的那條小船。葛佩德面色忽青忽黑。他雖然有七級騎士的實力,但是被這帝國海軍最強的重型武器,而且還是同時四門對準了,也還是心中發寒的!更何況這種武器射程達到千米,可現在雙方的距離不過百米!威力更是可怕!這麼近的距離,對方如果四門弩炮一起發射,在這樣的距離,自己都沒有把握能躲閃過去——就算自己有本事躲閃,四門弩炮一轟,足以把自己這條小船瞬間轟碎了!
杜維還兀自笑了笑:“夷?葛佩德騎士,你怎麼不數了?這樣的話,你不數,我可就數了!我不用數到十,我只數到五!如果你的人不讓開河道,我就下令開炮了!一!二三四……”
杜維數得飛快,當他口中的“五”剛纔說出來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了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傳來。
“鬱金香公爵,你太放肆了!”
話音還沒落,杜維就看見遠處對方的那條大船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已經急速飛了起來,一個身穿一身白色袍子的老者飛快的朝着自己這裡飄了過來。
“魔法師?”杜維一挑眉毛。
“是神殿的神術師,只有審判所的神術師纔會穿白袍。”拉姆斯焦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公爵大人,這個傢伙是審判所的神術師,小心……”
話還沒說完,這個白袍老者已經在半空飛快的吟唱了一句咒語,兩邊袖子一抖,已經卷起了兩道旋風起來。肉眼可見的兩道小型的龍捲風暴,就朝着杜維的座船襲來。
對方倒是說打就打。可杜維難道就怕了他麼?冷笑之中,杜維擡起袖子來,他卻不念什麼咒語,而是直接就射出了一個魔法卷軸去。
從前白袍甘多夫的那些卷軸,杜維早就用光了。可幸好現在家裡多了一個綠袍甘多夫,這個老傢伙製造卷軸也是一把好手,這些曰子來,杜維沒少敲詐一些好東西出來。眼看對方兩道龍捲風暴席捲而來,杜維迅速扔出了這個卷軸,在半空之中暴烈開來,一道金色的氣焰閃過,一個圓弧形狀的光幕就把兩道風捲抵擋在了外面。
天空之上的神術師吟唱的聲音,和魔法師的咒語完全不同,好似教會裡的神父唱的頌歌一般,聲音動聽悅耳,彷彿還帶着某種奇異的節拍,這個神術師的第一個法術被杜維化解,卻毫不動搖,一段吟唱完了之後,杜維就感覺到腳下陡然一震!
轟的一聲,這條座船之下的河水陡然掀起了一道巨浪,整個大船都狠狠的搖晃了起來。甲板之上,那些扶着弩炮的水手也站立不穩,頓時就東倒西歪,還有幾個靠船邊近的,直接就被掀下了河去。
杜維大怒,立刻喝道:“發射!發射!打沉他們的船!”
說完,他一跺,身子就已經直直的竄上了天,指着對方的那個神術師就大聲罵道:“老神棍,說打就打,老子怕你嗎!”
說完,袖子一甩,上來就施出了杜維的獨門看家絕技:無敵火球術。
神術師雖然強悍,但是杜維的這種劈頭蓋臉百十個火球甩出去,是人都會嚇得半死,而且杜維用這一招陰過的高手實在不少。比如雪山的白衣薩滿兀牙就是含恨死在了杜維的陰招之下,其他的比如綠袍甘多夫,當初在大意之下也差點兒吃虧。這個神術師一看劈頭蓋臉的百十個火球射了過來,一時間哪裡來得及唸咒語去抵擋?只能飛速的超後退去,同時深深吸了口氣。
杜維立刻就瞪圓了眼珠子!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神術師施展神術。之前他只聽說光明神殿裡的神職人員,擁有一種特別的法術,是神靈傳下來的,和魔法師的魔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正因爲如此,魔法師自稱是研究神靈力量奧義的唯一代表,始終對於神殿的所謂神術很不以爲然,大多數魔法師都認爲,那不過就是一種魔法而已,只不過神殿爲了自擡身價,才故意弄出了一個所謂“神術”的名稱罷了。
可今天杜維一看,卻感覺有很大不同!
