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白霜也不得不承認,柔兒這個丫鬟還真不是一般的謹慎,如果事先不知道情況,書房裡面真的有劇本的話,肯定已經被她得手了。這女人手上的各種毒藥、迷。藥數不勝數,不但是個用毒高手,解毒的東西也不少。
更讓她吃驚的是,她居然能夠用那些女子化妝用的東西,將自己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若是不仔細看,還真是分辨不太出來。而且這個丫頭也走的不是尋常人的路子,瑾蘇院的書房,自家主子用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廝看守,再是負責打掃一下清潔就行了。而她竟然悄無聲息地用藥放倒了那個小廝,扮成了他的模樣,光明正大地進了書房!
不管是言行舉止,她模仿起來完全沒有太大出入,要不是白霜一直暗中觀察着,差一點就被她矇混過去了。白霜跟在白流蘇身邊久了,也知道她那一手化妝術的神奇本事,本以爲自家主子已經夠厲害的了。卻沒有想到,這個柔兒居然也是一個高手。
唯一讓白霜慶幸的是,這個柔兒沒有武功,可即使如此,也費了她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人給抓了起來。這女人身上毒藥太多防不勝防,若不是她隨身帶着主子賜下的解毒藥丸,還真會被她給逃了!
利落地將昏過去的柔兒捆了起來,讓她無法動彈,又從她的頭髮指甲和牙齒裡面檢查了一番,有沒有什麼死藥。在主子沒有回來下達命令之前,白霜暫時不會將她處死。
而就在這時,小丫鬟匆匆忙忙地上前稟告道:“白霜姐姐,大少夫人回來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白流蘇回府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這才發現,白霜居然已經把人給捉住了。
“做得好!把她帶到暗室裡面去,我要親自審問她!”
她和瑾琛的書房裡面都有一個暗室,而實際上,她最重要的東西,都是放在這裡面的。打開這暗室需要鑰匙,而這鑰匙卻是她頭上的一陣簪子,這個秘密,除了他們夫妻兩人,也就只有白雪白霜知道了。因此,就算是有人混進了書房,也拿不到真正重要的存在。
“把她弄醒吧!”
“是,主子。”白霜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解藥餵了柔兒服下,這才退到白流蘇面前,呈現出保護者的姿態。
柔兒嚶嚀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忽如其來的陰暗,頓時讓她心中一驚,猛的站起身來。當她看到對面神色冷漠的白流蘇和白霜之後,便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動徹底失敗了。
連霜兒個但。“我倒是沒想到,你化妝的技術還不錯,竟然有本事扮成這幅模樣走進書房裡面來。只不過,你有再多的算計,恐怕都會落空了。白承越威脅我三姐,甚至讓你這個臥底跟到了秦家來,不僅僅是爲了偷盜劇本,更是想給我下絆子吧?我三姐卻不是那麼心思歹毒的人,如今她已經什麼都跟我說了。你要是識趣的話,就老老實實地把什麼都招了。要是你說的話有足夠的價值,本夫人可以考慮放了你一命,並且保你避開白承越的追殺,如何?”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白流蘇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然而就在這時,柔兒卻忽然擡起頭來直視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來。
“可以考慮放我一馬,保證避開白承越的追殺,可是那也僅僅只是考慮而已。白流蘇,你想要我死,當我是傻子嗎?把什麼都告訴你,再讓你撿了一個大便宜,最後再悄無聲息地殺了我?你做夢吧!”
白流蘇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柔兒居然這樣敏銳,不錯,她根本沒打算留着她的性命,所謂的坦白從寬,也只是她勸降的招數罷了。說她惡毒也罷,這樣危險的人物,她絕對不會容許對方繼續存在。很多時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真等到別人真正來犯的時候,也許就是致命一擊。
“你說得對,我不會放過你的性命,所以,如果你想死的痛快一點的話,還是老實交代的好。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否則的話,就要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你不用費那個心了,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有關白承越的任何事情的。白流蘇,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看着你失敗痛苦,看着你陷入絕境,我纔會覺得痛快!只可惜,謀劃了那麼久,哪怕是到了現在,我還是落到了你的手上。我真恨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怎麼就那麼好命,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名譽,地位,還有位高權重的夫君!老天爺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柔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着白流蘇,彷彿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狠戾。要不是她全身都被縛住無法動彈,恐怕早就一躍而起,上前對白流蘇進行攻擊了。她的話裡面包含着淒厲和怨恨,讓白蘇愣在了當場,臉上的神色更是猛的大變。
她叫自己的名字,不是大少夫人,也不是白舒蘇,而是白流蘇!13acv。
倒抽了一口涼氣,白流蘇眼神凌厲地審視着眼前幾乎癲狂了一般的柔兒。剛剛進了白家的時候,老太君就給她改了名字,估計整個白家,也就阿景和二叔記得她還有一個名字叫白流蘇了。除此之外,便只有雲州那邊的舊人,纔會知道她叫白流蘇。這個柔兒,她爲什麼會清楚?
還有她對自己仇恨的眼神,更是絲毫不掩飾的毒辣,白流蘇毫不懷疑,在這樣的眼神下,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害人全家性命的大事兒,纔會讓對方這麼恨她!可是翻遍了記憶,貌似她也沒有真正的做過多惡毒的事情吧?這個仇人,又是在什麼時候招惹上的?
“白流蘇,你一定很好奇吧?哈哈哈,也對,當了幾年的貴人,恐怕早就不記得自己當年在雲州寄人籬下的時候,那下賤卑微的樣子了吧?”
