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這麼倒黴?
爲什麼,只有我!
躺在牀上的人惱火的想着。
數月前才通過體檢,被告知絲毫沒有問題的自己,竟然在最近獲悉自己的內臟功能衰竭!
那些該死的醫生,如果他們早點察覺的話……可惡,爲什麼偏偏是我啊!!
淚水從他的眼角之中流淌下來,滴落在牀榻上。
“砰砰砰。”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
誰?
他伸手去拉燈,卻發現燈打不開。拉開窗簾看樓下,一片黑暗。隱約聽得到樓下的吵雜聲,大約是在議論關於停電的事。
門口一片安靜,彷彿剛纔的敲門聲不存在。他猜,一定是停電使得鄰居感到驚訝,所以敲他的門想問他家有沒有電。察覺沒有人以爲家裡沒人因而離開了吧。
樓下的吵雜聲很久都沒有停,大約是配電箱出來很嚴重的問題吧?他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時候,敲門聲再度響起。
“怎麼了?”
他打開門,往外瞧去,希望能獲得關於停電的情況。
就在他開門的瞬間,有什麼突然襲擊了他!他下意識的躲閃,依然沒有完全閃開,被狠狠擊倒在地。有人走進來,關上他家的房門。
“果然……他說的沒有錯啊。人類的好奇心,以及認爲周圍有同伴的潛意識會讓你毫無警惕的打開門。”
這聲音是——!!!
他想要逃走,卻又被迎頭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用手去抵擋,感覺上應該是鉗子或扳手之類的東西。疼痛讓他捂着胳膊慘叫,根本無法逃離眼前的恐怖。
不,應該都稱不上眼前,因爲即使適應了黑暗,他依然看不太清楚。
但是黑暗對於對方來說顯然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攻擊他的人很輕易的找到他的方位,繼續猛烈的攻擊者。
“等一下——啊!!住手——住手啊!!”
他慘叫着,希望叫聲能引來樓下的人。果然樓下吵雜的聲音安靜了一下,似乎對於樓上莫名其妙的噪音感到驚訝。他還想繼續叫引人過來,但是對方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在狠狠敲打了他幾下,確保他無法逃走之後,襲擊他的人拽着他的衣領,將他拎到窗口處。
等……等一下,不……不要!!
“別……求求你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只是一條狗,我陪給你……賠給你一條更好的狗……”
攻擊他的人終於再度開口了。
“你殺了我的搭檔!”
“啊——!!”
門被踹開,幾人蜂擁進來,分別抱住攻擊者跟差點被丟下樓的人,將兩人死死按住。
“放開我,放開我!!!”
攻擊者歇斯底里的想要掙脫,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否則那傢伙將就此逃脫制裁!
“別做傻事。你想爲這種骯髒的傢伙弄髒自己的手嗎,你的好搭檔可不是爲此至死都不抵抗。它那麼做,是爲了保護你。”
說話的領頭人一揮手,一個警員牽着一條狗走過去。這條狗是他們訓練過的警用犬。警犬迅速跑過去,衝攻擊者吠叫幾聲,似乎只是威脅示意,並沒有攻擊的意思。
但是此時,狗叫聲似乎比人類的阻止更有用。攻擊者最終停止了掙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哈,哈哈哈!得救了,我得救了!!你們幹什麼,還不快點放開我?”
就在此時,被破壞的電源盒終於被修好了,燈光照亮整個房間。此時屋裡的情形相當奇異——警察們佔領了這裡,領頭的正是李青。被警方壓制的兇手是一位盲人,而差點被殺死的則是一個老頭子。這恐怕是在場警員所見過的最奇怪的組合了。
李青走到老人面前,蹲下。
“我想,有關虐殺寵物的事,需要你跟我們好好的聊一聊。”
於是將兩個傢伙打包回警局,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車中的李青撥通電話,告知自己的領導董琪問題已經搞定,無需擔心。??“爲什麼每一次都是我在爲那傢伙擦屁股?索性藉機將他抓起來就好了!”
李青惡狠狠的詛咒着某個害他加班的混蛋。
“從最初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董琪這麼回答,“再說,如果不是你閒着無聊去監視人家的事務所,發現了虐殺動物案的受害者曾經去過,跟蹤人家之後發現對方的目的是報復的話,這件事也不會落到你頭上。”
“不是閒着無聊,是那傢伙太可疑了!就算只是一個虐殺動物的案子,他竟然放任秦曉琳獨自調查,在明知藍麟的威脅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這麼做。可見他要麼早掌握了案子的進度,要麼就是暗地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秦曉琳可是布蘭特教授的秘書,從一開始李青聽秦曉琳說她瞞着布蘭特調查這件事,他就懷疑那貨知情。畢竟是個如同鯊魚對犯罪事件嗅覺敏銳的男人,又是個讀心術妖怪,怎會不知道跟自己朝夕相處的秦曉琳身邊所發生的事?