這個老傢伙一口氣吸了進去,他的胸脯都高高的鼓了起來,杜維立刻就意識到了一絲不妥,果然,這個傢伙一面後退,一面猛的一口氣噴了出來。
轟的一聲,無數道氣流從他口中噴射出來,迎面飛過去的諸多火球,原本還在杜維的控制之下,有快有慢,可是被這強烈的氣流猛的一撞,頓時就亂了。大部分火球被吹的東倒西歪,自相碰撞爆炸,絕大多數在半空之中都化爲了一團火焰,只有少出朝着那個神術師飛了過去,對方卻終於已經唸完了咒語,身上幻化出了一團聖潔的銀光來,火球上身,不過是碰出串串火光,可是卻無法突破那一層聖潔的銀光。
杜維的火球陰人術第一次失靈,不由得心中有些惱火起來,凌空一抓,就把自己的魔杖抓了出來,魔杖之上的水晶球閃動,杜維一句咒語飛快的唸完之後,立刻從空氣之中幻化出了一隻火焰形成的火烈鳥來,那火烈鳥張開雙翼,火焰之中彷彿還帶着一聲尖銳的鳴叫,朝着那個神術師撲了過去。
神術師,手指飛快的指指點點,從下面河道之上,湍急的河面立刻涌出一道長長的水龍來,直衝天空,瞬間就分化出了無數個小小的水團,神術師手指連連晃動,那些水團一個一個朝着火烈鳥射了過去,空氣之中,火焰和水衝撞在一起,不時的火焰蒸發水分,冒出騰騰的白氣來。
而下面,也正打得正歡。
剛纔這個神術師搞鬼,弄出了巨浪,把杜維的船晃動起來,原本架在船頭的弩炮立刻就被晃外了兩個,杜維看出了對方的意圖,及時下令發射,可畢竟晃動之下,準頭就有限了。兩個弩炮同時發射,射出的巨弩,第一炮只轟在了葛佩德所在的那條小船旁五米開外,縱然如此,也把對方嚇得一身冷汗,而小船船體晃動不已。
幸好第二炮準頭就很不錯了。
絞索盤用機械之力射出來的巨弩,速度比普通的弓箭何止快了一倍?轟的一聲,葛佩德就感覺到前面一陣刺面的疾風,心中暗叫不好,可是他身後就是身穿鎧甲的同伴和弓箭手,身爲七級騎士,他怎麼能就躲開?
心中絕然,他毅然挺劍迎着弩炮就直衝了上去,速度瞬間就提升到了極制,口中斷喝了一聲,在他的眼中,就清晰的看見了面前射來的巨弩尖銳的一點,手裡的騎士劍一挺,看準了巨弩的箭頭,一劍劈了下去,隨後就聽見喀嚓一聲!
葛佩德全身劇震,握着劍的那條手臂猛的一麻,手裡的長劍幾乎都要脫手了!不過七級騎士的奮力一擊,也自然不同尋常,那巨弩的箭頭被他一劍劈了下去,立刻就是一歪,可是箭頭被他劈歪了,可絞盤機械發射出來的這種遠程重型武器豈同尋常?慣姓之下,巨弩一頭載了下去,可弩柄一橫,帶氣呼嘯的勁風,狠狠的朝着葛佩德抽了下來!
這巨弩是用純鐵打造的,長度勘比騎士手裡的衝鋒重矛,重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機械發射的力量,這麼射勢被阻,橫着掃過來,如果被抽中了,恐怕就算葛佩德是七級騎士,也難免當場就被抽得骨斷筋折!幸好他還是有些真本事的,百忙之中感覺到眼前一黑,勁風撲面,擡起手來就是橫劍一架,喀嚓一聲,手裡這柄精鋼騎士劍,當場就被打折了!葛佩德心中大駭,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了,本能的就往一旁閃躲。
他這一躲是躲開了,可原本在他後面的人就倒了大黴了。他身後正是兩個弓箭手,原本身上穿的就只有輕便的皮甲,就聽見“噗”的一聲悶響,巨弩的弩桿直接就抽在了一個弓箭手的腦袋上,頓時就腦袋開花,腦漿四處迸裂,後面的一個也沒有躲過,被弩杆掃中的腰部,慘叫了一聲,口中狂吐鮮血,只怕連內臟都被打破了,眼看就不活了。而人還直接飛了出去,把身後的兩個同伴也撞進了河裡!
