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世界發生了變故。
天地被扭曲,洪元與混元的戰鬥硬生生把蒼茫世界打出了通道。
風暴在肆虐,天地也顛覆。
雲原之上,天罡老祖把五指向地上一蓋,於是天上有兩道影子出現,重重的落在地上。
煙塵起,煙塵落。
寧長生跌坐在地,披頭散髮,渾身浴血。雙眸之中滿是赤色,嘴角掛着一絲笑意,然而那肉身卻難以再動彈半點。
而另外一側,一口大鐘忽然自煙雲中升起,震天動地,轟然而響!
“是我贏了!”
鏗鏘的聲音升起,李闢塵踉蹌着從煙雲中走出,陰陽的袍子早已破破爛爛,被鮮血染紅,若不是以幻法支撐,怕是早已裸露身體在外。
天地寂靜了,天遙宮中更是沒有聲音,無鄰與襄水看着這一切,默默無聲。
一步一步,李闢塵的面目也都被鮮血浸染,此時向着寧長生走過去,大荒之中,那背影蒼涼且孤寂,直至李闢塵走到寧長生面前,後者才擡起頭來。
“你...贏了。”
三個字被吐出,這簡直讓人難以相信,然而卻真實的傳蕩在了人間。
寧長生敗了,第一古老者輸給了第二古老者。
李闢塵催動最後的法力,此時從袖袍之中落出一寶。
於是照地青出現了,被仙人提在手中。
破碎的天域中,一片黑暗與混沌,而在遙遠的天邊,則有太陽的光輝透出。
雲海分開,一線光芒照在人間,驚天動地的大戰落下了帷幕,一切都將歸於寂靜。
“我這一劍下去,你便該歸入冥海,正應了蓬萊惡鬼的話,你再也不會存於人間之中!”
李闢塵看着寧長生,同樣都是氣息衰弱,然而此時一人如束手羔羊,動也難動,一人則還握着能殺生的劍。
巨大的青劍橫在寧長生的脖頸上,只需要一下,這位縱橫天地的無上高手就會被取走性命。
“你們不說些什麼嗎?”
李闢塵擡起頭,向着天上的那些至尊詢問,而此時,王度渾身浴血,在太淵歸於外道之海後,他也沒有歸入天遙宮中,直至李闢塵寧長生從蒼茫內殺出,他才略微轉移了注意力。
此時聽見李闢塵的詢問,王度望向下方,沉默不語,而天遙宮中,無鄰開口,道:“你贏了,長生輸了,你要如何對他,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一點,即使取了性命,洪元的法也不會落在你的手上。”
李闢塵深吸一口氣,靜靜看着天上。
無鄰繼續開口:“洪元之法,留存天遙宮中,長生敗了,一位洪元落幕,自然有第二位洪元出現,只留待有緣人前來,再入我天遙宮中。”
“真是無情啊,連自己山門的弟子都願意放棄嗎?”
李闢塵開口,看向那位高坐雲霄的至尊,又看向被青劍所壓的寧長生。
“所謂無情....所謂至公,就是如此。”
寧長生笑了,在無鄰之前開口。
“你們.....不理解我們,認爲我們.....是起了貪念,然而並不是....”
“天遙宮鎮壓世間.....七十二福地位列第一....握人間戒律........如王度祖師所說,必然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得有.....半點妄爲。”
李闢塵道:“我確實是不理解你們,但我只看見了,你天遙宮連弟子性命也不顧。”
“我的性命...如何能與戒律...規矩....相提並論?”
“無情.....才能至公.....而不偏不倚.......自己無情,衆生無情.....”
寧長生的眼中有着一絲莫名的情感:“我從沒有敗過....今日敗了....雖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了.....”
“你有資格.....拿太上之法.......從來只是我判人,今日卻被你判我。”
李闢塵察覺到了寧長生話中的異常,此時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爲了遮掩你天遙至尊的臉面嗎,你瞞不過我,我能聽見你心中的聲音。”
寧長生此時已經沒了法力,只剩下了空落落的境界,有道行而無法施展,再加上心緒波動,鏡湖翻滾,自然瞞不過李闢塵的察覺。
這本就是看家本領,只不過在激戰中難以施展而已。
寧長生沒有說話,而李闢塵道:“沒有貪慾,這一點或許是真的,但是沒有私慾,這是假的。”
“無鄰之前撇開諸聖,特意讓我與你一戰,我想來,那片高天世界中,或許有能讓你恢復法力的炁息存在,但是被我太華祖師干預,故此沒有成功,也只好嘆息隨後罷手。”
“他們想要你贏,然而又知道,時間拖延的越久,你的勝算越小,故此把我與你單獨一戰,撇開其他諸人,讓你勝算提升,第一古老者,即使衰弱了,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壓制第二古老者的。”
“可......公到極致便是私,任何事情,過猶不及!”
李闢塵出聲,那最後的話沒有避諱其他人,而是朗朗吐出,於是天上地下全都聽見了這一句話。
天遙三聖沉默下來,王度眯了眯眸子,此時化作一道遁光迴轉天遙宮內。
而無鄰則是發出了一聲莫名的嘆氣,至於襄水,則沒有什麼反應。
寧長生身軀輕輕一震,並沒有開口,但卻是無聲的笑,而後垂下了頭顱。
他閉上了雙眼,似乎在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李闢塵忽然擡手,照地青驀然擡起!
一劍劈下!
鮮血飛舞起來,寧長生的身軀被照地青斬入,自左肩起,幾乎將肉身徹底斬殺。
然而最後,李闢塵收手了,斬掉了寧長生的一隻胳膊,半個身子炸開,而青劍斜着,貫穿了他的心臟,但是沒有劈下他的頭顱。
卻是給他留下了最後一口炁。
血如泉涌,但這等程度的傷勢還要不了一位神仙的性命,天靈不滅,性命不隕,即使心臟被貫穿又如何,仙人早已與凡人不同了。
頭顱纔是生死要地。
劍被拔出,轟然立於地上,帶起血與塵土。
寧長生大口咳血,然而卻生出疑問,他勉強擡頭,看向李闢塵,道:“你不殺我?”
李闢塵拄着照地青,看向寧長生。
聲音帶着漠然,同時還有嘆息。
“從我說出公至極致便爲私,而你不敢反駁,無聲一笑垂下頭顱時,你的心已經死了,所堅持之道徹底崩塌。”
“道已坍塌,執念消去,世說....朝聞道,夕可死,然而你居然帶着遺憾而死?當真懦弱啊。”
李闢塵看着他,拔起大劍,踉蹌着轉身,再不看他一眼。
只是那聲音帶着慨嘆,而後變得無比冷漠:
“你雖身是天龍,但那心卻如螻蟻!不堪一擊!既是螻蟻,是殺是死,又豈能由得你自己?看看如今,我讓你生你便生,我讓你死你便死!君不見,爾高傲而來,卻蒼涼而去,是何等可悲,是何等可笑!”
“滾吧,留你一口炁息不散,放回你天遙宮中再塑造化之身,從今日起,三千年內你不得再踏足雲原大地,否則我見你必殺之。”
“你已不配......與我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