電話那頭的董琪長嘆口氣:“你就多擔待點。比起他以往的行徑,現在已經好了許多。”
自己爲什麼要擔待罪犯啊混蛋!李青內心很想摔手機,但是依然還是忍下來。他也知道董琪說的沒錯,強迫一條豺狼一下子該吃素怎麼想都不現實。那傢伙對警方的不信任,跟對犯罪者的憎恨,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平息的。僅僅是沒有站在藍麟那邊,對他們已經是最大幫助了。
“對了,秦曉琳呢?”董琪問。
“我全都告訴她了。比起一無所知,我判定還是告訴她比較好。畢竟,她必須清楚自己面對着什麼,才能繼續下去。”
李青冷淡的回答。他知道秦曉琳喜歡布蘭特,自己這麼做可能太過殘忍。但是有時候虛僞的溫柔反倒會要人命,他們即將面對藍麟這樣兇險的敵人,秦曉琳必須弄清局勢,包括自己所跟隨的是怎樣一個混賬這個事實。對環境的準確判斷,才能在未來面對危險時保住她的命。
早晨,喝着咖啡的布蘭特教授看看晨報,有些失望的挑下眉。
沒有新聞代表沒有成功呢,真是,有點可惜。
秦曉琳走到他面前,攤開病例表,露出上面明顯的姓名一欄——正是那位盲人的名字。她在布蘭特教授的對面坐下,搶過他手中的咖啡,放回桌上。咖啡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
秦曉琳什麼都沒說,默默把他剩下的咖啡喝掉。
然後她站起來,又倒了一杯,又默默喝掉。
之後她又倒了一杯,準備再喝掉。
布蘭特教授終於忍不住皺眉了,這是某位病人送給他的咖啡豆磨製的啊!本來就沒剩多少,喝一杯少一杯。最終他還是迅速伸出手,按住秦曉琳即將送到嘴巴邊的杯子。
“好吧好吧,是我的錯。這一次只是……嗯……特殊情況,下次不會了。”
秦曉琳揚起一個看似很清純可愛,在布蘭特心中卻相當兇險的笑容——自己稍微給她晚發工資的時候總會面對這樣的笑容所以他印象相當深刻。
“特殊情況,是說什麼呢教授。我不太懂呢。”
“嗯……”
想不出該怎麼解釋的布蘭特最終嘆口氣。
真是的,饒了他吧。爲什拿一個年齡比他小很多丫頭沒轍呢,一定是欠了她的。
“應該是說深有同感,所以我沒辦法責怪他,反倒希望幫助他。因爲換了我也會這樣做,不計一切代價。”
秦曉琳靜靜看着自己的老師,沒有說話。
也許是下意識的吧,布蘭特教授應該沒有深想才這樣說;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她並不該展開過於深遠的聯想。但是,感同身受……
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一條狗。但是對盲人來說卻是他的搭檔。所以他決不饒恕傷害了他的搭檔的人。
如果做一個心理映射,布蘭特教授將自己帶入了盲人的視角,覺得感同身受的話,那麼自己還有李青等人……對他而言算是搭檔嗎?
但是,這個比喻太奇特了。如果是這樣的一個類比,教授暗指的就是藍麟要傷害他們的事。更深一步解析,在布蘭特教授內心深處,自己跟李青等人相當於‘導盲犬’的角色,guide him (指引他),not same species(跟自己不是同樣種類的生物),他自己跟藍麟卻都是——murderer(兇手)。
他的本質跟藍麟是一樣的。他們纔是真正的同類。這是布蘭特的潛意識告訴她的真正事實。
“教授,以前你對我說過的話還給你,不要太過擅自行動,做讓人擔心的事。因爲我,沒有你不行呢。”
她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毫不躲避的直視他這樣說道。
“啊。”
布蘭特教授尷尬,想抽回手又怕自己的反應過激倒是不好意思了。爲什麼年輕人能這麼直白的這樣說?看秦曉琳的樣子完全沒有臉紅心跳什麼的,大約沒有其他的意思,說話卻這樣容易讓人誤會。難道這就是代溝?年輕人真是太開放了我out了。
“知道了,下次……會注意。”
嘖,下次絕對要避開李青那個愛打小報告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