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百無聊賴地翻了翻手上的賬簿,很快就沒了興致,她站起身來,開始打量着錢莊裡面的擺設和佈置。
通寶錢莊面積很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衣冠楚楚的富態男人。白蘇因爲是女子,她根本就不能出現在外面的大殿,只能透過門簾觀看。這個世界上,女子本來就很少會拋頭露面的做生意,而這,也是老太君刻意爲難她的地方。
危機重重啊!
只可惜,她纔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呢!
“掌櫃的,淨房在哪兒?”
客間裡面,白承越接待了一個大客戶,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到自己意料之中的情況,頓時有些疑惑。這才慢慢地走了出來,掀開門簾,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頓時沉下了臉:“郝掌櫃,這是怎麼回事?八小姐呢?”
通寶錢莊的大堂裡面,一個暴發戶打扮,舉止粗俗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四下張望了一番,徑直朝着裡屋的方向走去。看到了掌櫃的那張熟悉的面孔,他猥瑣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想也不想的掀開了車簾衝了進去。
“哎呦,哪裡來的小美人兒!快來讓大爺我抱抱!”
“七叔,你找我啊?額——這是什麼狀況?”白蘇看着房間的一幕,頓時傻了眼。
只見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一臉淫、邪地從身後抱着七叔白承越的腰,嘴裡還不停地喊着小美人什麼的。白蘇頓時風中凌亂了,她是知道這位七叔,家裡妻妾成羣,外室一大堆的,可是什麼時候換了口味,還是這種重口味級別的?
而與此同時,最苦逼的莫過於掌櫃的了,他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呢,事情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的下場了,搞砸了大老爺交代的事情,他只有捲起鋪蓋走人的份。
“哪來的踐人,給爺我滾開!”
白承越回過神來,一張臉漲的通紅,尤其是看到白蘇那驚愕不已又夾雜着震驚好奇的神色,他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堂堂白家七爺,何時在一個小輩面前如此丟臉過?
而那個猥瑣的男人也在白承越的厲喝聲中睜開了眼睛,臉上的神色更是恍如雷劈:“怎麼會是個老男人?不是說是絕色美人嗎?掌——嗷!”
肥胖男人發出一聲慘叫,下一秒,已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掌櫃的收了手,立刻喝道:“來人啊,沒看到這裡有個潑皮無賴嗎?還不快點把這種人渣給拉出去!免得壞了我們通寶錢莊的聲譽!”
“是!”
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丁立刻衝了過來,拖死狗一般的將肥胖男人拖了出去。掌櫃的滿頭大汗,低着頭不停地道歉道:“對不起七爺!”
“行了!”白承越打斷了他,這纔將目光放到了白蘇身上,只見一個白衣飄飄,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出現在他面前。少年打開了手上的摺扇,露出了風流倜儻四個大字,看到白承越打量自己,立刻收起震驚的表情,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你怎麼打扮成了這個樣子?”
“七叔,我當然要打扮成這個樣子才方便了,要知道我怎麼說也是未出閣的貴女,這些來來往往的都是男人,我要是出來被他們看到多不好啊?可是老太君又非要讓我跟着你學什麼算賬管家做生意的,我就想到了這麼一個好辦法,扮成男人,這樣總不用擔心損壞我的名節了!怎麼樣七叔,我聰明吧?”
白承越眉頭皺的老高,眼皮一跳,簡直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男裝少女。他費盡心思安排了一處好戲,本來就是打着壞了白蘇名節的主意,這樣的話,就算老太君也不得不爲了白家的顏面着想,讓這個丫頭老老實實地回到白家大宅中。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丫頭居然弄了這麼一招,還害得他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丟臉,簡直是氣死人了!可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否則的話被白蘇看出端倪,到老太君那裡告上一狀,反而對他不利。
“好,很好!”勉強勾起嘴角,白承越違心誇獎道:“八丫頭真是聰明!”
“嘿嘿,我也這麼覺得!不過七叔,剛剛那個人是誰啊?他怎麼抱着你喊什麼美人兒——”
“閉嘴!”白承越怒吼了一聲,白蘇立刻做出驚嚇惶恐般的表情,有些怯怯地看着他,一副無辜的模樣。
“七叔,你怎麼這麼兇!我要回去告訴老祖宗!”
“抱歉,七叔不是生你的氣,是剛剛那個混蛋,也不知道哪來的醉漢,你別放在心上。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要隨便說出去,好孩子,你要知道,爲了我們錢莊的名聲,這種事情一定要三緘其口明白嗎?”
白承安神色微變,立刻柔聲勸道,要真是把這件事情傳了出去,他白七爺的面子也別想要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成爲別人的笑柄。無論如何,一定要堵住這個死丫頭的嘴!
