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十五、侵食(上)

“懷疑, 你需要懷疑你所眼見的。”

“憑着信心去作出判斷。”

“別被迷惑了,歐菲利亞!”

她猛然睜開眼睛。

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輕笑。

冷冷地盯着壓在自己身上的面具男,她沒有出聲。

“能從我製造的幻覺中醒來, 你是第一個。”他俯視着她的臉, 細細端詳她的表情, 像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剛剛的夢境, 如何?”

“糟糕透頂。”好一會兒,她才從齒縫間迸出這幾個字。

他勾起一絲笑,貼着她的額頭, 視線落在她脂粉未施的雙脣上:“這張嘴真夠硬的。”

“你如果想殺了我就直接來。”她撇過臉,“就算再折磨我, 我也不會屈服你。”

“我知道, 所以我不會再折磨你。”他從她體內退出加強幻覺效果的儀器, 整理了一下衣着,站定對着她, “但你之前派來的少年,我可是要把他作爲女神復甦的最後一個人類祭品。”

“什麼女神?!你要對那個孩子做什麼!”

“將他獻祭給女神!”他張開雙臂,神色癲狂道,“那是這世界上,迄今爲止最棒的人造兵器, 屆時, 我們將贏得戰爭最後的勝利!”

“你們想發動戰爭?”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雖然想過他們背後的組織有着某種野心, 但她沒想過這居然會牽扯進如此複雜的局面裡。

“戰爭、掠奪, 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高高在上的政客,圈養着你們這羣羔羊。佔有着絕大部分社會資源, 卻只要分一小點給底層的人民就會被感恩戴德。如此不公平的世界,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即使像你說的這樣!渺小的普通的人們還是在夾縫中艱難求生!他們或許弱小,或許沒用,但也輪不到你來否定,來剝奪所有人的生存權!”

“呵呵,就算我不去剝奪,他們也只不過痛苦地活在被剝削中吧?”

“活着不可能毫無痛苦,但一定有讓人覺得幸福的事。哪怕只是微小的幸福,也可以支撐我們走下去。”

“自欺欺人。”對她的辯駁,他嗤之以鼻,“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想想就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

“荒謬!”

他轉過身,背對着她,摘下面具:“不信麼?那你可以拭目以待!”

“你到底是誰?”

“別急,我說過你會知道,當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從這裡出去。”丟下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被留在這間實驗室裡的她,無力地閉上眼,對着空氣說:“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看來現在自治州的軍方不介入都不行了。”助手先生的聲音通過她另一隻耳環,實際上是通訊器裡傳來,“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來救你。”

“喂,你們最好在他把世希那少年獻祭之前趕到。”她可不想又爲心裡增添愧疚的一筆。

雙手被廢讓她暫時喪失了攻擊力,可不代表她就會甘願等在這裡。

她動作艱難地坐起身,四下張望了一圈這間實驗室。“嘖。”如果手還能動,她就可以從這裡接入系統內部。

“難道現在只能等外面來人了嗎?”

華麗的大廳裡,世希被一干身著灰袍的,教人看不清面貌的男人,一齊擡上鮮花鋪就的祭臺。

祭臺前方,戴着面具的高瘦男子,張開雙臂,清亮高昂的聲音在寬闊的大廳裡迴盪開來:“今晚將是我們女神復活之夜,而這名少年將是最後的祭品。”說着,他把目光轉向世希:“這是你永遠的榮耀。”

“那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儀式是不是很快就結束?”世希帶笑的眸子,注視着面具後的那雙深沉的眼睛,“你知道嗎,我很怕痛。”

“不會太痛,你會在極樂中獲得新生。和女神一起,成爲拯救這個世界的存在!”

在少女的體內注入“女神”,使其重生成不老不死的戰鬥兵器,並且能讓接觸其液體的生物感染上一種名爲“Tomato”病毒,將它們變成宛如食人鬼的存在。

而“女神”不僅可以控制這些食人鬼,還可以通過與他們的獵食來獲取能量和養分。

也就是說,食人鬼襲擊目標,啃食他們的血與肉,來供養“女神”。“女神”除了自身擁有堪稱完美的攻擊,防禦能力外,還兼顧着感染繁衍食人鬼的工作,就像蜂巢裡的蜂后一樣。

“好吧,不過我對變成什麼存在完全不感興趣。”世希撫了撫額頭,表情略微無奈。

“這已由不得你。儀式開始!”面具男的話音剛落,大廳上方突然裂出了一個半圓形的開口,閉着雙眸的“女神”被鋼絲繩索吊住腰部,從天而降。

世希擡起頭,凝望着被奉爲“女神”的少女。

她有着一種不可名狀的美,或聖潔或魔魅,彷彿觸及到世希的目光,“女神”緩緩睜開雙眼。她的眼睛是紫色的,然而在與世希對視的一瞬間,那雙眼睛變成了紅色,像血一般,比血更鮮紅的顏色。

這就是“女神”嗎?

