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在無數報紙拼接成的巨網中左突右進,一道道凜冽的刀光劈砍在上面,很顯然,這種東西困不住他很久。
真正令他擔心的是外面的兩個人,江城和胖子,他們面對報紙男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過報紙男只是站直身體,一隻手抱着男孩,用一個很舒服的姿勢讓他繼續睡,同時擡起那張恐怖的臉,望向半空中即將脫困而出的無,“不錯,你比我想的還要強,出此下策實在是上不得檯面,但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沒有惡意,你如果看一看報紙上的字,就應該明白。”
或許是報紙男的話起了作用,被困在其中的無果然不再掙扎,一幅幅拼接成的報紙上浮現出一個個金色的字,可惜從江城和胖子的角度看,這些字如同鬼畫符一般,根本辨認不出,江城心中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篤定這些字與自己有關。
這種真相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的感覺令人無比煎熬。
金光閃爍間,那裡面彷彿自成一個世界,日月輪換,滄海桑田,江城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外面短短一瞬,裡面卻好似已然過了千年。
好在下一秒,刀鋒從報紙拼接成的巨網中刺出,隨即狠狠朝下一拉,巨網被割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彷彿封印被打破,無數的報紙散落開漫天飛舞,而無也在江城胖子激動的目光中落在地上。
報紙一張張的回到報紙男的手中,一張疊着一張,直到變回原樣,報紙男重新抖了抖手中報紙,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擒住他!”
眼見這一幕江城胖子瞬間有了底氣,對方偷襲都沒有重傷無兄弟,那麼真拉開架式打一場報紙男顯然更不是對手。
不過令江城意外的是,無居然盯了報紙男幾秒鐘,隨後收刀入鞘,轉身朝江城走來,“我們走。”
江城愣住了,眼前的這個無居然讓他感到陌生,“走?”
“嗯,走吧。”
在無的眼神中江城覺察到了一抹複雜,而且對方的語氣中沒有留下任何商量的餘地,江城大概猜得到,無一定是從報紙世界中看到了一些東西,從而改變了他的看法。
“你看到什麼了?告訴我,你看到什麼了?”
面對江城的問題,無很罕見的沉默了,他轉身瞧了眼胖子,眉宇間的複雜更甚,他似乎很想和這兩個兄弟解釋,但他不能,在報紙男呈現給他的世界中他看到了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但就如同對方所說,他沒有惡意,畢竟真相過於殘酷,不應該,也沒必要讓江城知道。
複雜的目光在江城胖子身上反覆幾次,如同在抉擇,抉擇誰纔是最終活下去的那一個,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想要改變,除非用更珍貴的東西去交換。
最終無抿緊了嘴脣,他終於做出了決定,“我們走。”不由分說,無摁住了江城的肩膀,將他朝外推。
江城從來沒見到過無如今的樣子,這是個極端自負的傢伙,但現在,他卻從無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報紙男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所以一定是他給無看了一些東西,一些與自己和胖子有關的東西,對,還有胖子,江城如夢初醒,他盡力朝着胖子的方向衝去,可卻被無摁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我說過了,我們走,現在就走!”
“胖子他還在這裡,我們一起走,我走還不行嗎,我不問了,我什麼都不問了,我們…我們三個一起離開這裡!”
江城明白,這裡面一定是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否則無絕不會這樣,心底蔓延出的恐懼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他有種莫名的感覺,今天只要離開這裡,那麼…那麼他就永遠失去胖子這個兄弟了,再也不會有見面的那一天。
就像是曾經的那些朋友一樣。
胖子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此刻一切的聲音似乎都被屏蔽掉了,他和江城無的距離比較遠,只能看到醫生在掙扎,而無在盡力控制他。
但即便隔着這麼遠,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醫生此刻的驚恐與無助,對胖子來說,自己身上的那扇門究竟是什麼,有什麼能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幫助身邊的朋友們,讓大家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在無的控制下,江城的掙扎完全無用,很快被一步步地拖走,胖子很奇怪,邁開腿想要去追,可無論他跑得多快,醫生和無還是一點點的遠離他,他們之間好像有一面無形的屏障,與江城類似的感覺胖子也有,他恍惚間覺得很難受,似乎只要醫生和無在視線中消失,那麼這兩個兄弟在他的世界中也就徹底消失了。
和槐逸王琦他們不一樣,這一次,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很奇怪的感覺,卻又真實的令人髮指。
江城被無拖出了門,眼睛還在盯着胖子的方向,他只能看到一個壯實的身影在朝他拼命奔跑,可距離卻越來越遠。
終於,無鬆開了手,江城爬起來就朝着大殿門衝去,但越過門檻後,他愣住了,放眼望去,在他身前的是許許多多個門檻,幾十,幾百,他不知道,也數不清,他竭盡全力的跳過去,想着或許下一個就是原本大殿的門檻,他就可以重新見到胖子,但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的,隨着他累癱在地上,一隻手扶着門檻,還要勉強站起來時,身後一隻手扶住他,將他拉了起來,江城下意識的扭過頭,身後壓根就沒有什麼門檻,只有無站在他身後。
原來他眼前的從來都只是第一個門檻罷了。
而無身後是一層模糊的光影,這裡彷彿是一個特殊的世界,不屬於大殿內,也不屬於大殿外。
無沒有勸阻他,因爲他知道沒有用,只能等到江城自己安靜下來,事實就是事實,他必須要學會接受。
江城坐在門檻上,朝着記憶中胖子所在的方向,無站在他身後,像是一位盡職盡責的護衛,場面肅穆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