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儲延修便出了承光宮,他清晨有練劍的習慣,可惜這宮裡有規矩,“非侍衛不能佩劍”,不過他腰間別了把軟劍。
奼紫嫣紅園裡,大片紫玉蘭開到極致,古墓藤蘿蜿蜒而上。
他一人走在花間,直挺的身板如蒼松一般,只不過眉眼間冷峻了些,少了點人情味。
忽地,一道劍氣夾雜着戾氣從背心撲來,儲延修飛速側身。劍鋒凌厲,長劍在他身前擦了過去,若不是他動作快,必有一處地方被割破。
兩指輕彈劍背,他不解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儲延禮一擊不成,足尖一點假山再次朝儲延修刺出一劍。
一個有武器,一個沒武器,當然是儲延修吃虧,但儲延修也沒落在下風。他右手穿過劍柄饒到儲延禮的手臂下一扣:“你是爲昨晚的事來教訓我?”
儲延禮冷冷地瞪視儲延修,罵道:“我看你是腦子被門夾了,昨晚旖旖哪裡做錯了,你以前不是想同李慕詞和離麼,怎麼又幫上了?混小子,今日我便要打到你清醒!”
他語畢一腳踢向儲延修,儲延修當即往後一退,還沒等他開口,儲延禮的長劍又到了他面前。
教訓他的人是大哥,而且還不是比試,他都不知如何還手,可一直不還手,自己最後肯定得掛彩。
雲翎從斂月宮出來的時候恰好經過奼紫嫣紅園,心裡的感應這麼明顯,讓她根本忽略不了,她還當是誰這麼大膽,沒想到是儲延修和儲延禮。
“是大少爺和三少爺,他們倆個怎麼會打起來了?”雲竹對於這兩人都沒什麼好印象,一個是袁旖旖的相公,一個經常爲難夫人。
“不知道,不會是因爲袁旖旖吧?”雲翎不但沒有上前勸架的想法,反而想看戲,縱然她不懂武功劍法,可她覺得他們兩打戲看着還挺不錯的,起碼沒有隔空發招。
儲延修是空手跟儲延禮打,索性儲延禮也沒下狠手,不然兩人不會這麼難分難捨,當然這只是雲翎的個人想法,小說裡寫他們兩個武功都很厲害,至於誰更厲害,一定是男主。
儲延禮原本想着揍儲延修一頓給出袁旖旖出出氣,沒想到他近日武功大有長進,他想教訓他還不容易。
“大哥教訓你還敢還手?”這時儲延禮出手便不客氣了,劍鋒幾次顯顯擦過儲延修的脖子,看得雲翎心驚肉跳地,她原本不擔心,可眼下擔心了。
儲延修避過儲延禮手中的劍勢順勢往他腰下一點,儲延禮動作一緩,他一翻手腕便奪了儲延禮手中的長劍,順手還挽了個劍花。
“好帥!好帥,好帥!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雲翎真的忍不住爲儲延修打call,這一招使得太帥,看得她都要心動了。
儲延修一聽雲翎的聲音下意識往她看去,然而他這一晃神的瞬間手中的長劍又被儲延禮奪了過去,儲延禮反手握劍一擊便用劍柄打中了儲延修的心口。
“儲延修!”眼前的畫面讓她心口一窒,雲翎即刻提着裙襬跑了過去。
雲竹愣愣地看着雲翎的背影,夫人跑地還真快,她都沒反應過來。
“唰。”儲延禮側臉厭惡地掃過李慕詞,收了長劍轉身就走,他怕自己和她待一個空間忍不住下手殺了她。
雲翎被儲延禮的眼神看地渾身一涼,猶如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他對她居然還有這麼深的成見。
“你沒事吧?”雲翎朝着儲延禮的背影哼了一聲,隨後走向儲延修,不冷不熱道。
“沒事。”儲延修一手按着心口眉宇間有些難耐,他擡眸看向她,“你怎麼在這裡?”
雲翎捋着自己的一縷長髮隨口道:“路過。”
他直起身:“你都看到了?”
她將長髮往後一甩,看着他的眼神裡帶了的仰慕,“看到了,你身手不錯,我喜歡。”
“……”
*
晚宴即將開始的時候,雲翎換了身清涼的舞衣,妝容微變,眉心點了朵燃燒的神火,上半隻藕臂露在外頭,手腕上繫着淡藍色的繫帶,間隔交錯的裙襬看起來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走動間飄逸地很。
今夜的宴會不及昨夜熱鬧,許是因爲袁旖旖那一出。
雲翎一進場,儲延修的目光便移不開了,她穿舞衣表示待會兒是要跳舞?