“柔兒,柔兒,你是劉雨柔?”白流蘇猛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能夠說出自己原來的名字,甚至還有云州寄人籬下的過往,如此恨她,名字裡面還有一個柔字,白流蘇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當年的劉雨柔。她離開雲州之後,幾乎已經將哪裡的事情都拋卻了,唯一值得她記住的,便是與阿景之間的相濡以沫,還有和瑾琛之間的脈脈溫情。
當初害她的劉家,郡王府,想起來簡直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她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劉家的確是面臨着來自郡王府的壓力,可是當時的情況,最多劉家被蘇家擠垮,成不了那三大家族之一罷了。以劉家的家底,怎麼說也能過上富貴日子,眼前的女子若真是劉雨柔,她又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白流蘇,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裝無辜了,我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淪落風塵,害得我生不如死!如今我還苟且偷生的活着,就是找到你報仇雪恨!”
柔兒,不,現在應該說是劉雨柔了,她惡狠狠地看着白蘇,眼中有恨意,更多的卻是不甘。那利劍一般的目光,彷彿要把她千刀萬剮一般,看得白流蘇心驚肉跳。這劉雨柔,不會是瘋了吧?
“我什麼時候害得你家破人亡了?真是好笑,當初明明是你自己存了惡毒的心思,想要害我們姐弟,我不過是正當防衛反擊罷了。老實說我真的搞不明白,你是劉家的大小姐,而我呢,只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外姓人罷了,我的存在真的能夠威脅到你的地位了嗎?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陷害與我,你敗壞我的名聲,讓我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也就罷了,誰叫我以前就是那麼一個蠢人呢?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要對我弟弟下手!再說了,你們最後被郡王府打壓,就算是郡王府的人下手狠了一點,讓你們劉家傾家蕩產之類的。那也是郡王府犯下來的事情,你要報仇怎麼不去找郡王府,反而找我?真當我好欺負的是吧?”
白流蘇也怒了,是不是人都喜歡找軟柿子捏啊?還是在劉雨柔看來,自己就是能夠隨意揉捏的麪糰?
“哼,這個時候你還在裝傻?白流蘇,你把我當成傻子嗎?當初你那身份尊貴的好二叔,一把大火燒掉了整個劉府!我們劉家上上下下一百八十條人命,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最後更是被火燒成了這幅鬼樣子!”
劉雨柔忽然伸出衣袖,從裡面倒出了一個小瓶子,把裡面的液體倒在了手掌心,隨後瘋狂地在自己的臉上揉搓着。等她再次擡起頭來,白蘇看到她的模樣,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張燒傷了之後,再也無法復原的臉,尤其是在這張臉的主人神色癲狂,衣衫襤褸,蓬頭散發的時候,兇惡的眼神,簡直就跟地獄裡面鑽出來的女鬼一般恐怖。而與此同時,更是與白流蘇記憶中的另外一張臉,慢慢重合了起來。
那是在她進白家之後,第一次出去參加宴會,卻被人設計,穿了一件和娉婷郡主一樣的紅色華服,最後還差點着了道的時候。那個忽然間出現又忽然間消失不見的毀容少女,如今看來,分明就是劉雨柔!
可是她嘴裡說的又是什麼?二叔走的時候,讓人在劉家放了一把大火,燒死了劉家上下一百八十口人?她一定是聽錯了吧?劉浩天,劉志旭,還有那個總是和她吵架的劉雨香,她們竟然全部都死了嗎?
怎麼會這樣?她雖然討厭那些人,可是也從來沒有過置人於死地的心思,更何況這麼殘忍的殺死了全家?二叔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就算是爲了給自己出氣,有郡王府的懲罰那不是已經足夠了嗎?
此時此刻,白流蘇腦子裡面的思緒紛亂無比,她猛地想起來,蘇雲娘是白家進了族譜的平妻!在這之前,雲州的時候,她卻是再嫁給劉浩天的妾侍,這樣的一個污點,二叔並沒有因爲離開雲州之後而放心,而是直接選擇了殺人滅口!
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白流蘇知道,事實若是如此,她就算不是直接的殺人兇手,卻也討不了干係。全家葬身禍害,劉雨柔撿了一條命活了下來,卻是容貌盡毀,家破人亡。昔日高高在上的嬌小姐跌入泥潭,卻連自己真正的身份都不敢暴露,生怕會被人發現。
“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劉家燒成了廢墟,我因爲還有一口氣在,卻被一個江湖上有名的惡人毒婆婆抓住,去當了她的藥人,每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那個時候,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殺了你!我要報仇,我要你白流蘇給我們劉家上下一百八十口人償命!”
白蘇心中一震,看着眼前幾乎整個人都沐浴在仇恨之中的少女,一時間說不上是何種滋味。劉雨柔經歷了這麼多苦難,劉家最後落到那樣一步田地,劉雨柔恨她,想要找她報仇,這樣的情況換做是自己,恐怕也會這樣做的。所以,她沒辦法心安理得覺得自己是無辜的。
不管怎樣,劉家都是在當初他們母子女即將餓死的時候,讓他們活了下來。人家給了吃穿,提供了住處甚至還讓阿景去讀書,這些本來就已經是恩情了。雖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蘇雲孃的再嫁爲妾,然而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給劉家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我忍下來了,討了那老妖婆的喜歡,讓她給我治臉,叫我如何製毒,如何改變自己的容貌。只要我乖乖聽話給那老妖婆試藥,她就不介意教我這些東西,只可惜我才學了半年不到,她就自己誤吃了毒草死了。可是沒關係,我學到的東西,足夠用來對付你了。所以我千方百計的到了京城,冒充了一個丫鬟進了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