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極其安靜,整個內殿,也無一絲的聲響。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我才聽得他喚了一聲:
“茶。”
我起身,輕輕走至紫檀桌邊,上面,還置着方纔月琳奉的養心茶。
我端起茶,掀開黃帷,他甫坐起,我遞上香茗,他接過,並不喝,緩緩道:
“茶已涼了。”
他的語音沒有一絲的慍意,但我卻駭得跪下:
“皇上恕罪,奴婢失職!”
給主子奉茶,若茶冷了而不重換,是做奴才的失職。
以往在南越後宮,薇貴姬來我宮中,因茶冷沒有重換,近身伺候的圓荷就遭來一頓責罰。
彼時,我是麗妃,位份雖高於她,可,她倚仗着青陽慎遠的寵愛,縱不屑與我多加往來,那日,仍藉此發揮,讓嬤嬤用戒尺把圓荷的手心打至紅腫方罷。
並第二日告之青陽慎遠處,說我恃傲怠慢於她,若不是皇后一旁轉圜,怕是非又起。
這瞬間,我憶起昔日那一幕幕的過往,心底,陡然湮起一種駭怕。
並不是駭怕現在他會怎樣責罰,只是,對過往那不堪的駭怕。
原來,即便,過了這許多日子,仍是有着餘悸。
那種餘悸,是源於我對身邊之人無法護全,更是,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辦法把控的餘悸。
“撤了吧。”他語意悠緩,讓人無法琢磨他的所思所想。
“皇上,奴婢這就去司茶房換熱茶來。”
“不,你別離開,守在朕一旁。”他凝着我,語意仍淡,卻帶着別樣的深意,“朕不想一個人待着……”