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城西區高大建築天台上的兩個人,喬裡和特雷夫彼此靜默注視着對方。
“好久不見了,特雷夫。”
良久之後,喬裡淡淡的笑着打破了沉默,他強壓着對孩子的掛念,臉上依然是吸血鬼之王近乎冷漠與孤傲的平淡,喬裡對待特雷夫的言行就像是一對相交平淡的朋友,見面後只是打了個招呼。而特雷夫卻連招呼都沒打,他的瞳孔越來越紅,氣勢越來越凌厲。
“德古拉!!”
最終特雷夫依然是做出了讓喬裡爲之失望的方式,他揮起了冰冷的鎖鏈飛身迎着喬裡突進而去,呼嘯的黑鎖當頭劈下之際,喬裡舉起右手,一把冰藍色的長劍從喬裡手心飛出,他橫臂以劍身抵向了劈下的鎖鏈。
黑鎖在喬裡召喚出來的虛空劍上纏繞了數圈,緊隨而來的是鎖鏈悍然的拉力,喬裡單臂抗衡着這股力量,逐漸深沉下來的目光望向特雷夫飛踢來的一腳,喬裡揮起左手,左臂鋒利的冰冷護手指爪砰然抽飛了特雷夫的腿,握住虛空劍的手往身邊一拉,特雷夫在半空失去平衡的身體頓時朝喬裡飛了過來。
原本可以左臂金屬指爪掏向特雷夫的心臟,然而喬裡沒有那麼做,他鋒利的手爪改變方向握住了特雷夫的肩膀,喬裡將其拉到自己的面前,沉聲道:“你就這麼想和我作對?”
“不是我想與你作對,而是你要與全世界作對!”被喬裡的金屬護手抓着肩膀,特雷夫面對面望着他陰鬱的面龐,他面色一沉,突然急促的低聲念道:“黑暗惡靈,除魔務盡。光、空、火,淨化……”
“嘭!”
聽到這個聲音喬裡臉色一變,他即刻抓起特雷夫的肩膀,將其一把摜在了地上。打斷了他所念的咒文。
驅魔家族創始之初。流傳下來的家族秘技就有驅魔咒文,凡人們只知道特雷夫是驅魔咒文的第一代擁有者。卻不知創下這些咒文,實際上正是他們恐懼的吸血鬼德古拉,當年他還是人類的時候遠渡重洋前往不列顛展開聖戰之旅,爲了對抗各種各樣的魔物。德古拉蒐集了許多對抗魔物的咒法、聖印、聖遺物,不列顛的旅行中德古拉將自己所蒐集的只是寫成了筆記,最後則成了貝爾蒙特驅魔家族的傳承技法。
而對於之前特雷夫念出的咒文,喬裡不僅很熟悉,而且他還見過特雷夫對自己使用過。
一個兩敗俱傷的獻祭咒文,把自己的血肉和精氣獻給可笑的天國換來暫時的力量,當年特雷夫就是因爲到了緊要關頭用了這個獻祭咒文。筋疲力盡後被他刺穿了心臟。
可現在特雷夫竟然剛見了面就要用這種自殘的獻祭咒文和他拼命,喬裡不由得想到,難道特雷夫就是爲了讓自己回憶起誤殺他的那次,非要揭開舊傷疤來刺激喬裡麼?
