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着,出得簾外,甫回身,措不及防,險撞上一人。
“怎麼看路的,這麼慌張,也虧得是御前伺候的!”
低低的斥責聲響起,是順公公。
我擡起的臉落進他的眸底,他的臉瞬間凝結上一種震驚,確定的說,震驚中還帶着惶亂。
“你是墨瞳?”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几許。
我的臉,是否讓他想到了那人,抑或,他更訝於,我的容貌竟起這般大的變化,除了眉眼有些許相似於那個臉色蠟黃,毫無出色之處的墨瞳,現在的這張臉,哪點,又是那個墨瞳的樣子呢?
而,眼下,我這張臉,要面對的,或許不僅僅是昭陽宮衆人的詫異。
還要面對,可能拆穿我真實身份的那人——應屆秀女澹臺姮。
但,此時的窘境,是我所需要先去應付的。
帶着和‘蓁兒’一樣的臉,出現在這些昔日早熟悉‘墨瞳’的人面前。
“正是奴婢,順公公。”
“你——下去吧。”順公公皺了一下眉,他的眼底,拂過更多的,是如同那晚一樣的森冷。
“是。”我欠身,迎向的,是襲茹略略驚愕的眼神。
“怎麼出了這些許汗,還不下去更衣。”襲茹看出我的尷尬,道。
我應聲退出殿外,往後殿行去。
要來的,終歸是要來。
從我復進宮的那日開始,做爲棋子的命運,就不可被逆轉。
既然,他心中,早有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又何必,空因着那片刻的溫暖而妄自菲薄呢?
我不過是他盟約中的一步棋,對於棋局,縱有溫暖,也會在執下間,化爲棋格中不變的定數。
除非,到了那一日,我不再僅僅是一枚任他操控,命不由己的棋子,纔會讓他真正注視吧。
“——墨瞳?”
回到屋中,雲紗見到我,瞪大她本來不算小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問,“是你嗎?”
“不是我,還有哪個?”
她拉着我的手,呼啦啦地轉了一個圈子,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端詳着,眼裡仍是訝異。
“天啊,你怎麼會變這樣子?難道御前當值會越變越美?”
“不過是御前當差可以用胭脂罷了,前幾日你剛回來,每日貪睡,我又傷勢方愈,你怎有心看我呢?”
“真的是這樣?你這麼一說,確實,好象是白了點,眉眼卻還是你,看來,咱們,如果能妝扮,個個也都是如嬌似玉的大美人呢。”
我輕輕點她光潔的額頭:
“是啊,等你到了御前當值,也可以用胭脂水粉,自然和我一樣。”
她再細細地看我,脫口而出:
“剛剛若不是你這身宮裝,我其實,差點把你當成——”她噤了聲,眉心顰起。
“我上了妝的容貌和誰很象嗎?”我不經意地問她,心底,知道,這份不經意的背後,其實是有很在意雲紗口中的答案,哪怕,她並不會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因爲,關於‘蓁兒’的一切,彷彿是這個宮中的禁忌。
“其實,不光是容貌,你身上的香味都好象。如果不是你這身宮裝,真的,完全就是她,不過,她不會穿這身宮裝。”
“你從哪個宮當差回來,就變得這樣神神叨叨,我入宮前,可沒有姐妹。”我頓了一頓,意有所指,“若說有這麼個象我的人,我倒真想見一見呢。”
我看到,當我提到‘哪個宮當差回來’這句話時,雲紗的臉色變了一變,那麼,我的推測便是對的。
果然,也只有‘蓁兒’纔可以勞動玄憶調去昭陽宮中的宮女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