“連老太君都不能說嗎?”白蘇顯得十分猶豫,“可是老太君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我想要什麼,老太君都會答應我,不告訴她,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好孩子,七叔也對你很好啊!你想要什麼儘管說,七叔什麼都給你!不過你得記住,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嗎?”白承安半是威脅半是誘哄道。
“那——好吧。”
白蘇很“勉強”地點頭同意了,“七叔,我記得我們白家是有珠寶店的,我在這裡待着可無聊了,你找個人陪我一起去珠寶店看看好不好?祖母說過不了多久就是十三公主邀請我去參加賞花宴了,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白才,你陪八小姐去白記珠寶行!”
“七叔你真好!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白蘇笑米米地開口,唰地一聲收起摺扇,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等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白承越臉上的笑容才僵硬下來,神色陰冷地看着掌櫃的。
“那個男人,從現在起七爺我不想看到還有這麼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至於你——”
“七爺饒命啊,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實在是八小姐她的行爲實在是猝不及防,小的正想去告訴你,哪知道你就過來了!”
“給爺閉嘴!暫時饒了你的狗命,再有下次,七爺我決不輕饒!”
“謝謝七爺,謝謝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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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剛剛七叔那臉色,那表情,真的是太逗了!哈哈哈,美人兒快來給哥哥抱一抱!天啊,**狼看到這畫面恐怕都要吐了!哈哈哈~~~~”
馬車裡面的笑聲壓抑而暢快,白蘇不敢太過分,只能捂着肚子捶地,不過看在白霜和白雪眼中,這位主子的樣子卻有點像個小瘋子。。
有這麼好笑嗎?
**狼是什麼?
果然,八小姐是她們這些普通人無法理解的。
笑夠了,白蘇這才直起身子,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真當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傻妞嗎?那個肥胖的猥瑣男人,恐怕是她的好七叔特意安排過來送給她的“大禮”吧!只可惜,最後的結果卻是陰差陽錯的被他自己給簽收了,活該!
不但免費看了一處好戲,還讓她的好七叔心甘情願地送上來被她宰,今天這趟出門,怎麼說都值了。
“八小姐,到了!”
開口的人正是白承安派給他的小廝,名字叫做白才。白蘇避開了兩個丫鬟的攙扶,瀟灑地跳下了馬車,做出一番公子哥兒的模樣豪氣地開口道:“從現在開始,叫我八少爺,知道了嗎?”
“是,八少爺!”
白記珠寶行是京城最大,玉器首飾,金銀珠寶品種最多,也最名貴的地方,京城裡面的許多貴婦人,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們都喜歡到這裡來購買自己喜歡的首飾。白蘇下了馬車,白記珠寶行幾個大金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格外刺眼。
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而且幾乎都是衣着華貴的有錢人,當然,進去的女人居多,偶爾也有幾個男人進來,充當女人們的護花使者。
“公子裡面請!請隨便看,有什麼中意的儘管告訴小的。”長相清秀的夥計笑着迎了上來,言行舉止彬彬有禮,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白蘇點了點頭,就衝這態度,也就不愧是京城最受歡迎的珠寶行了。
珠寶行分爲上下兩層,上面是大型的古玩玉器,下面則是珠寶首飾,幾乎擺了滿滿一個屋子。白蘇纔沒有耐心去看呢,一般擺出來的都是比較普通的,真正最好的玩意兒,可是看人下菜,根本不會拿出來的,除非你自己開口問。
“夥計,把你們店裡最好最貴的首飾都給我拿出來!”
白蘇豪氣干雲地開口道,那夥計看了她一眼,伶俐地點了點頭,從櫃檯下面取出了幾條長木盒子緩緩打開。
大晉朝女子多挽着高髻,尤其是在宮中,髮髻越高象徵的權利也越高。首飾以金銀銅等質地,鑲嵌以白玉,琥珀,綠松石,瑪瑙,珍珠等。髮釵以步搖爲高貴,是世家貴女的首選之物,步搖,以它隨着步行搖曳爲命名,因爲其垂下的珠串多以玉石爲材料,若是行走速度較快,就會發出雜亂之聲,這也是對世家貴女們行爲的約束,使其能緩緩而行,步步生蓮。
而這其中一個木盒子裡面,裝的便是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精緻華美的步搖,看得人眼花撩人。另外幾個木盒則是各式各樣的耳環,玉鐲,項鍊,簡直是琳琅滿目,流光溢彩。
很難有女人能夠抗拒這樣的you惑,白蘇也不另外。她是個俗人,就喜歡華貴閃亮的東西,因此一眼就相中了那最華麗最精緻的牡丹造型的金步搖。
“呀,這步搖真好看!本、本小姐要了!”
