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蘇院的內屋大門口,以若水爲首的四個美貌丫鬟紛紛跪在地上,柔聲開口道:“大少夫人,奴婢若水和幾位姐妹們一起前來拜見您了!”
從昨兒個晚上得知大少夫人懷孕,老爺夫人把當初挑選出來的女人全都送了過來的時候,若水總算是舒了口氣。既然大少夫人有孕,她們這些丫鬟,總算是有機會進大少爺的身了。因此她那被折騰的苦不堪言的小心思又活躍了起來,再加上如今多了幾個女人,大少夫人折騰的那些事情自然也要分擔到別人身上,她總不至於再跟以前那麼累。
如此一想,若水隱隱有着把自己當成四個丫鬟之中的老大來看待,誰叫她最早進瑾蘇院呢!至於大少夫人的手段,她也是很機靈的瞞了下來,什麼都沒說。當初她吃過的苦頭,怎麼也不能自己一個人承受吧?
沒一會兒,房門嘎吱一聲被打開,白雪走了出來,順手關上了房門,對着幾個丫鬟怒視道:“喊什麼喊?若水,學了那麼久還不懂規矩嗎?不知道昨晚上老爺夫人體貼大少夫人,讓她以後不用早起請安,現在夫人還在休息,吵醒了夫人,你們可擔得起這份罪名?”
“對不起啊白雪姐姐,我也知道現在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還在休息,只是幾位姐妹們都想早點過來拜見夫人,我總不好拒絕。”若水心中一個咯噔,趕緊禍水東引。老實說,她還真是忘了這茬,再加上昨晚上這些人都在問她什麼時候能夠見到大少爺,以前每天早上都是這個時候,大少爺會準時起身上朝,而大少夫人則是去正房給大夫人請安。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大少爺的護短和大少夫人的厲害手段,就連白雪白霜兩個丫鬟她都惹不起。想到這裡,她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顯擺自己了。雖然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就會得罪那幾個女人了,可是說起來,她們本來也是互相競爭的,總比得罪了大少夫人要好。
果然,另外三個跪在地上的女子都不由得對若水怒目而視,若不是顧忌着現在的場合,恐怕都要上去和她爭吵一番了。
“好了,你們既然已經來了,就先在這裡等着吧!主子醒了,自然會召見你們!”
白雪冷冷地開口道,轉身便繼續進了房中,只留下幾個跪在地上的美貌丫鬟面面相覷。在這裡等着,該不會是讓她們一直跪在這裡等大少夫人醒過來吧?
“若水,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是你說這個時候大少爺和大少夫人起身了,讓我們過來候着請安,現在怎麼成了我們逼着你帶過來了?”一個粉色裙子,容貌嬌豔的丫鬟壓低了聲音,憤怒地開口質問了起來。
“芸香,難道昨晚上不是你們姐姐長姐姐短的纏着我問我大少爺的情況嗎?本來以前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都是這個時候起牀的,再說了,你們自己不跟我說清楚,大少夫人現在可以不用去正房請安了,現在難道還想怪到我頭上嗎?”
若水自然不甘示弱,氣勢洶洶地回了一句。那名字叫做芸香的丫鬟氣不過,這個若水,真以爲自己先進了瑾蘇院就高人一等了嗎?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方纔那位白雪姐姐可是警告過我們了。反正已經都這樣了,我們還是安生點等着吧!”四人之中容色稍差,然而看起來個性沉穩的丫鬟雨蝶語氣溫和地勸說了起來,倒是個和事老的模樣。
一提到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兩人再怎麼不對付也只能閉了嘴,而一旁始終沒有開口,嬌嬌怯怯容貌清麗的丫鬟白月則是小聲地說了一句:“那我們都得這麼跪着等?”
跪個一時半會兒的還成,可若是大少夫人有意刁難遲遲不醒,她們難道就得一直這麼跪着?
衆人頓時沉默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答案,誰叫她們來的太早,又爲了表示自己的懂規矩率先跪下了?倒是若水心裡門兒清,今天早上這一頓跪是少不了的,大少夫人可是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只可恨自己怎麼就那麼不小心,現在也得跟着一起受罪了!
