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大附中每棟訓練樓的一樓都設有用具室, 作用同更衣室相似,男女房間分開。
每個學生會在新的學期裡得到一間屬於自己的櫃子,需要刷校園卡開鎖。
櫃中既有歸還武器法杖的卡槽,也可以存放運動服、防護服, 方便學生們在能力課前更換服裝。
E408的幾人在下課歸還武器法杖之後, 準備回宿舍休息。
週五過去, 好容易熬到週六放學, 明天將是高三學子們迎來的第一個休息日。
宓茶這頭一個禮拜過得實在疲憊, 她不僅有學習上的困難, 也被小組組員之間一些微妙的事情所牽扯。
她現在只想去食堂裡打包一份麻辣香鍋, 再去E棟樓下買一大杯抹茶拿鐵,帶回去一邊看劇一邊吃, 吃完好好睡一覺。
宓茶已經想好了她要吃什麼, 海帶結、火腿腸、蟹排、腐竹……這個禮拜她過得很努力,要獎勵一下自己,奢侈一點, 加三片培根!
但計劃有變, 在宓茶的腳步邁往食堂之前,她被嚴煦拉住了。
“今天晚我有空, 九點之後理一下你的數學。”
宓茶愣住了,嚴煦見她整個人彷彿晴天霹靂一般,遂問道,“怎麼, 你不想?”
“不,沒有。”宓茶連忙擺手, “謝謝你嚴煦,那我在寢室裡等你。”
嚴煦的時間很緊張, 能抽出整塊的時間爲她補習十分不易,放鬆什麼時候都可以,現在優先配合嚴煦。宓茶懂得這個道理。
當晚,嚴煦從自習室回來之後,便帶着宓茶坐去了客廳。
她顯然有過事先準備,手裡抱了個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了一張A4大小的紙放到宓茶麪前。
“我本來打算按章節給你複習,但是發現那樣時間來不及,所以我們按照大的模塊走,每週六或者週日下午我會幫你梳理一個模塊的知識點和例題、常考題,之後每天再給你出十道變形題鞏固。第一張紙上是我昨天寫的講義,第二張是你今天的十道題。”
那紙上的字用黑紅藍三色筆書寫,嚴煦的字跡驚人的工整,一筆一劃都乾淨清爽,沒有連筆,字字清晰,儘管是手寫,但看起來如看打印體一樣毫不費力。
“期中考之前,我爭取將所有模塊給你過一遍;之後的半個學期我們進行綜合訓練,寒假之前我會給你一個書單,你去買來,回家自己刷題。下學期二月底開學,四月一號升學考,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半月,留給你的時間不多。”
宓茶聽得一愣一愣的,打從看見嚴煦寫的講義之後,她就徹底被折服了。
這個是地地道道的理科生,邏輯清晰,思維嚴密,不管是字跡還是她的規劃都十分井然有序。
嚴煦取了一支筆,拔開蓋子後坐到了宓茶的左側。
“第一週從函數開始,高中數學函數佔比很大,我視你的情況分三週左右來講。今天主講三要素:定義域、值域、解析式。先講定義域,滿足函數關係式的定義域三大要求是什麼?”