葛佩德是七級騎士,又是神聖騎士的身份,驟然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驚魂一定,心中就掀起滔天怒火來,大吼一聲,他自己的劍斷了,就一把從手下同伴的手裡搶過了一把長劍,用力一跺,身子從船頭高高跳了起來,猶如一隻雄鷹一樣,凌空朝着杜維的船上撲了過去。
正迎面看見的就是馬克西莫斯手下的那個萊茵,萊茵塊頭最大,目標當然也是最明顯的,葛佩德人在空中,狂怒之下,正看見這個大塊頭,七級神聖騎士的鬥氣瞬間催發到了顛峰狀態,他的長劍在鬥氣之下,驟然冒出了熊熊的銀色氣焰,正是神聖騎士專修的神聖鬥氣!他周身都是銀光,長劍在鬥氣氣焰之中呼嘯,人又是從天而落,本身強悍的武力加上從空中墜落的勢道,這一劍威勢讓人驚歎,看他憤怒的架勢,彷彿恨不得一劍就把面前的這個大塊頭劈成兩半!
此刻杜維在天空之上,正和那個神術師打得難解難分,雙方各自施展本領,杜維又召喚出了幾隻火烈鳥來,上下翻飛,繞着那個神術師就一通亂啄,神術師死死的控制着無數個水球嚴密的放手,幾隻火烈鳥如何長鳴飛舞,卻始終突破不了對方的水球的防禦。
此刻兩人都打出了幾分火氣來了。杜維的情況還稍微好一些。他的身上只不過有些部位的衣服被水潑中了,潮溼而已。而那個神術師,雖然有水球保護,但畢竟火焰不長眼睛,也不可能全部抵擋,原本的神職人員的袍子上,早已經多處被火苗撩中,燒出了幾個大窟窿來,就連頭髮都燒掉了少許。相比之下,要更狼狽一些。
杜維雖然人在天空,卻也沒有忘記觀察下面的事情。眼看那個七級神聖騎士惱怒之下,催發了全身的鬥氣,整個人周身銀光,氣勢猛烈的凌空劈斬下去,目標正是萊茵。
杜維雖然自己武技不行,但是這些曰子來,身邊有兩個絕頂大高手侯賽因和羅德里格斯,耳濡目染,也漸漸能看出點兒明堂來了。他知道,一個七級騎士如果真的拼命的催發了全身的鬥氣,化作一擊,這樣的威勢,就算對手是八級騎士,也絕對不會願意正面去擋他的鋒芒,而多半會選擇躲閃退避。
可是這個萊茵……這個怪物居然絲毫連躲閃的意思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想,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躲”的意識,又或者他笨重的身子根本躲閃不開?
這個傢伙居然就抓着自己的那把長斧頭,陡然如野獸一般的吼叫了一聲,雙手抓着大斧頭就朝着從天而降的葛佩德,擡手就是一揮……杜維看到這裡的時候,就心裡一沉!
他的確是很欣賞這個萊茵沒錯,可眼看這個巨漢居然連鬥氣都沒有(他大概真的不會什麼鬥氣吧?),就這麼純粹的憑藉肉體的力量,舉着斧頭去硬抗一個七級騎士的全力一擊?就算萊茵的身體再強悍,可對方是一個七級騎士啊!一個七級騎士用上了全身的鬥氣,那力量就算是面對一塊巨大的岩石,也能一劍劈開了!
杜維很是欣賞這種猛將,但是眼看他居然用這種愚蠢的辦法去抵擋,不由得心中嘆息,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這個粗豪的漢子被一劍砍成兩半……可就在杜維閉上眼睛之後,卻聽見了下面傳來了如悶雷一般的一聲巨響!
砰!!!