幾個丫鬟心裡是怎麼想的,白流蘇可不關心,此時此刻,她的確是還沒有睡醒,正被瑾琛抱在懷裡,閉着眼睛呼吸平穩呢!反倒是淳于瑾琛已經睜開了眼睛,他是個作息規律的人,一到了這個點就會自動醒來,看着身邊神色安詳的女子,溫柔地低下頭,在她粉撲撲的臉上印下了一吻。
昨天晚上他雖然沒有真的要了她,卻也折騰得她不輕,想到她爲了紓解自己的慾望,竟然願意做出那樣的事情,心中更是一片柔軟。不過,也別有一番滋味便是。想到昨晚上那火辣的場面,他的慾望頓時又有些擡頭,深吸了一口氣,淳于瑾琛苦笑着搖了搖頭,也就只有面對她的時候,自己引以爲傲的控制力便會不堪一擊。
“大少爺,你可是要起了?”
窸窸窣窣地穿起了衣服,聽到了這番動靜的白雪頓時小聲地詢問了起來,自家大少爺不喜歡除了主子意外的任何女人近身,平日裡穿衣洗漱這些事情,他都是親力親爲的。因此白雪只是問了一下好準備熱水,卻並沒有上前去幫他更衣。
“嗯,小聲些,蘇蘇昨晚累着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奴婢明白。”
等到淳于瑾琛走了出來,白雪這纔開口道:“姑爺,老爺夫人送來的幾個丫鬟,現在都在外面候着,要給主子請安呢!還有,這幾個丫鬟身份特殊,該如何安置她們,還請姑爺示下。”
“讓她們等着吧,至於怎麼安排,讓蘇蘇隨意便是。”淳于瑾琛對這幾個女人沒有想法,自然是由着白流蘇去折騰。既然他都這麼發了話,白雪也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用了早膳,淳于瑾琛便起身離開上朝去了,他從房間裡面走出來的時候,根本看也沒看地上的幾個丫鬟,反倒是那幾個人眼神灼灼地看着他,連請安的話都忘了說。
“大少爺真是天人之姿!”
這幾乎是所有丫鬟心裡面唯一能夠想到的,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種人,天生就是讓人追逐嚮往的。然而清醒過來之後,衆人又是一陣後悔,剛剛怎麼忘了向大少爺申訴呢!不然的話,她們也不用這麼一直跪着了!
幾人的一舉一動,紛紛被暗中觀察的白雪白霜看在眼裡,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癡心妄想的人總是認不清楚現實,卻不知道期待的越多,就摔得越慘!
白流蘇難得一覺睡到自然醒,等她在白雪白霜的伺候下洗漱好了之後,外面的幾個已經跪了半個多時辰了。雖說是丫鬟,到底都是嬌生慣養的,尤其是現在是夏天,衆人穿的單薄,地上雖然沒有砂礫,可是一清早的寒氣卻是實實在在的。而隨着日頭升高,又是一番陽光毒曬,四個丫鬟已經雷趴在了地上,情況好不悽慘。
“主子醒了,你們都進來吧!”
終於等到了白雪的吩咐,衆人頓時鬆了口氣,由於跪得太久,膝蓋都已經腫了起來,連走路都是一番踉蹌的模樣。此時此刻,四人臉上哪裡還有一開始漫不經心的樣子,纔剛剛過來就遇到這樣一個下馬威,又是因爲她們自個兒沒弄清楚現狀招惹來的,怪得了誰?
“既然你們以後是瑾蘇院的丫鬟了,就得遵守我們這邊規矩,至於你們每天要做什麼,白雪白霜會給你們安排。我這個人呢,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們既然是老爺和夫人派過來伺候的,以後就在內院待着吧,我也不管你們有什麼打算,只要你們有那個本事讓大少爺看上,本夫人也不是那種善妒的,自然會爲你們做主。”
白流蘇掃過幾張青春逼人的臉蛋,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比年紀,她反而是最小,比容貌,她白流蘇自然也要高上幾分,唯一差的,估計就是身段和成熟的氣韻了。想到這裡,白流蘇也頓時有些氣悶,估計是小時候營養不良,這幅身子瘦弱得很,身材自然不會是波濤洶涌一類的。
反正她現在年紀還小,還有上升的空間,等她長大了,這些傢伙都是老女人了。白流蘇自我安慰了一番,絲毫不管她這一番話,給下面的幾個人帶來了怎樣的震撼。
“奴婢謝過大少夫人,以後一定會好好盡心,伺候好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
叫芸香的丫頭最是藏不住心思,眼底眉梢都是喜色,白月則是羞澀地笑着,似乎有些拘謹,雨蝶則是從頭到尾都是規規矩矩,不悲不喜,行爲舉止看起來倒是一個真正的丫鬟該有的。至於若水嘛,她最是清楚這裡的情形,自然不可能跟他們一樣有着喜色。
大少爺每天到大少夫人這裡來,她都沒有避着,而是隨身伺候的。只要有機會她就會對大少爺獻媚,可是至今大少爺連正眼都沒給過她一個。除了看到大少夫人會笑,其餘的時候大少爺都是板着一張俊臉冷冰冰的,簡直是難以接近。
不過,以前她一個人被指使的團團轉,也沒什麼空閒認真做準備。現在多了這麼些人,大少夫人自己也說了,各憑手段,只要得到了大少爺的寵幸,她就會爲她們做主,她也是有機會的不是?