宓茶很快回答道,“分母不等於0、根號下大於等於0、0的0次無意義。”
嚴煦補充,“不是根號下大於等於0,是偶數根號下大於等於0,開3次、5次這類的奇數根,函數的定義域是可以小於0的。”
宓茶連忙點頭,表示知道了。
到底是錦大附中的學生,宓茶必修一學得還算不錯,十點出頭嚴煦便結束了第一節課。
“賦值法你還有點模棱兩可,其實不難,但你總是忘記方法。”嚴煦大致瞭解了宓茶學習的習慣,她是死記硬背型的學生,這樣不僅容易背錯、遺忘,而且題目稍一變形就傻眼。
“謝謝你嚴煦,”宓茶非常不好意思,“耽擱了你那麼久的時間。”
“沒關係,也是爲了我自己。”嚴煦整理了下草稿紙,一邊道,“你不要掉出一班就好。”
若是宓茶離開,新補進來的學生大約也是48名這樣不穩定的成績,等到下一次分班也極有可能又掉出一班。
頻繁更換組員對小組的磨合極其不利,嚴煦不想每隔半個學期就爲了新隊員重新調配技能、戰略。
太浪費時間。
事實上,從第二週開始,不止嚴煦一個人發現了這個問題,整個高三一班都慢慢發覺了過來:
她們需要留住隊友。
錦大附中分組很有意思的一點是,明明這個分組只是爲了能力考試而服務的,可分組成績卻是按照總分來排。
而即使是總分相等的兩個學生,各科之間的差距也是比較大的。
譬如E408,沈芙嘉、柳凌蔭這次總分皆比嚴煦低了幾十分,但她們一個語文分數比嚴煦高,另一個英語分數比嚴煦高。
宓茶雖然是全班最後一名,卻擁有登頂全省乃至全國的能力分數。
就算是總分遠超常人的陸鴛,她的語文成績也無法和組裡的慕一顏相比。
各個小組內部形成了一個互補。
這樣分配的小組,其目的不僅是爲了能力考試,更也是在組內形成了一股濃郁的學習氣氛,通過相互學習,將學生的整體成績全部往上拔高。
尤其是一班二班,皆是校長親自操刀。
他考慮的遠不止是能力者角色的搭配,還綜合思量了各個學生的性格特質、每一科成績的好壞。
同時,爲了激勵後幾個班的學生能往上衝,聞校長在上任後開設了兩款特殊的獎學金:
一、5到8班四個班級,但凡學生每往上升一個班,則獎勵三千元獎學金。
二、2到4班學生,每往上升一個班級,獎勵五千元;升入一班獎勵一萬元。
以上獎學金可疊加,也就是說,如果一個8班的學生能升入1班,則總共可獲得三萬兩千元的獎學金,對於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來說,這可是一筆鉅款。
這種直觀的物質刺激讓學生們鬥志愈發昂揚。當然,聞校長敢開出這樣的福利,需要基於很重要的一個前提,即學生本就上進。
錦大附中的學生都是在中考中脫穎而出的尖子,他們自身的自律性、要強性本來就高,否則換到別的學校實施這種措施,恐怕會出現不少鑽漏洞的學生,故意一次考壞、一次考好,用以騙取獎金。
可以說,這位校長敏銳的洞察了錦大附中每一位學生的需求,並無形之中爲他們樹立了目標。
他將學生的慾望分爲三層,第一層是排名中後段的學生,這部分的學生自不用說,的主要目標是參加高考;
第二層即排名前20%的學生,這類學生的目標大多是衝擊錦大這般頂尖的大學;
第三類也就是陸鴛、嚴煦、沈芙嘉這類,成績穩定在年紀前二十的學生,她們沒有升學考的壓力,輕輕鬆鬆便能被好學校錄取。
第三類學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達到了“國家級人才”的標準,對於這部分學生,她們欠缺的並非個人實力,而缺乏兼顧、帶領一個團隊的能力。
都是小康家庭出生的寵兒,又還年輕,多少有些自我爲中心。
因此,校長將這部分學生打散,分配在各個小組,希望她們能夠通過高三這一年的小組生活,初步適應團隊生活、鍛鍊領導能力。
這個社會並非單打獨鬥,每一個能夠登頂的精英腳下,都有一座堅實的高山。如果他們不能壘出屬於自己的山峰,那麼自己長得再高也是平庸無奇。
當獨來獨往的嚴煦第一次抱着資料坐到了宓茶身旁,爲這個剛認識了不到一週的舍友講題時,顯然,聞校長的方略奏效了。
這個能在衆多精英當中,憑藉自身實力,在三十三歲獲得少校銜的男人,實在是個出色的棋手,而錦大附中便是他如今的棋盤,一切棋子都被他安排得妥妥當當。
嚴煦和宓茶結束了第一次小組學習,她們回到了臥室,柳凌蔭正在牀上一邊平板支撐一邊看外劇,沈芙嘉在自己位子上刷卷,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回過頭來笑着同兩人打招呼,“嚴老師上完課了?”