“就算你想殺了我。今天也不是你我決一死戰的日子。”喬裡冷厲的眼神盯着特雷夫的臉,看着他咬牙一言不發的模樣,喬裡左臂的金屬護手豁然鬆開放下了特雷夫,他站起來低垂着眼眸看向特雷夫,說道:“我會在我的城堡等你,等你的答案,究竟是回到我身邊,還是殺入我的城堡用你的吸血鬼殺手指着我,選擇在你,希望……你不要後悔。”
最後看了一眼倒地的特雷夫,喬裡轉身走向了天台邊緣,他揚起了頭,朝着西方的陰暗天空望去。隨後喬裡縱身一躍,他跳下了天台落於街道幹路。身處於人類的勢力營地,喬裡以本來面目現身在世人面前,他旁若無人的一步步朝着多蘭比亞軍事區走去。
夠了,已經夠了……
艾薩拉斯人類與惡魔的仇恨,喬裡不願再去插手,在特雷夫沒有到來之前,他確實曾考慮過給自己和人類一個公平的討債償還,但現在特雷夫來了,化解血債和仇恨之人不用再由喬裡來擔當,特雷夫是個比他更適合的人。
他的決然敵意讓喬裡有些心灰意冷,對於和人類之間的虛與委蛇他已經受夠了,此刻喬裡只想把自己的妻子接回家,安靜的在城堡等待特雷夫的答案,可惜特雷夫怎會任由喬裡帶走自己的母親?要知道他的母親瑪麗,就是被父親殺死的,特雷夫就算不敵喬裡也要擋在母親身前。
有時候你越是去努力做一件事,結果卻偏偏事與願違,特雷夫從地上彈起,見到喬裡朝着軍事區走去,他即刻縱身朝着喬裡飛蕩了過去,只可惜喬裡想帶走一個人,還真不是特雷夫能阻止的,喬裡想帶走誰,整座多蘭比亞城堡所有人加起來都攔不住他。
越是阻攔,反而越是可能促使喬裡毀掉這片建築羣。血鞭的真實形態是噬魂鞭,釋放原理類似變換災厄之龍時的燃血,血液燃燒中喬裡囚禁在體內的惡靈會發出痛苦的哀嚎,被噬魂鞭抽到的生物都會在靡靡之音中思維混亂,而且噬魂鞭還能以喬裡付出燃燒的鮮血多少來改變長度,正常外形爲黑紅色半霧化的五米長鞭,最長可達上白米。
在多蘭比亞內部如此密集的非戰鬥人員活動區,喬裡橫掃出一記最大長度的噬魂鞭,可真就是一掃之下哀嚎遍野了。
“噠……噠……噠……”
恢復爲前世原貌的喬裡,他雙腳覆蓋着的暗色金屬護腿靴底踩在堅硬的石砌幹路上,目不斜視的朝着軍事區走去,特雷夫緊緊的跟在他不遠處的屋頂上,這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人類,也是緊急調動出了城堡內的戰士圍了過來,身爲凡人的他們手持着凡鐵兵器,儘管人數衆多而且堵住了各個要道,卻沒有一人敢衝上來面對喬裡。
“這羣不怕死的傢伙……”特雷夫臉色不太好看的望向那些敢於圍向喬裡的戰士,雖然他與自己的父親是仇敵關係,特雷夫能感覺到喬裡不會在今天和他動手,除非他自討沒趣,但下面的這些人類就不一樣了。
他們算是喬裡的什麼人?對於一個吸血鬼來說。這些普通人就相當於食物、新鮮的血液,是他所處食物鏈的底層被獵食者。
而這些渾然不知自己其實就是食物鏈底層的人類士兵,他們望着那一身暗紅色的身影,對於未知的恐懼與現實中親眼見到的惡龍化身。他們不知如何是好。超乎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落差,讓這些戰士失去了以往的勇氣。
彷彿是生長在左臂的暗銀色金屬護手。護手五指如尖刀般鋒利,披着單薄暗紅色披風的喬裡,他不設防的敞露着胸懷,沒有穿任何內甲。而他雙腿的金屬長筒靴踏在地上不緊不慢的節奏,更是讓附近的人類感到不安。
人類一方已如臨大敵,反觀他卻無所畏懼,這不是數量上能彌補的差距,他對自己的力量堅定的信心,化作了人類對他由衷的畏懼。包圍喬裡的人類士兵倒是不少,可就是沒人敢上前真正的碰一下他。
來到軍事區人影綽綽的駐紮營地。喬裡的目光掃過那些面露畏懼之色的人類,然後他就朝着伊諾拉走了過去。由於忌憚這個黑龍變化的陌生人,尚且還不知道喬裡其實就是惡魔城之主的人們,他們自行分開了一條路。在喬裡前方露出了和李巖站在一起的伊諾拉。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被喬裡氣勢震懾的人類才猛然驚醒過來……原來他們還有伊諾拉這個傳奇強者在場!