“好了,聽說你們一大早就過來給我請安,爲了不吵醒我還特意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不愧是夫人調、教過的,這麼懂規矩。本夫人也不是喜歡爲難人的,你們先下去休息一會兒,熟悉一下瑾蘇院裡面的事物,需要你們的時候,白雪白霜自然會安排你們做事的。”
白流蘇將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幾人紛紛道了謝,一前一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我這瑾蘇院估計要熱鬧起來了,第一個遭殃的,我看肯定是若水吧!”
早上的時候就惹了衆怒,又是提前來的,若水不知收斂,自然只能成爲那個被打的出頭鳥。而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一句話,就讓這幾個人自個兒開始明爭暗鬥,最好是幾敗俱傷,讓她這個漁翁看一出好戲纔是真的。
雖說是放了話,由着她們各憑手段得到瑾琛的寵幸,白流蘇該折騰的時候一點兒也不會手軟。她現在開始孕吐了,鼻子變得比偵察器還要靈敏,聞不得一點怪味兒,幾個丫鬟從香粉到頭油,統統被她嘔吐了一番,最後全部被折騰的素顏出鏡,姣好的容貌都遜色了幾分。
如今的大少夫人身份尊貴,肚子裡面的孩子就是老大,她們就算是心裡再不甘願也得乖乖聽話。完完全全地體驗了一把若水一直過着的水深火熱的生活,哪怕明明大少爺就在跟前,她們都沒辦法湊上前去。就算是成功地靠近了,大少爺也根本理都不理她們,短短几天,那一開始的雄心壯志都被打擊了。這不,幾個丫鬟規規矩矩地站着那裡,簡直是心驚膽戰。
“嗯,今天要讓誰給寶寶唸書呢?”白流蘇慵懶地開口,目光掃過幾人,看到大家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彷彿這樣就能看不到她們了一般。這情形,倒是讓白流蘇想起前世的時候上課,老師總喜歡隨機點名讓學生回答問題,而她也是這麼一個樣子,低着頭心裡念着各種菩薩上帝保佑,千萬不要叫到自己!
現在位置換了換,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情還真是爽啊!不過嘛,她可是很公平的,基本上都是一天一人輪着來。
對於四個丫鬟來說,唸書簡直是最折磨人的了。芸香剛來的時候不清楚,飯後聽到大少爺說要讓人給肚子裡面的孩子唸書聽,便主動上前毛遂自薦。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很是動聽,既能討好了大少夫人,又能讓大少爺記住自己,這個大好機會她怎麼會錯過呢?
而白流蘇顯然也不會辜負她這一番好意,於是,芸香在若水那幸災樂禍的眼神之下,開始抑揚頓挫地念起了白流蘇給她的《詩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那語調,可是一個含情脈脈,聽的人骨頭都要酥了。
不過到了最後,芸香便再也含情不起來了,她的喉嚨簡直跟冒火了一般,那美妙的嗓音也變成了鴨子叫,最後在淳于瑾琛厭惡的目光下,恨不得一頭鑽到地裡去。
從那時候開始,衆人便知道這是一個苦差事了。而白流蘇則是樂此不疲地折騰着幾人,給肚子裡面的寶寶傳遞厚黑學的教育。
如今有了四個丫鬟,自然不可能都拘在屋子裡面不讓她們出去,白流蘇也不怕她們跟司馬雪雁通風報信,正好氣氣那個老妖婆,看她還敢不敢再送女人過來。反正她做的事情說起來也不算是苛待,而且沒有被瑾琛寵幸,那也是她們自個兒沒手段沒本事,她也沒攔着礙着,鬧到老爺子那裡,這責任也不在她身上。
“白月你來吧!”
