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梵娘領着二人進入大廳中,煙落這纔看清了屋中景象。
一進大廳,那吵鬧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那羣黑白衣袍者紛紛停下動作。
皆面色慘白如紙,脣色極深有如中毒一般。
更有甚者眼窩深陷,生着滿頭白髮,好似形容枯槁的老者,但眼神卻很亮,神情警惕看向他們。
軒轅鳳歌撇了他們一眼,擡腳往前走一步,勾起一抹冷笑。隨着他的動作,那些黑白衣袍者皆將目光投在他身上。
煙落大廳環視一圈,見那些方桌上放着茶盞酒罈一類的物件,另外擱置着一些破舊的斗笠,油紙傘之類的器具,也有鉤爪一類的兵器。
她望向梵娘,問道,“他們是什麼來頭?”
那梵娘攔在白衣青年面前,笑道,“他們都是往返於人鬼兩界的鬼差,平日空閒了就來我這兒吃杯熱酒、喝碗涼茶,如此已有上萬年,他們並無惡意,姑娘與公子莫要誤會。”
梵娘又掩袖一笑。對着屋中那些擺擺手,嬌嗔道,“你們都愣着幹嘛?繼續喝呀!這兩位可不是什麼生魂,他們是我的客人。”
那靠門一處方桌前,坐着兩個鬼差,也是一黑一白,皆挽着高發髻,面色卻比其他鬼差更正常一些。
那黑袍鬼差身形高大威猛,長相粗獷,那白袍鬼差則身形瘦削高挑,面似冠玉。
只見那黑袍鬼差擡頭吃了一大碗酒,猛然放下黑碗,對一衆鬼差喝道,“這兩位乃修仙之人,早已脫離凡塵,不入人鬼兩界輪迴。”
那羣鬼差聽罷,這才繼續各自吃茶飲酒,大廳中復又嘈雜熱鬧起來。
煙落見此,眼神示意軒轅鳳歌,遂走到那兩鬼差身邊,就着方桌空位坐下來。
她一拍桌子,雙手抱拳,笑道,“兩位鬼差大哥如何稱呼?”
那白袍鬼差笑了笑,拿起酒罈給她倒碗酒,復又推到她面前。
“姑娘倒是爽利,我喚名白無常,本名謝必安,他便是黑無常範無救,我二鬼皆是忘川引路使者。”
煙落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咂咂嘴,嗔笑道,“這酒緣何一股酸澀味?”
軒轅鳳歌站至她身側,手掌按住她端着酒碗的手,說道,“煙落,莫要忘了此行目的。”
煙落輕拍他的手掌,對他笑道,“害,話說這志合者,不以山海爲遠,我們大老遠來一趟鬼界,怎麼也得交個朋友纔是!”
她又對着白無常擠眉弄眼,“你說是吧,謝大哥,我能這樣叫你麼?”
那白無常點頭,卻又嘆道,“唉,煙落姑娘隨意,只是這位公子此番風姿,想必是不屑與我等鬼差爲伍了。”
那黑無常見此,對白無常說道,“謝必安,何須嘆氣?我最看不慣這些修士,什麼脫離凡塵,還不是勾心鬥角,暗藏鬼胎!”
煙落聽罷,面色也不悅起來,她又拍桌子,怒道,“喂,範無救,你什麼意思?我們是來找人的,要不然,誰稀罕來這鬼界!”
軒轅鳳歌神色冷凝,鳳眸一片冰冷,“鬼界便是如此待客?”
他不介意大開殺戒。
氣氛一時間有些緊張。
那梵娘見了,連忙過來打圓場,她語氣更加柔和,笑道,“各位都消消氣,範爺向來口直,想來近日又遇到那些弟子了。”
她輕拍煙落肩膀,“煙落姑娘與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鬼差去往人界引渡生魂,有時碰見某些宗門弟子外出歷練,難免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
煙落有些疑惑,“哈?哪些個宗門弟子敢這樣?修仙界不是都約好了,不管人鬼輪迴,只斬妖魔厲鬼麼?怎麼,他們壞了你們差事?”
不知道是不是流雲仙宗的弟子乾的,不過眼下這不是最要緊的,趕緊找到越綺央的下落纔是重點。
那黑無常更是怒了,他猛拍桌子,喝道,“若是下次再碰上,我再不手下留情!”
白無常皺着眉頭,擡手製止,他道,“欸,範無救,收斂些你那暴脾氣!”
煙落面色已經緩和許多,她雙手抱拳,“兩位大哥且放心,回去之後,我必向宗主請示,將此事徹查一番!定要重懲那些滋事的弟子!”
那黑無常點點頭,大笑道,“總算有個明白事理的,煙落姑娘,你這朋友,我範無救交定了!”
煙落徹底放寬心,雙手抱拳,笑道,“也不枉來鬼界一趟,方纔是我言重了,還望諸位見諒!”
那黑白無常二人亦抱拳回禮,“好說,煙落姑娘豪義,我二鬼怎會介意?”
她這才問道,“兩位鬼差大哥,可否向你們打聽一人?”
白無常面露疑惑,“哦?方纔我聽你說來鬼界是爲找一人,可不知是何人?”
軒轅鳳歌聽此,便伸了手掌至那桌前,只見他掌心閃過一道金光,那桌上遂顯出一容色傾城的藍衣少女,“找的便是她。”
煙落見此,也是一個勁兒點頭,“正是這女子,她是我的師妹,殤悸說要挾她來鬼界做帝后,我二人便跟着他的陣法來了鬼界。”
梵娘見那藍衣少女,倒是有些眼熟,感覺在哪見過?
她神色不變,“兩位,請隨我上樓商議!”
煙落與軒轅鳳歌對視一眼,互相點頭,遂拜別黑白無常二鬼,跟着梵娘走上二樓。
上了樓,見她對着一處緊閉房屋嬌聲喚道,“夢郎,還不快出來,有貴客來訪!”
一藏青長袍的男子推門而出,遂又轉身關門。只見他生得劍眉星目,紅色髮帶低綰着墨發,氣質亦平易近人。
他走至梵娘身後,環住她的腰身,二鬼如膠似漆纏在一處,他面上勾笑,“娘子,這二位又是?”
梵娘嬌嗔一聲,“真是的,快放開我,這二位可是貴客,別讓人笑話了你去。”
煙落見二鬼如此恩愛,忍不住一旁偷笑。
那梵娘與夢郎卻忽然擡頭,相互對視一眼,面色有些凝重,“有生魂擅闖黃泉!”
夢郎遂放開梵娘,雙手抱拳,語氣略帶歉意,“二位,請在此等候片刻,我與梵娘有要事在身,去去便來。”
見二鬼立刻化作兩縷黑煙,從窗戶竄了出去。
煙落與軒轅鳳歌只好在客棧中等着二鬼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