此時被人們後知後覺想起來的伊諾拉,她神色低落的垂下了眼神,即使不用眼睛看伊諾拉也能感覺到喬裡朝自己走來,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種情況,本來已經安排好了的計劃,由喬裡推動一場戰爭,然後人類和惡魔在互相殺戮中各自討回自己的血債,最後惡魔落敗,而且喬裡也爲貝爾蒙特家族逃回了血債得以平復怒火,這本是預想中最圓滿的結局,可現實卻走入了另一個軌跡。
究竟是什麼時候改變了事態發展的軌跡?伊諾拉和喬裡都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特雷夫的到來。不,或者該說不是特雷夫,而是李巖、薇林、孫謙這些異世界的來客,他們就像突然從半路殺出來的一樣,是他們把特雷夫帶了過來,也是他們,改變了喬裡和伊諾拉預想中的完美謝幕。或許這就是宿命,喬裡和特雷夫必須要相遇的宿命。
彈動了兩下左手鋒利的金屬指爪,喬裡在自己右手劃出了一道血痕,他看了看爲難痛苦的伊諾拉,又朝着破壞了他完美謝幕的罪魁禍首看了過去,這時候,李巖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改變了艾薩拉斯本該上演的歷史,更不知道就是因爲他把特雷夫帶到了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的未來做了多麼大的改變。
喬裡朝李巖看了過去,李巖也在看着喬裡。分外眼熟的面容,但卻不一樣的氣質,緊繃着氣息隨時做好被偷襲的戰鬥姿態的同時,李巖看着眼前之人,他發現這人左臂的陰森暗沉護手,和雙腿的金屬護腿,他之前見過的喬裡好像沒有這些東西。若只是外部的護甲也就罷了,偏偏李巖看到的護手和護腿,這些暗銀色的金屬製品就像皮膚一樣生長在這人身上。
而就在李巖將這個外貌滄桑古樸的男人和喬裡開始往一起聯想的時候,他忽然間感覺到腳下一晃,李巖低頭朝腳底看去,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有一灘妖異的鮮血流到了自己腳下,那些彷彿有生命的活性血液此刻順着李巖的雙腳,往他的雙腿漫了上來。
而這時喬裡的右手食指,還在往下流淌着血滴。
李巖剛想跳起來離開這些妖異的血液,不曾想一股巨力陡然襲來,他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纏住腿部的血液拉了下去,噗嗤一聲沉進了血泊。第二個被拉進血泊的就是伊諾拉,與李巖不同,在衆目睽睽之下,伊諾拉低着頭默默無聲的抱住雙臂,她彷彿入魔了似的站在血泊中,任由自己的身體緩緩下沉,看到這一幕的特雷夫很想阻止喬裡帶走自己的母親,但卻無可奈何。
若是因阻止喬裡而觸怒了他,那麼這座城堡的所有人都別想活了。
將李巖和伊諾拉兩人拉入血泊後,喬裡剛想轉身離去,結果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停下了動作,喬裡不禁皺起眉朝人牆之外的一個小女孩看了過去。
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看上去大概有八.九歲的年紀,一頭淡金色的頭髮顯得十分靚麗,她嬌嫩白皙的臉蛋寫滿了惶恐和茫然,此刻這個小女孩正穿着一件大人的衣服,長長的褲腿都拖在了地上,她的身上還套着讓喬裡十分眼熟的外衣,這件比她要大好幾號的衣服都快把她埋了下去。
這就是喬裡臨走前忽然想起來被自己差點忘了的人,薇林。之前中了上位惡魔的衰老詛咒,特雷夫用時之沙爲薇林進行時間回溯來逆轉衰老詛咒,結果快要完成的時候喬裡突然趕到,特雷夫不小心收回時之沙的速度慢了點,於是薇林就被回溯的慣性,把她的身體從成年體逆轉到了幼年體。人是特雷夫救回來了,可少女時期的美麗動人卻沒有救回來,反倒帶回來了一個年幼嬌小的小女孩。
把特雷夫帶過來的異世界來客李巖、薇林,喬裡一個沒落的全都拉入了血泊,隨後他擡頭看向了立在高處的特雷夫。
“你的朋友太會鬧事了,就先寄存到我這裡。”
就是因爲李巖、薇林他們把特雷夫帶過來才改寫了完美的收場,喬裡不能再放縱他們繼續搗亂,李巖、薇林必須禁止自由活動,至於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青年,喬裡也會把他找出來和李巖他們鎖在一起,以防他們再弄出其他意外。
隨着身體在血泊中緩緩下沉,他淡漠的凝視着特雷夫,說道:“記住,我會一直等候在虛空王座……無論你選擇的是家庭,還是你所謂的大義,我等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