“是,夫人。”
白流蘇對於肚子裡面的寶寶還是很看重的,懷了孕她雖然什麼事情都不用負責了,卻每天都嚴格按照薛大哥的食譜用膳,還要出去走動走動,適度地鍛鍊自己的身體。於是,在她散步的時候,白月也要跟着一起走,還得邊走便唸書,隨時隨地地進行胎教。
“喲,這不是大嫂嘛!怎麼今天又讓人給你念書了,好好的美人兒這麼折騰,你可真是不憐香惜玉啊!”迎面而來的人正是白舒綺,聽着她怪怪的預調,白流蘇也不以爲意。她這幾天每天都要出來走動一下,在白舒綺眼裡看來卻變成了滿府上下的炫耀。她自然不肯讓白流蘇專美於前,乾脆自個兒也挺着肚子出來晃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孩子纔是大的一樣。
“三弟妹這話可說錯了,我只是讓丫鬟念念書,又沒有讓她差點累死,怎麼就在折騰她了?更何況,我也不是男人,當然不懂憐香惜玉那一套。這一點,三弟妹不是做的比我還要好嘛!”
白舒綺懷孕期間,秦慕羽將她身邊一個美貌的丫鬟拉尚了牀,氣的她讓那丫鬟每天五點鐘起牀,連小廝乾的挑水之類的粗活都交給了對方,幹到凌晨一刻休息也沒有,差點兒就累死在井邊。這種事情自然瞞不住,爲此秦慕羽還和她大吵了一架,罵她最毒婦人心。所以白流蘇這話,完完全全地打了她的臉,頓時讓她臉色好一陣青白。
論心機手段,白舒綺在她眼裡就只是一個跳樑小醜,因此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之後,她便告辭不客氣地離開了。逛了一圈,她也累了,吩咐白月下去,她也回到了院子裡面,打算午睡。
今兒天氣有些涼,白流蘇躺在牀上,將牀內側的薄紗被拉了過來,蓋在了身上。然而被子剛剛罩上,她就渾身上下竄起了一股寒意。這是她自從服用靈泉水之後,一種對於危機的強烈感應狀態,當下便立刻從牀上跳了起來。
雪白的牀單上面,一隻嬰兒拳頭般大小的蠍子在被子上爬着,若是方纔白流蘇滿了一秒,恐怕就已經被它蜇了一口了!
捧着劇烈跳動的心口,此時此刻的白流蘇發現自己已經是大汗淋漓,她膽子再大,也到底是一個女子,自然也會害怕這些東西。幸好幸好,她的警覺再一次救了自己。
白流蘇弄出來的響動,自然讓門口的白雪覺察到了,立刻衝了進來焦急地問道:“主子,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快把它抓住!別弄死了,我要活的!”
白流蘇搖了搖頭,按捺住了驚慌失措的心情,指着牀上迅速開口道。那蠍子還在牀上爬來爬去,窸窸窣窣的聲音,帶着一股讓人心悸的寒意,這是一隻通體黑色的毒蠍。很明顯,是被人藏在了被子裡面,只要她蓋上了被子,便會無知無覺地被咬傷。
“嘶——”19rfj。
白雪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比白流蘇見識得多,自然知道眼前這蠍子非同一般,凡是被它咬了一口便會立刻中毒昏迷,一個時辰之內便會毒發身亡!虧她還是伺候主子起居的,被子裡面什麼時候被放了這麼一個東西她竟然沒發現!要不是主子機警,她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小心地將那蠍子抓了起來,放進了一個瓷瓶裡面塞上。白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主子,都是屬下的疏忽,竟然沒有發現這東西——”
“行了行了,現在不是請罪的時候,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趕緊下去查清楚,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房間裡面藏起來了這個東西!”
白流蘇的正房除了白雪白霜,便只有那四個送來的丫鬟,自然也就是她們最是可疑。說到底也是白流蘇疏忽了,她只想着這些女人是過來爭風吃醋的,怎麼就忘記了她們還是司馬雪雁的人,裡面肯定有人不是爲了爬上瑾琛的牀,而是要他們的命!
蘇以開起鬟。可是不對啊,如果是司馬雪雁,她這麼做,難道不怕被懷疑嗎?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她送過來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自然逃不了那個責任。更何況還是這種要人命的毒蠍,她和瑾琛要是出了事情,秦逸生怎麼可能放過她?
“把這幾天出入過內院,接觸過牀鋪這邊的人全都給我找出來,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一會兒我驚叫一聲,你再把我中了蠍毒的事情傳出去,仔細看這些人的反應。不管是不是司馬雪雁吩咐的,這個虧我可不能白吃!能讓老爺子懷疑上司馬雪雁,主動把這些女人給弄出去最好!”
白流蘇冷靜地吩咐道,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想要她的命,也得看她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