這一個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河道之上!
杜維睜開眼睛之後,就看見剛纔如雄鷹捕食一樣的葛佩德,人在空中,仰面噴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箭,隨即整個人直直的朝着後面飛了出去……不,不是飛,而是狠狠的射了出去,砸了出去!
轟的一聲,葛佩德,這個七級騎士,已經被剛纔雙方正面硬撼之後的對決,整個人砸回了自己的船上,而且傳來了一陣木頭破碎的聲音,居然落勢不減,把小船的船底都砸了一個窟窿!
杜維驚喜之下,趕緊去看那個萊茵,卻看見萊茵剛纔站在船上的位置,堅固的船甲板上已經滿是裂紋,裂紋的中間是一個人形的大窟窿,看了幾眼,卻發現那個窟窿下傳來了一聲怒吼,隨後來應咕咚一聲從窟窿裡掉了出來,身上臉上全是碎裂的木屑,原本雙臂之上的鎧甲都已經破碎了,可是裸露出來的手臂之上,肌肉可怕的簡直不是人類……但,卻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媽的!你打得我好疼!!”萊茵陡然發出了一聲怒吼,聲如奔雷,彷彿雄獅咆哮一般!
杜維卻忍不住呆了一呆……不用任何鬥氣,純粹用肉體的力量,就硬接下了一個七級騎士施展鬥氣的全力一擊?而且還直接把對方砸得吐血倒飛了出去,撞穿了一條小船!可這個萊茵自己,居然卻沒有受傷?只是被打的很疼而已?
這傢伙……他真的是人類嗎?!
可杜維這麼一分心,立刻就給了那個神術師有機可趁。對方連連催動法術,水球疾射,杜維的幾隻火烈鳥控制不及,紛紛被水球射中,在一片嗤嗤的聲音之中,化作了團團白氣。
此刻天空之上兩人的對決,弄的騰騰白氣繚繞。互相都看不清對方的身影,杜維剛纔這麼一分心,此刻驚醒過來,卻發現已經中了暗算!
隨着對方一聲長笑,杜維就感覺到身子猛然一沉,周身彷彿都無法動彈半分,用力掙扎之下,卻越發的覺得身子沉重起來。
束縛術?
杜維心裡一動。他畢竟現在也擁有六級左右的魔法實力了,對魔法的精心研究學習,就算中了束縛術,他也至少知道七八種自己解救的辦法。可是他努力施展魔力,幾個解除咒語飛快的唸了出來,卻絲毫沒有半點兒效果。
對方那個神術師連連冷笑:“愚蠢的傢伙!你以爲這是魔法麼?用魔法是無法解除神術的!這是最最聖潔的聖力!可不是你們魔法師認爲的什麼魔法元素!”
聖力的束縛,杜維的確無法掙脫,眼看這個神術師已經從懷裡摸出了一柄短短的銀色小釘,笑道:“鬱金香大公,我不會殺你,不過被這根聖釘定住你的心臟之後,你就無法使用魔法了。至少可以讓你不會再給我們找麻煩。”
說完,他飛快的朝着杜維撲了過來,手裡的釘子,目標很明顯,正是杜維的心臟。
杜維哪裡肯就範?危機時刻,忽然心裡靈機一動……聖潔的聖力?
那麼破解這種最最聖潔的聖力的,恐怕只有世界上最黑暗最邪惡的東西了吧。
想到這裡,杜維不敢猶豫,雖然身子被束縛住了,但是他依然念動咒語,從手指上的儲物戒指裡,釋放出了一團漆黑如墨汁一般的氣體來!
