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暴雪,教堂外的雪已經接近一米厚。
教堂的訪客記錄,零。
教堂與村子的距離並不是那麼恰當,最近的一戶人家徒步來到教堂也要五分鐘左右。
林格理所當然的認爲,這麼大雪,沒什麼村民樂意來教堂做彌撒,他們在溫暖的家裡禱告一下就能表示對上帝的尊重,
就不知道那隻灰色的麻點小鳥算不上,今天上午它又來了,落在窗戶上,望着正在練字的林格。
林格輕輕的放下鵝毛筆。
他來到廚房,找了一點玉米粒。
小鳥有了上次的相識,一回生兩回熟,顯得很鎮定,很耐心的等候,等林格上樓伸開手亮出它喜歡的食物後,興奮跳動着。
林格將玉米粒放在窗臺上,帶着和睦的笑容,望着它享受凜冬的午餐。
小鳥沒有什麼防備,低頭一粒粒的猛吃,不管林格站得有多近
嚴冬,任何生物都難熬,要這麼一隻小生物去扒開厚厚的雪去找蟲子或者其他的東西填肚子,那太難了,林格理解。
小鳥吃完玉米粒,小嘴在窗檐上磨蹭了幾下,飛走了。
小鳥消失在雪花中,林格心頭裡涌起一股祥和的氣息,他彷彿看到小鳥震動的雙翅散發着聖潔的光輝。
這種光輝來自林格的內心,在我的幫助下,這隻幼小的生靈能熬過這個寒冷而漫長的冬季。
他恍然發現,自己應該有做神父的基本潛力,而不是僅僅口頭說說而已,就像剛纔那樣,很經典的場面。
他變得有些小激動,他彷彿又有了些動力,坐回桌邊,繼續練習這該死難寫的俄文,他必須學,當神父要是連聖經都不會念,那對不起先人的一句句無悔的教誨和一條條強大的精蟲。
儘管俄語的詞彙太他媽生澀,語法太他媽的折磨人。
有人說,兔子國的漢語最難學,林格覺得,世界上最難的學的語言,就是毛子的鳥語,泥鰍一樣的難寫,說話的時候,舌頭還得捲起來。
沙邦尼說,今天不認會一百個字,你就別喝酒,他以前的老師經常這麼罰他的學生。
林格的學習能力不錯,就是懶,他沒學會三十個字。
“拉斯普京同學,你看上去心不在焉,你這樣是學不好的。”
林格將鵝毛筆丟到一邊。
他出了書房,來到客廳。
不喝酒,可以喝咖啡,今天的咖啡是沙邦尼煮的,味道比林格煮的要好。
“看你心神不寧,能說說嗎?米哈爾那裡我們不是已經想到怎麼應付了,你還心事重重的樣子。”
沙邦尼又問。
“沒什麼,你這個當老師的很盡責,謝謝。”
沙邦尼正想着自吹一下當年如何如何,林格穿上鞋子,一聲不吭的出了教堂。
“你去哪裡?”
“我去走走,今晚你煮晚餐。”
林格出了教堂,往自己的家走去,村子很安靜,安靜的像是無人區,家家都關門閉戶,躲在裡邊躲避嚴寒。
雪,統治了一切,聖潔而寧靜。
回到家,冰冷寂靜。
看來,維爾金真的凶多吉少了。
林格不由得輕嘆口氣,來到自己的臥室,將他刻制的大大小小的木偶用一個大布袋子裝了,背上後,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這是林格第一次在胸前劃十字,是對這個潰敗倒閉的家,也是對維爾金。
當林格返回教堂時,已經累出了汗。
沙邦尼做的晚餐和林格做的水平差不多,但至少不會燒糊。
兩人坐在餐桌上,沙邦尼不停地叨叨,林格安靜的聽,這樣場景要是有客人看着,會感到很彆扭。
晚餐之後,林格覺着,作爲神父,是不是要開始禱告,維爾金說,禱告一般是早上,林格選擇在晚上,以前他練功的時候都是在晚上。
“沙邦尼,聽維爾金說,每天虔誠禱告就能和上帝溝通,是這樣嗎?”
沙邦尼正懶洋洋的睡在壁爐邊的攤子上,笑道:“這個我不清楚,據說是這樣的,還分階數,最高級,血液往上涌的時候,就可以跟上帝打個招呼,哥們,我們是不是入戲太深了,遲早我們會滾出教案,還會被默罕那個老傢伙起訴的。”
林格不知道血液往上涌的時候,是什麼意思,也笑道:“等他起訴後再說,睡覺吧,沙邦尼。”
沙邦尼忙說:“你不要叫我睡覺,我還想跟你聊聊。”
“你想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
“那就別聊了,睡覺吧,沙邦尼牧師。”
沙邦尼像個聽話的孩子,說睡就睡。
林格不得不上樓,走進臥室,沙邦尼前晚還說,他想跟林格睡一張牀,嚇得林格做了一個晚上的惡夢,但事實上,以前的拉斯普京跟他經常在一張牀睡。
書房的油燈發出一絲絲好聞的燈油味,那像是松油。
林格喜歡松油的味道。
他現在已經習慣昏暗發黃的燈光,明亮的日光燈在他腦子裡已經沒有概念,偶爾閃爍一下,也會很快忘記。
看起來,我很快就會成爲真正的拉斯普京神父。
房門反鎖後,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木偶,他需要給這些木偶上點顏色,他在教堂找到了一些顏料,默罕喜歡畫畫,林格看見了他的畫作,畫得很一般,就像他畫自己的教堂,林格認爲那太水了,或者說,自己的欣賞水平就很水。
但這都不重要,找到顏料就好。
袋子的木偶有三十多個,那是林格用來練習召喚亡靈的道具,一種獨特召喚之法。
召喚不同的高階亡靈,需要不同的陣法,陣法的位置就需要不同的木偶。
木偶雕刻成什麼樣,林格是按照老騙子教的方法去找,很有講究。
雖然不能說成爲真正的亡靈召喚師,事實上,成爲真正亡靈法師的機會也太小,從學術上來說,林格根本不是一個好弟子,學的東西實在少了點,成天就琢磨着幹掉自己的引路人,怎麼可能學到引路人的精髓。
然而,達不到最高境界,成爲一名認真的亡靈召喚師,林格完全可以做到,換個角度說,他要認真的做一名會亡靈召喚的另類神父。
這個念頭昨晚就冒出來了。
給木頭上色,那代表不同的屬性,比如白色代表冷,紅色代表火與血,藍色代表精靈,紫色代表幽靈等等。
老騙子教給他陣法變幻無窮,眼花繚亂,隨便挪動一個木偶就是一個陣法,就像是圍棋大師,棋盤上看似隨意的一個落子就能改變棋盤的整個走勢。
林格根本記不住多少,也不明白其中的詭秘。
現在好了,得自己抓着腦殼一項項研究琢磨。
就如骷髏人,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召喚出來的應該是一種飛翔的亡靈或者亡魂。
剛給兩個木偶上了顏色,總覺得心神不寧。
他將木偶和顏料收起來,他在想一件事情,需要不需要去報警。
也就是說,他需要不需要去找米哈爾警長。
這不但是爲了偷馬的案子,還爲了西姆斯蘭,瓦列裡,狄安娜,嗯,維爾金也算吧。
他們都進了鬼暗森林,都沒出來,好幾天了,是不是該將這事告訴警察一聲呢。
這晚,他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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