李慕詞以前在壽宴上只畫畫,可她來了便不一樣了。不過她這穿的是不是清涼了一點,露的地方有些多。
儲延修緊緊握住了酒杯,指骨泛白。
入場後,雲翎一直坐立不安,儘管有心裡準備,但她對自己的舞技還是少了點信心,昨晚看是看了幾場,不過她也說不上來好壞。
一緊張,她就想做些什麼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雲翎看着面前的酒杯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入口,醇香中帶了點澀口,不過對於緩解她的緊張倒是有效。
“你不是不喝酒麼?”儲延修偏頭,她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莫非是爲了待會兒上臺表演的事?
雲翎喝完一杯拎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現在喝了不行麼。”她只想慕容曜快點讓她上臺,或者乾脆不讓她上臺。
儲延修淡淡道:“你以前從不喝酒。”
“人都是會變的,我以前不是追着某人要死要活,可現在不是了。我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想……”雲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醉了,但她就想這麼說,像是說給儲延修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儲延修按住了雲翎的手,他拿過她手中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個人喝悶酒有什麼意思,我陪你。”
雲翎呆呆地看着儲延修的樣子,這樣的燭光,這樣的他,似乎跟以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
等到一輪官員送上祝福之後,慕容曜的目光落在雲翎身上,她不是要表演麼,怎麼喝起酒來了。
他給曹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喊她上來表演,昨日袁旖旖的要求真叫人掃興還讓他失了面子,不過長樂應該不會,她才藝佳且不會讓自己難堪。
曹準收到慕容曜的示意後緩緩走到舞臺中央:“下面有請大將軍府的三少夫人爲大家表演。”
此時雲翎還在看儲延修,看得有些入迷,然而曹準的聲音立馬將她從淪陷中拉了回來。
“最後還是逃不掉。”她認命地走上了舞臺。
慕容曜還是頭一回見李慕詞跳舞,他不記得她學過這些,但他記得她曾說過跳舞不端莊,可今晚她卻要跳舞。若是特地爲自己學的,那可是有心。
上官嵐見雲翎上臺便命人將自己的白玉琴搬到了舞臺上,她拖着華麗的宮服走下了看臺,背影纖細娉婷。
儲延修見到上官嵐出現不禁皺了皺眉,她難道不清楚上官嵐的爲人麼,爲何還要與她來往。
袁旖旖並不意外上官嵐會幫李慕詞伴奏,畢竟這兩人經常狼狽爲奸,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李慕詞會跳舞,她以前說女子跳舞是不要臉的象徵麼,打臉。
“有幸請到琴妃娘娘爲民女的初學舞《雨霖鈴》伴奏,獻醜了。”雲翎對着慕容曜鞠了一躬,隨後在舞臺中央擺好動作。
“鏗……”上官嵐撫弄琴絃,婉轉悠揚的曲子從她指尖流出,如風中絲絮又如雪中白蝶。
隨着琴聲,雲翎緩緩轉身,兩手柔柔地從雙眼處撥開,猶如夢迴初醒的女子,眼神悽美哀怨。
慶幸李慕詞的身子柔韌性好,讓她跳起舞來不會僵,她手部動作很多,柔弱無骨,腰肢轉動間更是纖細柔軟。
這身裙子轉起來便是一朵盛放的蘭花,全場人皆因這新奇的曲子和舞看得入迷,雲翎的面部表情十分惹眼,眼神和動作配地天衣無縫。
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然而儲延修卻看地不爽極了,她這番模樣他竟不是第一個看到,還要同如此多人分享,肝火直衝腦門。
慕容曜看地全神貫注,竟有種小丫頭長大了的欣慰。
與皇室位置臨近的地方坐着一人,秦暮靄,他驚詫地瞧着臺子中央的李慕詞,謫仙般的面龐滿是讚賞。
“想不到李慕詞舞跳得還不錯。”袁旖旖不得不承認李慕詞除了心腸狠毒點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舞也跳地不錯,神韻美地很。
儲延禮對李慕詞的厭惡向來擺在臉上,她在別人眼裡是一舞傾城,在他眼裡不過是搔首弄姿。
“有什麼好看的,拋頭露面,我都怕她給延修戴綠帽子。”
他這話一出,“啪”地一聲,儲延修手中的酒杯生生被他捏碎了。他不悅地盯着臺上那個裙裾飛揚的女子,她臉上帶着期盼的光,似乎在等她的情人。素手一轉一動間呈現出各種姿態,柔美而嫵媚。
等情郎?
她是真的在等人,還是在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