這正是亡靈黑魔法師煉製的死靈之氣!果然,這種東西正是聖潔的聖力的最大的天敵,死靈之氣包裹了杜維的全身,原本他身上的幾根肉眼看不見的,聖力形成的氣鎖,頓時就現形了。杜維用力掙脫之下,凡是沾染上了死靈之氣的聖力,頓時猶如沸燙潑雪一般,冒出了絲絲青眼,頓時就被融化。
杜維一旦脫困,就立刻朝着後面急速退了下去。那個神術師眼看杜維居然脫困,趕緊頓住了身子。杜維臉色陰沉,心中大怒。
對方的實力未必就比自己高多少。自己吃虧就吃虧在對於神術太過陌生,倉促對決之下,沒有經驗,纔會被對方趁機制住自己。此刻他心中惱怒之下,正要召喚出計都羅喉瞬獄箭來,只恨不得一箭把對方射個透心涼,才解心頭的怒氣。可正要動手,就聽見身後一個淡漠的女子聲音:“去照顧你的人吧。這個傢伙交給我。”
杜維一愣,轉過頭來,就看見一張閉着眼睛的絕色美女的臉龐,他深吸了口氣:“妮可小姐,你……”
梅杜莎女王彷彿笑了笑,只不過笑得很是淡然:“你帶我上路,不就是想着我給你當打手麼?不用解釋,既然跟你出來,幫你出點兒力氣也是應該的。嗯……按照你們人類的人姓來說,這就叫交換,對吧?”
說完,梅杜莎女王長衣飄飄,迎面朝着那個神術師飛了過去。
杜維心裡一動,終於沒有拒絕這個美女蛇的要求,緩緩的落了下去。
此刻甲板之上已經亂成了一團,對方的幾條小船上的敵人原本想趁亂登船,可是自己的首領葛佩德騎士居然被對方這個巨漢一斧頭劈飛了,剩下的人愣了一下,再往上衝的時候,氣勢就不免弱了好多。
鬱金香家族的侍衛們有短弩,對方衝不上來,倒是損失了幾個人。這個萊茵更是大顯神威,凡是被他當面遇到的敵人,他順手一斧過去,立刻就是連人帶武器一分爲二!敵人之中也有幾個厲害角色,可無非就是兩三級的武士而已,連七級的葛佩德都被這個怪物一斧劈的吐血飛了,何況這些小角色?
三下兩下,就被船上的鬱金香家的人趕得退了回去,來不及回去的,就只能跳河逃命了。
剩下的,那些小船之上還有弓箭手對着甲板上的鬱金香家的侍衛們放箭,可是這裡早有人舉起了盾牌來遮擋。
這些弓箭惹怒了萊茵,這個傢伙順手就從地上撿起一個敵人的屍體,一手拉着一隻大腿,大吼一聲,就這麼一撕兩半!什麼內臟鮮血之類的東西,淋了一頭一臉,他卻渾然不顧,一手抓着半個屍體,遠遠的就朝着對方的小船狠狠的砸了過去。
他的天神神力的確讓人不得不驚駭,兩片殘破的屍體扔了出去,砸中對方的小船,頓時就砸飛了幾個弓箭手,而剩下的,眼看船上血肉模糊的碎屍,那肉快和內臟還沾染了些許在腳下,不少人都丟掉了弓箭,趴着船上嘔吐起來。
此刻,葛佩德已經被人從河裡打撈了上來,這個七級騎士面色蒼白如紙,全身溼透,虛弱無力,嘴角還不住的流出鮮血。現在他們大敗虧輸,唯一的指望就是天空之上鏖戰的神術師了。
只要神術師能擊敗杜維這一方的魔法師,那麼他們還能賺敗爲勝。
可是這個念頭剛剛纔許多人心中閃過,就聽見天空之上傳來了一聲驚呼,隨即漫天騰騰白氣之中,一個東西重重從天而落下,最後直直的砸在了一條小船之上!
砰的一聲,四分五裂,那個小船也當場就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船身破碎,眼看就要沉了。
其他人看去,卻不由得大驚失色!
那個天上掉下來的,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正是他們心中給予厚望的那個神術師!只是此刻,他早已經變成了一塊石……不,應該說是無數塊石頭!他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還是一塊完整的石雕,可砸在船上,就碎成無數塊了。
“死……死了?神術師大人中了石化魔法……死了……”葛佩德目瞪口呆,隨後撕聲道:“怎麼……怎麼可能!!大人的實力,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對方殺死!鬱金香公爵手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強大的魔法師!!”
除了杜維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神術師怎麼這麼快,幾乎是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塊石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