郊外的公寓。

少女拖着步子,爬上樓梯。一踏進房門,忽然覺得氣氛不對。

之前爲了搬家,她決定先出去採購,由於中途遇見了一名叫“瑪利亞”的外國少女,從而耽擱了行程。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夜幕已降臨,照理來說,聞人清輝會開着燈在客廳等她。

但現在,家裡一片漆黑。

“清輝哥哥?”少女邊喊着邊摸索着電燈開關,按下。可屋內的燈依然沒有亮起。停電了嗎?少女尋思着,走進屋內。

沙發上隱約坐着一個人,少女卻不敢靠近。

“你是……”直覺告訴她,那個人不是她的清輝哥哥,但對方的身形卻十分相像。她遲疑地停在原地,遠遠地望着那個人。

“想知道你的清輝哥哥去哪兒了嗎?”對方開口了,嗓音低沉,“想知道,就和我來。”

“不,我哪裡也不去!”少女一邊搖着頭,一邊朝後退去。但對方的動作顯然比她更多,一把就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裡,大手掩住了她的口鼻!

她的掙扎顯得那麼無力:“唔!(放開我!)”

“我不想弄痛你,你最好乖一點。”對方冷聲警告,果然使她稍稍安靜了下來。

大手從她的嘴上挪開,但另一隻手仍然扣在她的腰際,鉗制着她的行動。心跳得很快,她深呼吸了一記,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棟公寓位於人煙稀少的郊外,就算她現在高聲呼喊,也只會激怒對方而已。不妨先依着對方,再隨機應變找到逃跑的機會。思及此,她漸漸放鬆下來。

“看來你的清輝哥哥把你教得很好。”對方不冷不熱地諷刺道。

“如果我跟你走,你就會帶我去見清輝哥哥嗎?他沒有事吧?”聽到對方提到聞人清輝,少女急急地追問。

“放心,我現在還不打算殺他。他還平安無事。”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

她細微的表情都落入他的眼裡,讓對方忍不住問道:“你很在乎他?即使知道他做了什麼,你也會像現在這樣在乎他?”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聞言,她輕蹙眉頭,語氣堅定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清輝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對方毫不溫柔地拽起她的手臂,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來,和我見你的清輝哥哥去吧!”

一派安寧的高級餐廳裡。

哈瑞斯優雅地用着餐,而坐在對面的正是他此行要見的,商談事宜的合作對象——伏特公司的董事長,朱利安.戈登。

伏特公司表面是一所主研究開發高科技產品的公司,實際上一直在暗地裡爲帝國,共和國的軍隊,□□們提供最新型的科技成果,其中就包括了兵器。

作爲共和國的數一數二□□家族,法蘭克林家也和伏特公司有着貿易上的往來。近年來,又加上現任當家哈瑞斯的野心勃勃,企圖全面染指政商界進而徹底摧毀卡洛特家族,稱霸共和國。法蘭克林家族和伏特公司的業務往來也更加親密頻繁。

從這次哈瑞斯親自到自治州,與伏特公司的最高層商談,便可看出其的重要性。

“這個價錢,不知道閣下意下如何?”哈瑞斯邊切着牛排,邊笑着問。

朱利安切下一塊牛肉,送入嘴中細細咀嚼後,嚥下,回道:“我很高興看到法蘭克林家族的誠意。不過,我們公司的這項產品,可是能幫助法蘭克林家族完全主宰共和國,甚至他日連帝國也是你們的囊中之物……”

“這麼說來,是鄙人提的價格太低了?”哈瑞斯的眸色轉深。

朱利安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不,不是錢的問題。在下只想知道除了錢,法蘭克林家族還有什麼可以給的,或者引起在下興趣的。”

“什麼意思?”哈瑞斯放下刀叉,斂去笑容。

“意思就是,除了錢,在下還想要一件東西。”朱利安微揚脣角,勾起一絲笑意,“不,準確的來說,是一個人。這個人也決定了在下到底要同誰合作。”

沉吟了一會兒,哈瑞斯才臉色凝重地開口問:“閣下想要什麼人?”

“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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