嚴煦稍一點頭,算作回答。
宓茶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對着幾位室友問道,“我可以先洗澡嗎。”疲憊的聲音軟綿綿的,聽着還有點可憐。
沈芙嘉放下了筆,對她招招手,宓茶便走到了她身前。
“累了嗎?”沈芙嘉問她。
“有一點。”宓茶老實地點點頭。
不過今天累點沒關係,明天就是休息日,她明天一定要好好休息。
“本來我和凌蔭商量,明天是我們E408的第一個休息日,打算去外面一起聚一聚,但既然茶茶累了,嚴煦又有比賽要忙,那這次就算了,等國慶再說。”沈芙嘉剝了顆糖抵到宓茶嘴邊,“張嘴。”
宓茶頭往後縮了縮,“什麼呀。”
“好吃的。”沈芙嘉回答。
宓茶於是張口含住,待糖果入口,濃濃的奶香鋪滿整個口腔,她馬上睜圓了雙眼,疲態一掃而空。
真好吃啊。
沈芙嘉見此,彎眸笑了,食指輕輕地戳了戳宓茶的臉頰,扭頭去問嚴煦,“嚴煦你的數學比賽能在國慶前結束麼。”
嚴煦一頓,她推了推眼鏡,“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並沒有回答比賽的事情,柳凌蔭很快明白了她的顧慮。她從牀上響了一聲,“去吧,好歹要一起生活一年,國慶也是我們高三在校的唯一一次長假,去我叔叔開的火鍋店,不用花錢。”
沈芙嘉也勸道,“偶爾團建能夠促進組內的團結,我問了別的小組,隔壁和樓上都準備在國慶前找機會一起出去玩一玩。”
“那好,你們定下時間後告訴我。”話說到這個地步,嚴煦便也不再反對。
“別的小組?”宓茶看向了沈芙嘉。
“是的,女生的另外三個小組。”沈芙嘉見她神色有異,於是問道,“怎麼了麼。”
“沒什麼,只是……”宓茶欲言又止,半晌,她小聲地開口,“國慶過後馬上就是期中考了吧。”
“國慶之後的一個月就是期中考。”沈芙嘉反應了過來,“茶茶是擔心排名麼。”
“嗯。”宓茶垂眸,點了點頭,“我昨天幫女生檢查防護服的時候,見到了其他組的訓練,感覺每一個都好強。”
她原以爲秦臻只是個弓箭手,可那日她拾起匕首刺心臟的動作竟如此乾脆利落,說是刺客也不爲過。
“我本來以爲,第一名陸鴛所在的407是最強的一個組,可是昨天才發現,507、508的同學其實並不輸給她們。尤其是507的狂戰士,之前我只覺得那個女孩長得漂亮,頭髮很酷,可昨天她給我開門時,肚子上有好明顯的腹肌。”
特別是對方肩上扛着的那個巨斧,宓茶感覺一斧頭下去,她就能被劈成兩半。
“你說的是童泠泠?”柳凌蔭將手機收了,從牀上下來,倚在了爬梯上,“她兇你了?”
“沒有,她沒怎麼說話。”宓茶搖頭。
除了開門那句“喲,299。”以外,童泠泠再沒有和她說過什麼。
討論到對手,嚴煦便也加入了對話,“童泠泠的確不可小覷,女狂戰中,她一直穩居第一。再加上她們組還有一個重劍士,對付起來確實麻煩。”
“我還以爲她兇你了。”柳凌蔭哼笑一聲,她和嚴煦不同,一副並不把童泠泠放在眼裡的模樣,徑直拉過了宓茶的手塞進了自己上衣裡。
“腹肌這種東西,每個攻科生都有,但沒幾個人像她那樣愛顯擺,天天穿個露臍裝,也不知道露給誰看。”
宓茶被她抓着手腕,她的手掌觸及到了柳凌蔭的小腹,柳凌蔭腰腹一用力,她便感覺到了明顯的肌肉線條。
沒見過世面的法學生頓時睜大了眼睛,一開始宓茶還有點不好意思,想把手收回來,但柳凌蔭拽着她,當事人都不害羞,宓茶便也稍稍放鬆了一些。
她輕輕地撫摸柳凌蔭的肚子,感受着那緊實光滑的觸感,那是自己這輩子都沒擁有過的東西。
“寶貝,你也該把運動提上議程了。”柳凌蔭鬆了手,將宓茶摟進懷裡,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也不用你練會什麼防身術,好歹對面打過來時,你能自己躲開點兒,別沒人打你你卻自個兒摔着了。還有一週就是第一次練習賽,明天開始跟我去八樓的健身房,邊聽英語邊上跑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