一個嬌俏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白蘇的手剛剛纔碰到那金步搖,電光火石之間,就被人搶走,手上頓時空空如也。白蘇皺了皺眉,擡起頭來。
“瑾琛,我戴着美不美?好不好看?”
一襲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的少女,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此時此刻,粉衣少女正將那隻金步搖戴在頭上,衝着她身邊的男人歡喜地詢問着。而在少女身邊身材高大的紫衣男人,神色冷峻,俊美的面孔精緻絕倫,哪怕是在站在人海之中,也會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粉衣少女看向紫衣男人的眼中,幾乎是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意。白蘇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
混蛋,王八蛋!
她還真以爲他平日裡有多忙呢,原來是忙着和美女約會啊!和她見面就留着絡腮鬍子裝大叔,她還真以爲他有多忠貞呢,搞了半天居然在在別人面前耍帥了!白蘇恨得咬牙切齒,你妹的,居然敢當着老孃的面劈腿!
白蘇氣鼓鼓地上前,一把蠻橫地從那粉衣少女的頭上搶過步搖,冷聲道:“這位姑娘,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這金步搖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就這樣搶走,是不是說不過去?夥計,把東西給我包起來,這金步搖,本公子要了!”
“你你胡說!這步搖明明是放在盒子裡面的,你又沒給錢,怎麼就是屬於你的了?你一個大男人,好不好意思居然跟一個女孩子搶東西?”少女顯然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拂了自己的面子,在心上人面前丟臉,頓時跺了跺腳,狠狠地看着白蘇分辨起來。
“男人又怎麼樣了?男人就不能給自己喜歡的女子買首飾了嗎?你又不是我喜歡的女子,我爲什麼不能給你搶?”
白蘇滿不在乎地開口,同樣惡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尼瑪勾?引我男人,還不准我生個氣,罵你幾句嗎?
“你——你大膽!你知不知我是誰?”少女氣急敗壞,要不是顧及形象,恐怕都衝上來和白蘇動手了。
“你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怎麼會知道?我知道,你就算是皇室公主,也斷沒有這樣強奪別人東西的道理!更何況,白記珠寶行最重信譽,更不會屈從強權,做出仗勢欺人的事情!”
白蘇義正言辭地開口,一旁的夥計卻幾乎快要被她說哭了,老天爺啊,他是倒了什麼大黴居然遇到了這種事情。在白記珠寶行當差多年,他自然知道對面的粉衣少女是誰,那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可是眼前這白衣少年看起來似乎也是不好惹的。
剛剛那一番話,現在大廳裡面這麼多人看着,他要是真的服軟了,那就是白記珠寶行屈從強權仗勢欺人,這名聲要是傳了出去,白家能饒得了他纔怪!
“娉婷,別鬧了!”低沉的男音響了起來,彷彿大提琴一般動聽,然而在白蘇耳中,這聲音卻是氣得她想打人。娉婷娉婷,居然叫的這麼親熱,簡直是找死啊!
似乎不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下蠻橫無理仗勢欺人的印象,粉衣少女委屈地開口道:“算了,本小姐不與你這種粗人計較!既然那是你看中的,本小姐要這隻總行了吧!”
“抱歉,那也不行!這些,這些,這些,我都要了!”
白蘇指了指那擺在桌子上的幾個木盒子,頓時讓衆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這哪來的少年,他瘋了吧?白記珠寶行的東西除了精緻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貴!這幾個木盒裡面的收拾都是珍品,起碼是白記一大半的庫存,這一共,也得上百萬的銀子了,他付得起嗎?
可是偏偏看他一副神色坦然,成竹在胸的模樣,莫非是哪個世家貴族裡面的公子?
而與此同時,跟在白蘇身後不遠處的白才卻是在心裡爲七爺默哀,八小姐這一筆封口費,要的也太多了!雖然說生意是白家的,可是店鋪是爲了賺錢,買這些東西,都是得自己掏私房銀子的。相信很快,白七爺就能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是什麼感覺了。
粉衣少女也有些疑惑,京城裡面的貴公子,應該沒有她不認識的吧?就算是有,這京城裡面,怎麼會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還不出聲?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裝龜孫子了,白蘇心中怒火滔天,真恨不得上前咬死他!
“走吧,這裡的首飾不適合你。”紫衣男人終於開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粉衣少女立刻化爲一汪春水,也不跟白蘇吵了,乖乖地離開了白記珠寶行。富就興本。
白蘇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氣,就在這時,一個調侃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嘖嘖,許久不見,白姑娘似乎還是那麼精力充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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